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在商场一楼大厅,莫聪见到了蒋媛。好好的一头长发剪短了,还染色,在灯光下有淡紫色反光。
让人觉得意外又情理之中。
“怎么样,好看吧!”大小姐右手拖着自己完美又精致的下巴颏,穿的香奈儿黑色无袖套裙,身高和身形都是顶级的锻炼和养护造就,优雅而美艳,明星也比不得,放在人群里,是会让人被美貌所惊,呆住走不动路的程度。但莫聪由于见惯了她的美貌所以表现得比较平静。
“好看。”于是诚恳的点点头,对她的热情招展予以回应,然后自然地走到她身边把自己的防晒衣脱下让她穿上,“这冷气太足了,别待会儿又叫唤肚子疼头晕。”
商场的冷气确实过足。而莫聪却有点热。她从家到地铁站,再从地铁站到商场,打着遮阳伞走了两段路正余热未消。
“好老大,总是这么贴心。”蒋媛也不含糊,乖乖穿上,倒也挺合适,她们俩身形本就差不多,只是莫聪要结实些,没又那么瘦,蒋媛瘦的有些弱不经风了,还美其名曰,这样才有文人风骨。
“怎么,是觉得冷对不对,那这个要不要换成常温或者热的?”
莫聪转身的时候看到谢郁堂拿着两杯拿铁从星巴克直往这边,面部表情和往常没什么不同,看到她时冷冷的,没有打招呼,只点了一下头算做回应。然后目光落在蒋媛的身上,有些关切的说:“不是要买东西吗,赶快买完回家吧,商场里冷气确实有点大。”他的眉头不自觉的蹙起,大概在自责没有察觉到蒋媛的不适。也可能只是迁怒莫聪不该把她约来这里。
“夸张,大夏天喝东西不加冰那还不如不喝呢!我体表冷内心可是火热的很,给我吧!”蒋媛从不娇柔作态,也见不得别人把她看成骨头没有二两重的矜贵柔弱之人,拿过拿铁插了吸管一顿猛吸。又想到什么似把拿铁还给谢郁堂,自己则变戏法一样从不大的爱马仕手袋里拿出一个杯子。
白了一下谢郁堂手里的咖啡后,一脸骄傲的说:“瞧你那点眼力见儿,我聪一路走来才是又热又渴,你要先给她懂不懂?!谁也没你老婆紧要知不知道!当然——”她拧开杯子,然后递给莫聪,“你实在是太粗心大意了,我聪向来喝不惯咖啡,会睡不着的,所以喝水就够了,喏——,这我带的凉白开!怎么样,还是我比较贴心吧!”递了杯子,蒋媛相当自然的搂起了莫聪的腰,并用自己刚剪的蓬松短发蹭正咕咚咕咚喝着水的莫聪的头。
“咕咚——,你别乱动——,你那不是刚做的头发,就又痒了?”莫聪虽然嘴里在发牢骚,但笑的很舒心的模样,一脸宠溺的看着蹭她的人,从蒋媛手里接过杯盖,宠溺的表情立马崩掉,“你什么时候能收了你这喜欢拿我创作的神通!”变成了哭笑不得。
杯盖子,是热敏材料印制的风情女郎,衣着暴露,动作夸张,头像用了莫聪的。
是某次她发烧蒋媛打视频问情况时的模样,面庞通红,双眼半睁着有些迷离,表情介于痛苦和故作镇定的微妙情绪之间。她当时只是为了强撑着不适,好不叫蒋媛担心,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拿她寻开心。
现在配上那副身体和动作。反而像是躺着在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莫聪真服了这创作才能爆炸的大小姐。
“画的什么啊,让我看看——”谢郁堂见俩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也好奇的要往这边凑。
他其实只是觉得她们俩很可爱,像两只生动又有活力的猫跟狗,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逗弄,不自觉就想靠近融入。
他甚至觉得,和蒋媛在一起,连莫聪都变可爱了。
但见他靠近,莫聪竟然吓得往后连退两步,并朝他投来嗔怪警示的目光,责令他不准动,否则后果自负的严厉警告。
让他见状心里一紧。
“哎呀,你现在凑什么热闹,真要想看,你晚上好好努力,一鼓作气,想看什么没有。你这个老谢头儿,真是死脑筋呀哈哈哈哈哈哈——!”蒋媛也不嫌看热闹事大,继续大放厥词,听得莫聪直接干完那杯水,拧紧盖子装进背包,扭头就往超市去,不再理会蒋媛和被蒋媛弄得一脸茫然只知傻笑的谢郁堂。
“哎呀,我的聪,你着什么急嘛,这不是还没到晚上嘛!咱们先慢慢逛呀!我穿的高跟诶!你等等我,唉呀——”蒋媛惊呼一声。似乎是扭到脚了。
“媛媛你怎么样,你没事吧,是不是很疼!”谢郁堂的声音比蒋媛还大,不知道以为是他伤到了。
但莫聪步履没停,连头也没回。
“怎么样?还能不能走?不行我们回去吧,我背你去停车场好不好!”他陪她蹲下,紧张的不行,紧盯着蒋媛憋着气涨的通红的脸。见她正抬头看莫聪,于是也略带烦躁的朝那女人的方向看。
结果莫聪还是没停下,跟失聪了一样,不管不顾朝前走。
“可恶。真是个狠心的女人。”蒋媛虽然恶狠狠说着,面上却笑了,“不愧是我的聪,可真比你懂我啊老谢!就咱这以假乱真的演技,竟然还是骗不了她耶!”又语重心长看了谢郁堂一眼,然后起身健步如飞追上莫聪。
她那不是懂你,她只是对你不置可否又漠不关心罢了。谢郁堂没有说什么也起身追上去。
他忽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喜欢莫聪了。
对于他如此珍重宝贵的人,他生怕她受委屈被挤兑,不想她受别人的气被别人冷眼忽视。为让她卸下心防、安心满意离开,他甚至愿意听从她的请求娶一个毫不相关的人。他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财产、时间、头脑乃至生命全部都奉送给她。他希望她能永远如意自在,像水晶的反光般耀眼澄澈,她应该被所有人呵护并瞻仰。
而莫聪,她凭什么。有什么资格,对她颐指气使,又不闻不问;凭什么让她牵肠挂肚,引以为甚!
她以为她是谁?!
谢郁堂一路都没有好脸色。当然,这很难察觉,毕竟他也很少会对莫聪展露出什么可称为情绪的东西在脸上。
只是这下的捻酸和不耐烦有些明显。
莫聪坐在副驾上被太阳晒得有些恍惚,觉得热于是把冷气又调大些,谢郁堂立马把蒋媛后座的空调关掉,并反问:“你觉得很热吗?”
“不算很热吧,也就汗流浃背了而已。我瞧着待会儿一路都是太阳,怕汗如雨下熏着你们,还是先开开比较好。”
“温度打这么低会受不了的。”
“没事,就一会儿,而且再不打开,冰激凌都要化了——”
“但是这么大的冷风我怕——”
“蒋媛你热不热?”
莫聪转头向后座两指飞动,正聊天聊的火热的蒋媛询问,对方如梦初醒一样“啊?”了一声,说明完全没听前面俩人在争执叽歪些什么。
“我问你热不热,要不要给你把后面的空调也开开?”她看着谢郁堂,用冷静且低沉的嗓音又重复了一遍。
“啊,要要要——,快开开!好热啊,我说这么难受呢!老谢你这车是不是空调坏了,怎么一点冷气都没有——”她烦躁的拉开防晒衣的拉链,然后凑到莫聪旁边给她看手机屏幕,“你看,是不是很有型,我初中同学哦!竟然成模特儿了诶!”
健康匀称的肌肉线条,修长的四肢,寸头,五官挺拔,姿态潇洒,倚在一辆蓝白配色的机车上,“确实挺帅的!”莫聪给出中肯的评价。
余光里,谢郁堂握着方向盘的手使老劲儿攥了又攥。这下估计也汗流浃背了吧!
按照莫聪最初的计划,在商场碰面,顺势请蒋媛就地吃个饭也算给她接风洗尘了。不成想,谢郁堂竟然也来。来就来,还不嫌事大说要回家——他们共同的家,宴请蒋媛。当然,这一定是蒋小姐执意要求的,不能怪他。
但退一步,他其实应该主动避免和她见面。虽然,他极有可能只是为了见蒋媛而不得不和她碰的头。再退一步,他难道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回过这里,所以压根不知道她已经撤了?
车子进小区的时候,门卫室的保安见了他先问好,然后说:“谢先生,您上次说明天换玻璃,您看上午10点如何,我们到时候多安排几个人在边上帮忙,确保安全!”
谢郁堂点点头。没有表示异议。
莫聪于是当即了然,他都知道,他知道家里没人,物业甚至都把电话打去他那里了,可他没有和她确认。他对她的失联视若无睹,并自认她的离开合情合理。他不动声色却又无所不知。
之所以不动声色,只是因为她无关紧要。
莫聪下车后搬着买的一袋子菜呀肉的,背着背包,实在腾不出手关车门。就用脚尖顶着车门意图关上它,但太小心翼翼力气没到位,门合上了但肯定没关,她于是补了一脚,门咔嗒一声,这下倒是锁紧了,但门板上也出现一个明显的凹痕。
谢郁堂下车先是给蒋媛开车门,关门时听到副驾的关门声不同寻常,还听到莫聪在那边‘啊呀’一声,似乎是有状况。于是让蒋媛自己去后备箱拿礼物,他反身过去一探究竟。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一定不会相信对吧!”她又满头大汗了,抱着一大纸袋东西,双肩包也很重的样子,压得整张脸都有些发红,脖颈青筋鼓突着,和他说话的时候也是攒着一口气。让谢郁堂想到自己健身举铁的时候说话,是不是也这样目怒圆睁,面目可怖。
可不能让蒋媛见到他那样的面孔。这么想着,他伸手要去接过莫聪手里的东西,算作她以身释法,给他以提醒的回报。
“这纸袋子不好拎,只能搬着所以我腾不出——”手关门。
“没事,正好也该换车了诶咦——!!!”谢郁堂云淡风轻开口并接过一大袋子东西,然后被它的份量弄的惊呼出声,差点手滑把东西掉地上,“你买什么了这么重!”
“蒋媛说要吃西瓜,我看第二个半价就——”她其实想的是那第二个晚上她自己带回家好好享用来着。
“一下子买那么多吃不完只能丢掉浪费。而且这么重搬着不累嘛?!”谢郁堂从来没有和她一起逛过超市,所以对莫聪的购物习惯一无所知。在他看来,没有必要因为打折就买那么多不需要的东西。他最看不起为了省钱而自我为难。
“确实有点重,还是我来吧!”莫聪伸手要去拿回她的东西。
“那怎么行,你快歇着吧,让他拿!你快来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多着呢,后备箱还有好几个盒子哟!”
“对,你快去帮她。这个我来就好。”
莫聪闻言眨了眨眼,然后转身,没有半点犹疑的向蒋媛那边去。随即拿着礼物往直梯间走。
等谢郁堂熄灭了车,搬着东西疾步跟上俩人,蒋媛和莫聪已经进了直梯间。谢郁堂忽的放慢脚步,电梯门开,蒋媛率先回头,见他还在慢慢走,于是挥动右手让他加快脚步,莫聪则站在她旁边若有所思的低着头,没有看过来。
谢郁堂有些怨她买这么多东西,真是累人。心里也沉甸甸的。他想,他只是讨厌被迫劳累,不喜欢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也厌烦冷漠和视而不见。跟她刚刚转身前凛然一笑毫无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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