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故人

此刻她正不知忙着什么,并没有在意兄弟二人这边发生的一切。白霆儒收回目光:"辛苦你了,没想到我们家陌儿长大了,谢谢你救了大哥。"抬手拍了拍白霆陌的肩头,白霆儒不无感慨道。不用细问也可以猜到自己这个最注重家人的弟弟看到自己昏迷时能有多着急,想来四处奔波没少挨累。

被大哥由衷夸奖感谢的白霆陌不禁耳根一红,依旧嘴硬,哼笑道:"是你跟阿爷之前对我的认知存在偏差好吧"。

兄弟二人说了一会话后,白霆陌因担心累到刚刚才苏醒的大哥,便离开了,同时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彻底放下了。

白霆陌走后,屋里瞬时恢复了宁静,只有壁炉里的柴火还在噼里啪啦的响着…

白霆儒望向全程一直无话,此刻还在桌后写着什么的暮月。

只见她一袭黑色侧身盘扣长袍,如若细心还可发现那件长袍的下摆处有用黑色丝线绣出的某种花纹,细看之下白霆儒认出,那是木槿花的图案。

叫白霆陌过来后不知她想到了什么,还没来得及脱掉外衫就去蒸煮东西了,白色的裘皮毛领许是在屋外时落上了初雪,此刻莹莹水珠浮在上边折射出珍珠般的光泽。

她黑墨般的长发垂直在肩颈两侧,长相虽不是一眼惊艳的类型也不似寻常妖艳女子,反而是淡雅却不普通,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高冷感,精致的小脸莫名的还隐隐的透着倔强的味道。是让人说不出的清冷傲骨模样,属于即使在人群中也很难被忽略的存在。

白霆儒睫毛忽闪,眼底晦暗不明,努力让自己按耐下内心的情绪。

不知为何,他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早已爱过她很久很久。当这个想法萌然而生的一瞬,他不禁为之一怔,随后无奈的笑了笑,不知自己怎么会生出这么荒谬的念头。

强压下内心没由来的悸动,面上依旧是风轻云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白霆儒,感谢暮姑娘救命之恩。"白霆儒率先开口,微笑着望着暮月,由衷的道。

暮月浅抬起头望向白霆儒:"白先生客气了,没想到您认识我…"说到这,暮月突然意识到什么,内心又不由的苦笑了下,心想白老族长的家人怎么会不知道雪鸳湖住的是谁,何况自己竟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还是小有名气的,很多人都以她"不祥""巫女的后人""巫医"之类形容她。这么想来,白霆儒会认得她也算不上什么惊奇的事。

不过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位到底是有涵养许多的。当然也不排除这人心机颇深是深藏不漏罢了,人心隔肚皮谁能知道谁心里真实所想呢,倒也无妨,她倒也不在乎这些有的没的的污名,起码面上过得去不会让彼此难堪就已经算很好的了。

说话间,暮月端着一盏茶样的东西走到了白霆儒跟前,将手中的茶盏轻放在白霆儒身旁的矮桌上"药茶,对你身体恢复有好处"。

"自从我阿爸去世后,我便继承了阿爸每日辅佐协助阿爷的工作,族里的相关事情我自然都知道,当然也就包括了雪鸳湖住着的人。"像是看穿了暮月所想,白霆儒沉稳的声音说道:"我阿爷就是沧海部落的族长白湛,我是他的长孙,刚刚那个是我的亲弟弟,感谢你这几天对我们的帮助和对我的照顾。"

对自己这个弟弟,白霆儒是再了解不过的。因为家里人自小到大对他的保护,使得他心思难免有点单纯。再加上平时他又是个急性子,这次偏又自己受伤了…白霆陌对家人是有依赖所以才像长不大的孩子,而家人也同样正是白霆陌的逆鳞。

所以不用问,白霆儒想当然的也可以料想到自己这个弟弟为了自己难免会冲撞了别人,何况对方还是暮月,一个饱受众人争议的姑娘……

暮月愣了一下,随既点了点头。内心不禁感慨,虽是一奶同胞,白家兄弟俩的性格差别还是很大的。白霆陌虽然莽撞急躁,倒却也敢爱敢恨,面对什么都直来直往像是个阳光开朗很好懂的大男孩。

而白霆儒…想着,暮月又不自觉的望了眼对方:身材看起来比白霆陌要高大,面部棱角分明,高挺的鼻梁,剑眉星目,双眼炯炯有神,为人谦和有礼,显然有很好的文学修养,沉稳老练,言行举止滴水不漏,那双眼睛犹如夜海,深邃中带着貌似平静却又不知什么时候可能会掀起怎样的风浪,犹如深不见底的漩涡,什么都可以包容,什么都可以席卷,但同时也更让人捉摸不透。

白霆儒捕捉到暮月望向自己的目光,不禁一怔,随之回以温和一笑。

"我记得暮姑娘是神农部落的,说起来我们家和神农部落也是很有点渊源颇有缘分的。"白霆儒再次开口。

暮月带着疑问的目光静听着。

"小时候我阿妈曾突然生了重病,我阿爸寻遍名医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还是在神农部落找到了据说是当代圣手,论医术他若排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

深夜,窗外稀稀落落的加深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宁静温暖的小屋中,在壁炉里柴火燃烧的声音伴随着白霆儒沉稳而磁性的声音慢慢铺展开来…

"那位先生当真是厉害,几针下去便让无人可医的阿妈慢慢苏醒过来了,后来…"说到这,白霆儒不知想到了什么,垂眸浅笑。

"先生给阿妈开方煎药,那时年幼的我和弟弟因为担心阿妈,也是好奇钦佩先生,一直围着先生打转,阿爸原想制止我们给先生添乱,先生却和善的说无妨,"说着,白霆儒拿起身侧放置的,刚刚在自己跟白霆陌聊天时暮月给他煎好的药茶喝了一口。指腹轻抚上那杯上的木槿花图腾,似陷入了回忆眸光柔和"他说无妨,娃娃们帮了自己很多忙,而且他也很喜欢这样的气氛。他还跟我们讲说自己家中也有个娃娃,待过一段时间给阿妈复诊时可以带来给我们认识小妹妹,"

听到这里,角落的暮月半敛下的眸子睫毛微颤,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制下内心的酸涩起伏。却怎么也没控制住眼角的一圈红…

"后来我们还一起捣药,"还沉侵在回忆中的白霆儒并没有注意到暮月的异样,接着道,"我弟那时还是个**岁的毛头小子,正是不安分闲不住的时候,呵,他简直就是随意弄了几下就想蒙混过关,被阿爸发现教训时,还是先生笑着解围,他说:傻小子,你阿妈是女娃娃,女娃娃都是花一样的女子,是要好好呵护的…"

【女娃娃都是花一样的女子】暮月内心重复着白霆儒复述的话。一声声,一遍遍,一次次…

那一刻,阿爸仿佛就站在她的面前,还有阿妈,她的阿妈…还有那漫山遍野盛开的花,伴随着一家人的欢笑,连风都是自由的……

直到男人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只是后来先生再没来过,每次我们问起大人们也只是沉默。

后来我们听说先生离世了,后来我的阿妈也离世了…我还记得先生的名字。"

"暮渊"

"暮渊"

二人异口同声说。

白霆儒吃惊的望向与自己同一时间说出自家恩人名字的暮月。眉头微蹙,他内心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暮月此刻眸光水亮,她逆着壁炉火光的方向而站。火光照映着她,没来由的悲伤。

"暮渊,是我的阿爸。"她平缓的说:"时候不早了,你休息吧。"暮月转身背对着白霆儒悠悠的说道。

白霆儒愣了几秒:"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他平时本就不是爱八卦的人,除了因为雪鸳湖属于沧海部落,只在几年前阿林爹带着据说多年前他救回的神农部落的一个叫暮月的女子来这住。

阿爷提醒大家要对外保密以外,他对她的事,事实上也知之甚少。而"暮"又是神农部落的大姓。因此他更没敢往别处想过,殊不知…"无意间提起了你的伤心事,真的很抱歉。"

关于她的过往,每次问起阿爷都是缄口不提,问急了只会叹气道:"是个苦命的娃娃,你们只记住要多照顾她莫要伤害到她。"

关于她巫女后代之类的传言他也不是没听到过,但他本人并不轻信这些,自然也并不在意。只是谨记阿爷提到她时的教诲,所以会在大家说这类事时加以劝阻,时而久之大家便是说也不在他和阿爷跟前提罢了。但他懂得流言可畏,要想让常年的成见仅在一夕之间彻底结束,确实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暮月并没有回身面对自己,但白霆儒莫名的可以感受到她短短三个字中夹杂着一种释然。

望着她走回房间的背影直到消失,白霆儒不知为何呆愣了好久。

他慢慢收回视线,随即拿起尚有余温的药茶将其饮尽。心想这是何等的缘分,恩人两代人救了两次他们白家人两代人的命…

小妹妹吗…当年那一面没想到竟是恩人的最后一面,当年允诺让他们要见的人,居然也在此刻见到了,一切就像是冥冥中受到什么指引一般。

白霆儒轻抚着杯子上的图腾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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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花开
连载中清祀灵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