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尚嘉双,好久不见。”封桦这样说。

记忆里的封桦很少叫我的全名,他一般都称呼我为“二姐”,和其他的朋友一样。这次他叫了我的全名,三个字都叫得如此郑重。

我还有好多好多问题想问他,但是听到他这一声“尚嘉双,好久不见。”便将一切问题都抛之脑后,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没有什么比眼前活生生的封桦又让我觉得踏实。喧杂的派对瞬间变得无比安静,都得好像全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一时乱了分寸,不知所措,呆呆地站在原地无声地哭。封桦一边为我擦去眼泪,一边用那哀伤地神情看着我说:“二姐,对不起。”

“对不起。”

“你这几年到底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二姐,对不起。”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我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等以后我会告诉你!”

“我要你现在就告诉......”现在人多眼杂,封桦的行踪一向隐蔽,在这里好像的确不方便说,“那好吧......”我只得这样说。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知不知道这个地方不是你该来的。”封桦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抓着我的肩膀这样问。他的语气比刚才凶,看样子像个生气的怨妇,“如果刚才你不是撞到我的话,那个王总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

“我是来找你的......”我被他的话吓了一大跳,知道在他面前我不能耍那些找借口的小把戏,便从实招来。

封桦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语气太凶了,又放温柔了些但还是很严肃:“你身上的衣服是谁让你穿的?”

“蓝思琦。”

“你那个高中时的好朋友?”

“嗯,这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太大了!这里今天晚上进行的可不是一般的派对,而是地下□□交易场,穿白衣服的都......总之,尚嘉双你是不是笨蛋啊?”

听了封桦的解释,我可来了气,蓝思琦诈我!我气!封桦说我是笨蛋,我不仅气,我还委屈地大哭:“对啊!我就是笨蛋,我笨得找了你那么久......”

封桦见我又哭了起来,也有些束手无措:“对...对不起,我不是说你笨...我才笨,我才笨,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

哭了半天,我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话,应该就是些安慰吧,我转过身,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封桦,我......”封桦却一把将我推倒,我顺着他后边儿看去是两个黑衣人,也就是那天他在我嘴里塞纸条时他身后的两个人。他们衣衫褴褛,不知道刚才正经历了什么激烈的斗争,现在正步步朝我们逼近,封桦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扔在我身上,刚好盖住我的上半身,又对我做了个“快走"的口型。等那两人刚好到达他身后的位置,他才顺势抬起头 “居高临下”地冲着我的方向说了一句:“滚。”

我虽不明所以,但封桦似乎一直在提防这两个人。总之,我再在这个地方逗留下去,一定没什么好事,披起封桦的外套,靠着墙摸索着出口的方向,一往无前,绝不回头,直到跑进了才进来时走的那条长廊。可慌乱之下,我被衣裙绊住了脚,直直地摔了一个大跟头。

本欲爬起来还续跑,一抬头又对上个老熟人。

“何望?”

何望见了我却反常地没有任何反应,我又叫了一声,他还是没有动作,待我一连喊了好多声,他好像才恍然大悟一般疑惑地喊了声:“尚嘉双?”

“是我。”

“你来这种地方干什么?他又看到我现在狼狈的样子,慌忙躲开了视线,“你怎么还打扮成这个样子?”

两缕假发发丝落到我的视野中,我才明白,现在的我,化着全妆,连我自己都会恍神儿。所以他刚才的反应,是因为没认出来我啊,那封桦......为什么你方才没有这种反应呢,为什么又能一眼便认出我呢。

我缓缓站起身,穿好封桦的西装外套,又用其把自己的身体裹了裹,这才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付归远,慌忙说:“我的事一会再说,你们快进去,里面正在进行违法的交易,聚众□□!你们快去!”

付归远听了这话没闲着,叫上前台带路,带着一群警员便往里头走,何望则是扶着我来到警车上坐着。

“我......”

“你见到封桦了?”他没等我说,看到我身上的西装外套就明白了一切似的。

“嗯。”

“你们之间的事我不多问,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要不也告诉我一下封桦......”

“好,你解释完你的事我会告诉你...... ”他打断了我欲说的话,只是没想到他这次的回答如此反常,我便是从实招来!

“蓝思琦和我说,这里有封桦的消息,我就跟着过来了。”

何望听了“蓝思琦”这个名字和封桦的反应无二,他也很生气。蓝思琦高中在遇到陈西荣前还追求过何望,记得当时她用英语给何望写了一封情书,何望一个字儿也没看懂。后来在学校大庭广众之下热烈告白,何望也是个直性子,二话没多说,就给人家拒绝了。再后来,她天天在我们班儿门口来找何望,死缠烂打,何望可因这事儿头痛了好半年,好在陈西荣的出现,才让何望得以脱身。直到今天再次听到“蓝思琦”时何望还是会激动,对我说:

“尚嘉双,你要不要这么弱智?”

“我弱智?你要是早点告诉我实情的话我至于这么弱智吗?”话虽是这么说,但这事也的确怪不得何望,我承认我....有点“弱智”吧!但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我这急性子就会忍不住反驳两句。

“好吧,对不起。”

“我没怪你,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嗯。”

何望的说辞大概是这样的。

在高考前一天,封桦的妈妈意外死在了家里,而他爸妈离婚得早,家里只有封桦和他妈妈两个人,忙着处理后事,他也就因此错过了高考。那年他卖掉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给他妈妈买了一块好点的地,自己一个人为了活下去,在各处打拼,那两年他过得很不好,除了何望以外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又一直躲着不敢见我,所以那些年我才一直找不到他。何望曾多次想要借钱给他,封桦都拒绝了。两年后,封桦的那个从未见面的生理学上的“父亲”才找到了他。他的父亲过得很好,在A市那种大城市里开了好多家公司。封桦也就这么被他接去了A市。那之后,连何望都和他几乎没了联系。直到近几年,封桦回到合州才联系上。

据封桦传给何望的那些暗号,何望也大概得知了封桦的文亲的在合州这个地儿存在几处非法交易场所。封桦这次表面上回来谈生意,实则和何望,付归远他们里应外合,铲除那些不干净的交易场。由于封桦一直被父亲安排的人监视着,只能千方百计传暗号,与何望取得联系。因为他父亲的那个商业帝国实在强得可怕,不想牵连到何望这些人才出此下策。

而这次的Hallow night夜场Party就是最后一个非法交易场所了,封桦也是唯一一次亲自入局,利用这次特殊的“聚众□□”交易形式,摆脱掉他父亲安排在他身边的两个眼线。

听完,我不知所措,有时真相往往就是比想象更加残酷。这些年关于封桦的去向,几乎所有的可能性我都猜了个遍,我怀疑他自甘堕落,他从事非法交易,我甚至怀疑过他是不是死了,我都没有想过会是这样。

封桦一直都是那个封桦,是我所喜欢的那个封桦。

“那这次.......解决了之后,封桦会去哪里?”

“不知道,也许会回A市吧。”

“这样啊...”

付归远把里面参加派对的人一锅端了,我在这辆警车上望着,下面那些衣衫不整的人一个个排着队大约有一百多个,我还在里面看到了那个王总,蓝思琦还有陈西荣,一直监视封桦的那两个黑衣人,只是迟迟没见着封桦。

终于,封桦是最后一个走出来的,走在他旁边的是付归远。他们往我们这边儿这个车走来,付归远坐在驾驶位,封桦坐在我的右边,就这样,我们三个人并排坐着,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可一路上却没有人说一句话。

到了警局,封桦被付归远带走了。何望与我在门口坐着,一个长得很漂亮的警察走了过来,她问了我很多问题,关于今天晚上的交易,还有我是出于什么原因去到了那个地方,她的声音很温柔,话术却很高明,比我平时在医院拭探患者的话术还要高明许多。

“你不要害怕,小姐,我只是简单地让你做个口供。”

“嗯。”

我与她大致是说了实话。她在得知我当晚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时松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笔记,让我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我和何望两个人安静地坐在椅子上。

“二姐,我送你回家吧。”

“嗯....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不用担心,封桦没有参与里面的不正当交易,而且他还把你救了出来 ,不出意外的话是不会有事的。”

“不是这个。”

“那...”

“你们为什么刚好会出现在这个酒吧门口?封桦给的那条线索指的不是桃阳的食堂吗?你们去过没有,我今天早上去明明任何线索都没有发现啊?”

何望听了我这话突然变得尴尬起来,他说:“这...这个嘛..其实我...呃...其实.....”

“其实?”

“其实是我骗了你二姐!对不起,我的错!那天的暗号还有半句没有和你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只是说了一个错误的解读把你支开!封桦给的暗号就是在这里!等那天你走了之后我才告诉付归远的,二姐我错了!”何望飞快吐出了这句话,说完如释重负一般。

而我只因为,自己今天早上打扮成学生,混入学校的愚蠢行为,气得发抖。

“何望,你完了!”

“二姐!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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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华
连载中枫有红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