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已是深夜,周围一片寂静,自秋末,天气开始逐渐清凉。
一道人影从房内走出,步伐坚定的走向正在湖畔饮水的那匹毛油体健的黑马。
因为离得太远,听不清对方在拍了两下马匹后对着它低语了一句什么,在即将翻身上马的时候,那人被后方的呼唤声叫住。
"月儿"
暮月停顿在那,缓慢转过身面对呼唤她的人,什么都没说。
待她转过来后,阿林爹和白霆儒才看清她一席夜行装,脸上带着睚眦面具,玉灵儿落在她的肩头,正瞪着一双大眼睛凝望过来。
"你要去哪?"阿林爹蹙眉疑惑道。
回答他的依旧是无尽的沉默。
暮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微缩蜷起的手指证明她有听到刚刚的问话。
"你要去哪?我陪你去。"白霆儒关心道。
暮月已经自褚淮川死后昏迷了两天两夜,醒来后什么都不说,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让她吃饭就吃饭,让她休息,她就那么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听话的可怕,也不听话的可怕。
暮月面具后的眸子缓缓垂下望向白霆儒重伤未愈的腹部,坚定的摇头拒绝了他陪同的提议。
"月儿,我们跟你一样难过,而且也很担心你,如果你不说要做什么,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
"我要报仇"。暮月的声音伴着微微的沙哑响起时是比以往都要冷清的温度。
白霆儒和阿林爹听到后呆愣在了原地,随后对看一眼。
"不行太危险了,你的伤也没有完全好。你要报仇我不拦你,但要等你的伤好全了,我跟你一起去杀了他们。"阿林爹急忙向前拉住她:"跟我回去。"
暮月摇头拽停对方,却没有冒然挣脱阿林爹的手:"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您放心,不危险,我保证我会平平安安的回来。我只是要去见一个人,有些事我无论如何都要问清。"
看出二人的疑惑和担心,她又补充:"我一定会回来,回来给淮川报仇。给阿爸阿妈报仇,给我的族人报仇,替舅舅报仇,一定"。
看着她这么坚定,也知道在报仇以前她不会冒然让自己丢掉性命,阿林爹双眼一沉,咬了咬牙:"你要去见谁?"
当暮月报出那个名字后,阿林爹和白霆儒的双眼逐渐放大,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夜风下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在临近部落的时候,那声音逐渐放缓,直到完全消失…
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房间,晚归的主人刚把门一打开只是刚刚进屋,那人就忽然警惕的拔出佩刀望向屋内深处:"谁?!"
迅速打开灯,只见一个身着夜行衣,面带睚眦面具的人缓慢转身:"是我,"她抬手摘下面具,露出那后面的真容"暮月"。
那人面色一沉,眸光黯了黯,不多时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竟真垂着头收回了佩刀。
凌晨时分,马蹄声才终于在雪鸳湖附近响起。
暮月隔着很远就看到了在门外塌上坐等了一夜的二人。
看到她平安回来了,两人这才放下心。
上前帮忙把银爵牵去房后休息,又喂了点肉干给玉灵儿就随便它去院门口休息了。
回到屋里时,阿林爹刚好煮好姜茶水递给她一碗:"累了吧,喝完你先休息,等明天睡醒了咱们再说。"
暮月抿了抿唇,到底乖巧的点头应了。
翌日
"果然如你猜测的,他是暗棋?"
白霆儒原本就伤势较重,昨夜又因为担心暮月跟着阿林爹深夜坐在屋外等了好久,今天就被阿林爹勒令老实在床上养病了。三人的商讨自然也只能在他的病床前进行了。
"嗯,但他既不属于我们也不属于阿尔泰。他更像是一个自愿入局为棋的人。"
听到这,阿林爹和白霆儒还是觉得有点发懵,虽然昨晚暮月已经跟对方确认过了应该没错,但他们还是怎么也想不通,索图鲁为什么会愿意做枚暗棋。
但就像暮月昨夜说的,只有她的怀疑是真的,很多他们认为迷茫又蹊跷的事,才突然合理了。
例如以索图鲁的身手,在当年手下人占了绝对优势的时候怎么会没能真的杀了蒙克,如果说那一刀是他的疏忽是蒙克命不该绝,那最后补上的那一脚又是为何?怎么看都有点像是给人一缕机会,能不能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
尤其是最后居然没有带人下去确认蒙克的尸首,这是那时最诡异的地方。索图鲁虽然平时看起来没有头脑,但从他办事的执着程度就不难知道,他若真想办一件事,不会在没完全确认的时候就退让。别说不确认尸首,以他的惯有作风说他还会再插尸首几刀才对。
只不过因为索图鲁深得阿尔泰的信任。
再者那时候的阿尔泰忙于灭门,又日益膨胀,才导致了他的疏忽。
接着是关于暮月。最初阿尔泰把追杀暮月的任务给到的是斯塔木,但奈何他身手较差,虽颇有头脑,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在暮月手上吃过大亏也因此险些丧命。
阿尔泰这才把追杀暮月的任务转到了索图鲁的手上。
暮月的确被众人藏的很好,但真的万无一失吗?并不。
否则苏家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能追到雪鸳湖甚至绑走了她。
即使索图鲁的情报不及神匠部落的,但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来甚至连暮月就在部落之间逗留都不知道。
除非,他根本就不想让阿尔泰知晓暮月的信息。
也许索图鲁什么都知道,但替着他们把这事隐瞒了下去。
更或许他根本就没找,派出来的人都只是为了给阿尔泰一个交代所用的障眼法,实则那些人全部被他派去了完全错误的方向。
"还有市集那次你记得吗?"暮月问白霆儒。
"你是说…年前天山部落去市集找医者回部落给族人看病的那次?"
"嗯"
阿林爹惊讶道:"还有这事?"
"嗯,那几天…淮川有事回了部落,我想着不会逗留太久,而且后来又跟"景云",也就是现在的月明长老有约。结果就遇到了阿尔泰他们,那时他们逐个医馆和摊位跟人询问,还是霆儒来才给我解了围。"
提到褚淮川,她如今死气沉沉的眸子似乎变得更阴沉了。
另两人也没比她强太多,三人突然在这一刻都沉默了。
但暮月没敢忘记她的目的,只允许自己低沉了一小会,就先行打破了沉默:"那天最先来我摊位的也是索图鲁。"
以当天他们逐个盘问的架势来看,堵住暮月的不是索图鲁也会是别人。如果不是索图鲁,那天的她也许就已经在阿尔泰面前暴露身份了。
现在回想,索图鲁突然的暴躁和争执,包括后面上前跟白霆儒的对峙,似乎都有些莫名其妙,如果说这些是为了适时的转移众人注意力,分散掉他们对暮月的关注,顺带尽量挡在他们之间的话…那他的反应就说的过去了。
再来就是最近的,是谁提前给了白霆儒和褚淮川关于暮月的情报?才让他们有机会筹谋,能先于阿尔泰等人去神匠部落找到暮月?
那天从始到终,都没露面的索图鲁有很大嫌疑。
那么重要的紧迫时候,最需要的就是他这样武力强悍的人,而他却刚好不在部落。
暮月过后反复拿着从褚淮川那得到的箭羽和箭身研究。
能同时让褚淮川和白霆儒都收到神秘人的提醒。
那些对他们并无恶意的人基本都已经走到台前。
除了这个神秘有能力提前获知消息以外,还能有这等身手…
这个人不仅知道褚淮川,白霆儒,暮月几人的身份和关系,甚至尤其知道关于暮月的所有消息…
把这些所有疑点全部连起来后,如果穿起这些珠子的那条线是索图鲁,一切就明朗了。
唯一的疑问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这么做。
那晚当暮月对着索图鲁说出了她的疑问和猜测后,索图鲁沉默了几息,虽然最后还是对她下了逐客令,但那竟也是默认了。
那晚,他也算是再一次悄无声息的在阿尔泰的地盘里放走了她。
"不管怎样,这对我们都是件好事。就是太匪夷所思了。"阿林爹也跟暮月和白霆儒一样,怎么都没想明白索图鲁会救暮月的缘由。
暮月想了想:"也许等到我问过舅舅以后,能得到一些线索。今晚我就放玉灵儿出去,问问舅舅是不是知道索图鲁异常的原因。也许会有对我们有利的线索。"
"嗯,说的没错。"阿林爹又想到了什么:"他有没有告诉你阿尔泰当年为何针对暮家?"这跟他的野心有什么关联?为什么是暮家,暮渊并非族长,平时也少见往来就更别说什么深仇旧怨。
暮月摇头:"他什么都不肯说。"
"对了,那天那四个身手不凡的黑衣人是?"白霆儒疑惑的眼神看着暮月。
"是舅舅养的死士。自从下毒后他担心事有变故,为了保险起见就派来了他们。这期间他们一直被淮川安排在部落外最近的客栈。"
白霆儒心下了然:所以那天淮川让玉灵儿放出消息后,他们才到的那么快。只可惜…
摇头强制自己转换情绪后,白霆儒禁不住感慨:"索图鲁这人也算是个奇人了,他现在完全跟我们以往认知里的索图鲁判若两人。别说是咱们,我想就连阿尔泰在内也不知他竟有如此城府。什么空有武力没大脑,为人脾气不好易暴怒,七个不服八个不忿?是表象,都是他想让别人看到的索图鲁罢了。"
说到这,白霆儒看向暮月认真道:"我们要想办法把索图鲁拉拢过来,他不仅对我们会是很大的助力,也能帮我们解开很多谜团。更是大挫阿尔泰元气的机会,阿尔泰已经折掉了一个斯塔木,如果再加上索图鲁,到那时即使我们必须族长的头衔不能轻易杀了他,身中巨毒的他即使还能靠着月明长老的"解药"续命,那也只是苟延残喘,"双臂"尽毁元气大伤。留给我们的也不过是等待一个机会"。
他看出,索图鲁这一系列的举动都只是在保护暮月,也就是他不想让暮月死,但这是为什么?直觉告诉他,这是可以拉拢到索图鲁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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