天气逐渐热了起来,这天俩人中午在外吃饭的时候,侯兆的电话响了,母亲范卿恩在疗养院突发昏迷,他作为紧急联络人,自然是要去的。
虽然初始症状吓人,但到了医院进行治疗之后很快就平稳了下来,按照现在人的生活状态,范卿恩绝对算不上年老,刚刚50岁,甚至许多同龄人都还在工作岗位上。但常年的精神疾病已经将她折磨得失去了这个年纪该有的风采,枯白的头发和异常瘦削的躯体让人乍一看会以为她已近耄耋。侯兆同母异父的妹妹也已经赶到了医院,同行的还有侯兆的外祖母和外祖父。两位老人精神和体力看上去都很好,说比范卿恩看上去年轻也不为过。
一家人都在病房里,萨爽这唯一的外人自然不方便进去,便在走廊等候。没过一会儿侯兆的妹妹先出了病房,她径直走向萨爽,做了自我介绍。范雅泓,这个名字跟侯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果然就像当初侯兆说的那样,范家认下了外孙。
范雅泓年纪小,从五岁起就被接回到范家生活,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却没经历过侯兆经历的一切,所以她跟侯兆完全不同,无论是从性格上,还是对待母亲的态度上。范雅泓坐到萨爽身边的椅子上,问:“我该叫你姐姐还是叫你嫂子?”
“叫姐姐吧,我跟你哥还没结婚。”
“以后会结婚吗?”范雅泓问。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萨爽回答。
“我哥应该很离不开你吧?”范雅泓看着萨爽,“你比他大,又这么成熟,或许他会在你身上找到安全感。”
萨爽笑了:“想跟我来场成年人的对话?”
“我还没成年呢。”范雅泓伸出一根手指,俏皮地说,“还能再玩一年。我今年十七。”
“成年了也能玩,年纪只是数字。”
“成年了就要负责了。”范雅泓向着病房的方向扬起下巴,“成年了就该面对疯了的亲妈,不消停的生父,年迈的祖父母,还有我这个私生女的身份了。”
“你怎么也跟你哥似的,什么话都往外说?”
“我知道你知道。”范雅泓说,“我哥既然带你来,肯定就是告诉你了。他们都当我是孩子,现在还瞒着我不告诉我我妈到底什么情况,其实我都知道。我妈的病已经发展成精神分裂了,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被转入精神病院,到时候就连探视都难了。姐姐,我哥没爸了,很快也要没妈了。”
“但他还有你。你们是血缘至亲。”萨爽顿了顿,又补充说,“一半血缘也是血缘,割不掉的。”
“可我太小了,我理解不了他的世界,也没办法跟他共情。我总觉得他被割开了好几份,一份属于范家,一份属于侯家,一份被他同父的手足牵扯着,剩下的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才属于他自己。”范雅泓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又笑道,“我这话在姐姐看来太孩子气了吧?是不是觉得我在写青春疼痛文学?”
萨爽看着范雅泓年轻的容貌和她脸上遮掩不住的失落,心中不由被触动,她轻轻拍了拍范雅泓的手臂,说:“我有好几家酒吧,等你成年了来我酒吧里,我带你玩。”
“真的?!”范雅泓眼中满是惊喜。
“真的。”萨爽笑着说,“合情合理的前提下,想玩什么都可以找我。都体验过一回,才知道青春到底是不是疼痛的。”
范雅泓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挽住萨爽的手臂:“现在我也开始喜欢姐姐了。姐姐,我哥的那些情绪都被他藏了起来。”
萨爽心说,你哥在我面前可没藏着情绪。这念头刚一出现,萨爽就觉得自己的心宛如被一股暖流缠绕起来。原来,侯兆在自己面前那些黏人的动作,起伏的情绪,是他家人都不曾窥探到的秘密。
范雅泓不知道此时萨爽的所思所想,只是自顾自地说着:“我知道我哥是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他太没有安全感,也太渴望一个家了。他对谁都好,对那些欺负他的人都仍旧和善,只因为那一半血缘。我不会利用他,可有别人要利用。他知道该断,但他下不去决心,血缘成为了困住他的枷锁。如果你能帮他斩断,就相当于帮他重生了。”
“我不会帮他。”萨爽说道,“能跟过去做切割的只有当事人。许多事情在外人看来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对当事人来说,可能那句话就是说不出口。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此时的性格是过往经历造就的。你说你理解不了他的世界,实际上他或者别人也理解不了你的世界。换句话说,我们谁都没有办法完全理解另一个人的世界。”
范雅泓看向萨爽,轻轻摇头:“我不明白。”
“高中了,学过圆了吧?”萨爽打了比方,“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一个圆,亲情、爱情、友情,这些能把人们联系在一起的因素,会使两个圆相切或者相交,但不会完全变成同一个,因为半径和圆心都不一样。正常人际关系中不存在同心圆,因为个体始终存在差异性。两个圆的相交面积就是两个人彼此能够理解的部分,而不相交的区域,则是各自独立的世界。童年经历和性格养成是在不相交的区域,所以我帮不到他,谁都帮不到他。”
范雅泓思考了片刻,说:“我以前只听说过用平行线和相交线来描述两个人的关系。”
“或许因为你读过太多书,但没走过许多路。”萨爽笑笑,“成年意味着责任这没错,但同时也意味着自由,不要只想着责任那一面。人活在世,最重要的是成为自己。你的祖父母和你哥挡在你的身前,那是他们成为自己的一部分,他们并不是在替你遮风挡雨,只是你恰好站在他们的伞下,换个说法,即便没有你,此刻发生在这里的事情也是他们需要面对的。18岁只是法律意义上的成人,它只是告诉你,你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没有强迫你在18岁那天就背上一家人的所有事情,为所有事情负责。你有条件,完全可以自由地走过一段路,成为自己之后再回过头来面对责任,或许到那时候就不疼痛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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