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一下。”
突然听到竟望的声音,康宴下意识的停下来,之后才发现他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只见竟望看着一个清洁工:“你的行动一直在变慢,出什么问题了吗?”
“我……”清洁工涨红了脸,“我只是……”
“阿姨受伤了。”旁边的女孩抢着说,“我当时就劝她告诉你们,但是她说……”
“我不能给你们添麻烦呀。”阿姨结结巴巴的分辩。
她在员工里也算是老一辈人,自觉年纪大了,跟着一群年轻人在逃难,怎么能第一个叫苦。
更何况,她更害怕他们会把她丢下。
一路上,她都强忍着伤口钻心的疼痛,擦干额头上的冷汗,掌心都被指甲抓烂了,也没吭出一声,没想到仍然被看出来了。
看着高大强壮的男人走过来,她的心里充满绝望。
竟望只是问:“哪里受伤?”
阿姨沉默一下,掀开裤管,露出一道潦草包扎的、鲜血淋漓的伤口。
所有看到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这也太能忍了。
“不碍事的。”阿姨局促的说,“我不能跑的时候,把我丢下吧,就是……”
她的眼眶红了,带上了哭腔:“能不能给我女儿带句话?”
康宴注意到,竟望闭了闭眼睛。
“不会丢下你的,”竟望说,“实在不行的时候,我背你。”
接着,他撕掉一块桌布,半蹲着,动作娴熟的重新给清洁工阿姨扎紧伤口。
“啊?这怎么行!……”阿姨露出惊愕的神情。
“你和我奶奶差不多年纪,我也经常带她去看…病。”竟望低着头专注包扎,“没什么困难的。我的力气很大。”
“如果他累了,我也能帮忙。”见到这样的情景,周骞也忍不住插话,“杨春燕你真是……早点说啊。”
“我这不是……”阿姨说到一半,叹气,“是我想多了。”
看着他们互帮互助,康宴的心里浮起一种奇怪的想法:
竟望这个人,好到像古早小说里的温柔败犬男二号,在结局里为了成全主角心满意足的退场或死掉的角色。
这比喻可能不合适,但他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形象来形容对方。
这一路上,竟望一直在设法照顾所有人。
康宴看到他帮在战斗中疏忽、差点受伤的人补刀,看到他时时关注自己有没有跟在身旁,看到他扶住差点摔倒的后勤人员……现在又看到他决定带一个受伤的老人走。
这些放在小说里都会被读者指责的桥段,此刻在真实的发生着。
“也太典型了……”康宴喃喃。
典型的温柔,典型的把所有人护在身后,典型的利他主义倾向,典型的——
心理疾病。
康宴有些烦躁。
在末日小说里,这种角色往往会死的最早。
但,现在这人是在他开的试炼场里,这就有点难受了。
“怎么了?”果然,他的表情也被竟望注意到了。
康宴调整状态,胡乱找了个借口:“没……刚才杨阿姨不是提到自己的女儿吗?我想你的父母是不是也在酒店里?”
这话是他下意识说的,但说出来之后,他也意识到问题:
竟望连一句都没有提到过担心家人的安危,这对吗?
“他们……”竟望犹豫了一下,回答,“只有我大哥在,他带了保镖,身手也比我好,应该会没事。”
“哎呀,”周骞责怪的看了康宴一眼,打岔道,“小伙子问这么多干什么?现在他都跟我们困在这儿了,这鞭长莫及的,胡思乱想也没用呀……”
“是我说错话了。”康宴傻傻的笑了一下,又立刻意识到表情不对,严肃起来。
“没关系。”竟望摇摇头,扶起老人,“走吧。”
尽管如此,又多了“关照伤员”这一件事,竟望的战斗力还是被影响了。
好几次,为了保护老弱,他也开始受伤。
康宴虽然没有受伤,但也觉得体力到了极限。
可他没有机会、也无法在不引起其他人好奇的情况下掏出平板,查看现在酒楼内的情况。
腐尸鬼的数量是不断产生的。
所以,不存在“顶楼上的人帮他们吸引火力、导致越往下走腐尸鬼就越少”的情况。
而是每一层都有腐尸鬼在游荡,底层和顶层最多。
在他们靠近仓库时,竟望停下脚步,脸色苍白,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你们先走。”
他猛地把杨春燕推进队伍,转身举起餐刀,横在前方,“我断后。”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前方走廊上的窗户轰然碎裂,腐尸鬼群潮水般涌进来,黑压压的一片。
“不行,你一个人撑不住…”周骞的脸色变了,声音卡在喉咙里。
竟望背对着众人,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放心,我不会死。你们快点进仓库。”
说话间,他已经连杀了几个跑在最前面的腐尸鬼。
周骞含着泪打开冷库,催促这支队伍快点进去。
当他注意到那个总低着头的瘦弱小年轻不见了的时候,着急的四下寻找,却发现那个后来加入他们的年轻人也握着消防斧,冲进了密密麻麻的腐尸鬼群。
“喂——你!”
小年轻的身体迅速被群鬼淹没。
周骞知道轻重,尽管悲痛也及时侧身闪进仓库里,在几个人的帮助下关上了门。
腐尸鬼群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康宴把手放进口袋里,摸到平板,按下了【管理者防御】。
腐尸鬼立刻无视了他,也没有离开,仍密密麻麻的聚在他四周,高大的鬼身将他遮了个严严实实。
试炼场的“安全规则”建立在被圈进场内的人积极求生上。
像竟望这种处处找死的,他无话可说。
在腐尸鬼群的掩护下,他用最快的手速调回了已创建的三个金点中的一个。
而竟望也注意到康宴被腐尸鬼淹没,顿时战斗力大爆发,像疯了一样不断设法冲杀过来。
当他带着一身黑血抓住康宴的手腕,康宴也及时把平板塞回口袋,同时胸口碰到了被调来的金色光点。
随着眼前一黑,他们一起跌出了试炼场,重重的摔躺在地上。
“运气不错,啊?”康宴喘着气,假装惊魂未定,却留心着竟望的反应。
竟望仍抓着他的手腕不放:“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康宴听到这句话,知道竟望没看出破绽,便理直气壮:“不能总是只有你一个人当英雄吧?何况你为我们牺牲,我独活,我要睡不着觉的。”
“我不是说过我不会死吗?”竟望揪住他的衣领,居然一下把他拎起来,喊道,“你应该相信我。”
“胡说八道,”康宴不耐烦的甩手道,“没有这回事。”
虽然他开的是试炼场,但又不是“儿童游乐园”,哪有百分百的安全。
竟望喘着气,瞪着自己放在康宴领子上的手,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他慢慢松开手:“抱歉,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顿了顿,他看向金点,叮嘱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把其他人带出来。”
“我和你一起……”
“不行!”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又太大了,竟望放缓语气,“我一个人就行。”
“你觉得我会老实在这里等?”康宴真的气笑了,“反正金点在这,你进去之后,我就偷跑进去,你又能怎么样?”
竟望看着他,像是看一个无可奈何的难题,恳求道:“拜托了,你在这里等。”
康宴:“……”
“不要进去了,在这里等着。”
康宴叹气:“行。”
明明杀死腐尸鬼的时候那么凶猛,为什么对他要用这样的语气?
真是犯规。
而且,这人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看着竟望重新进入金点,康宴心中嘀咕:这家伙执着自己背负一切,是不是根本忘了可以找警员?
他站起来,习惯性的拍了拍衣服,光明正大的申请接触那些精英士兵们的队长:“我刚从酒楼里出来,有个消息要上报…”
随着大批的精英士兵们带着精锐武器通过金点进入酒楼,越来越多的人被解救出来。
康宴倒是想“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奈何一个所谓的“副局长”闻讯赶来,在指挥特殊部队的同时,专门盯着他不放。
重新出来的竟望又找到了他:“你没事。”
“这话应该是我来问你吧?”康宴忍不住带着笑意。
竟望的嘴角又抽动了一下:“现在不方便聊天,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他知道其他人都在酒店里工作,很容易获得他们的联系方式,唯独康宴……是个外来者,而且好像还有特殊的处境,一旦离开,他们可能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康宴下意识拒绝:“不行。”
“怎么?”竟望疑惑的看着他。
“呃……”康宴摊开手,借口道,“你看,我穷的根本买不起手机……”
“这样的话很简单,”竟望掏出自己的手机递过来,自然的说,“我的送给你用。”
“啊?”康宴没想到他会有这招。
“也不算什么事。”竟望为他解释,“这部手机是我私用的,刚买不久,没存什么重要的联系方式,你把通讯录删一删,就像全新的一样了。”
康宴纳闷:“我是说,我怎么好意思收下这么贵重的东西……”
“不贵,两万而已。”
康宴无语。
竟望的语气像是普通人在说“两块钱的货”。
“而且我把手机送给你,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竟望又在认真的解释,“我总感觉这…场灾难不会这么轻易的结束,如果以后你遇到什么麻烦,都可以联系我,我也会和你分享重要的消息。其他人我也会保持联系……”
康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愈发感到自己不像是在听一个正常人在说话。
突然,他的心中像是有一条线拉亮了一个灯泡,所有的疑点都被串起来:
出生显赫却病态付出,过分关心,舍命断后,说自己不会死时的超现实感,与其说怀疑不如对“后面还有麻烦”的笃定……
他不禁想:“系统,这人该不会是重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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