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晋拿诊断结果走出医院的时候,外面下着大雨,他却仿佛没有看见,径直走进大雨里。
手里的诊断结果被雨水打湿,再也无法恢复到刚才的样子,就像阮晋,再也回不到从前。
“目前你这个病只要你配合治疗,还是有概率治好的,你确定放弃治疗吗?”阮晋看着手里的诊断结果,想起刚才医生说的话。
他看向医生胸口前的名字,苏逸辰。
“多少概率?”淡淡的开口,丝毫没有因为得知自己可能会死而露出其他神情。
“20%”
“治疗费呢?”
“接受治疗一次30万,一周一次”
难得抬眼看向对面的人,神情复杂,但不是为钱而忧虑:“要做几次?”
苏逸辰:“根据病情而定。”
他默默补上一句:“还不一定能治好。”
对面尴尬的咳了两声:“对。”
纸张因为被雨水冲刷,断裂在地上,阮晋思绪回归,愣愣的看向落在地上的诊断书,没有继续走也没有弯腰捡起纸张。
直到被人撞了一下他才有所反应。
撞他的人没想到自己会撞到人,忙给他道歉,他摆了摆手示意没事,他垂眸,看见那人站的地方落了几张名片。
他弯腰捡了起来,律师,温恒……
温恒接过他手里的名片:“谢谢。”顿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一张没有被雨水打湿过的名片递给他:“你好,我是律师温恒,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当然我更希望你不会有需要律师的那天。”
阮晋接过名片,还没说话,那人便急匆匆道:“我的委托人还在等我,我就先走了,伞给你,别淋雨,会感冒。”
阮晋愣愣的接过伞,反应过来那人已经进了身后的医院。
阮晋怎么回的家自己也忘了,他坐在沙发上,一坐就是一个下午,外面下着大雨,他没有开灯,客厅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但他最近好像很喜欢这种感觉的,仿佛处在黑暗之中才是他该有的。
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力不从心,对任何东西都提不起兴趣,哪怕知道自己如今可能会死,竟然也心无波澜。
他想,或许不仅仅是因为身体生病了,可能心理也病了,前段时间他就发现不对劲,理智告诉他,应该去看心理医生,但他却想放纵自己这样沉沦下去。
第二天,他照常去学校,课程结束后他没有照常去找陆时言,而是去听林教授的课,倒不是有多想听,毕竟林教授讲的东西跟他的专业无关,只是打发时间,他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特别容易胡思乱想,只要他一闲下来,脑子就会想很多东西,尤其是陆时言,但他已决定放下陆时言,也放过自己,追逐一个永远不可能的人,对方烦不胜烦,自己也难受,何不放过彼此,可惜这个道理他懂得太晚,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感动对方,最近才明白,若是对方有意,又何须追了一年又一年。
自然道理都懂,但是始终无法骗过自己的心,只能用忙碌来麻痹自己,让自己不要总去想这个人。
他到的时候林教授还没来,他走进教室便听到有人小声的说:“阮晋可真是锲而不舍啊,陆校草躲到哪他追到哪。”
闻言,阮晋抬头扫了一圈教室,正好看见向他看过来的陆时言,对方皱了皱眉,最终什么也没说,更没再看他,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阮晋垂眸,想也没想就要转身退出去,他正是因为知道陆时言会在另一个教授那里才来这里的,平日里陆时言这个时间都会在徐教授那边听课,他经常会去那里,名义上是蹭徐教授的课,但大家都知道,他是去找陆时言的,只是没想到,陆时言躲他躲到了这里,陆时言可能以为他今天也会如往常一般去徐教授那里找他。
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人从身后轻轻拍了一下,往里推:“赶紧进去,上课了。”
阮晋看向教授,放弃了退出去的念头,他低着头没有再看陆时言,选了一个离陆时言最远的位置坐下。
却因为突然出现的人,心思全然没有放在课堂上。
陆时言看了看身旁空着的位置,心里五味杂陈。
不管他躲到哪里,阮晋每次都能找到他,每次都要坐在他身边,他身边的空位没人坐,不是因为他不让,而是没人敢坐他身边,阮晋喜欢他,众所周知。
不是因为阮晋受人爱戴,而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阮晋脾气不好,谁要是敢坐他身边,阮晋定然不会让那人好过,没人敢去惹阮少爷不痛快。
除了阮宁。
所有人都说他陆时言喜欢阮宁,但其实他谁也不喜欢,不过是因为阮晋对他太过疯狂,所以他从未解释,阮宁和他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自然也是不介意。
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所有人都很好奇阮晋今天怎么不去找陆时言说话,怕不是又在哪学的欲擒故纵。
中午,林见玉找到阮晋,“我说今天怎么不见你俩去林教授那里,原来是追来这里了,阮晋你可真厉害。就你这锲而不舍的追求,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你俩就能实现三年抱俩了。”
阮晋:“……”他从前已经够锲而不舍了,努力错了方向,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他望着陆时言消失的方向,像是说给林见玉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我不想喜欢他了。”
是不想,而不是不喜欢了,一字之差,表达的意思却截然不同。
“什么?”这个时间段人太多,吵吵嚷嚷的林见玉没听清。
阮晋没有再说第二遍,他跟着去了食堂,站在两个食堂之间,他去了另一个平时不怎么去的二食堂,林见玉拉了他一下:“你忘了陆时言都是在一食堂吃饭的。”
阮晋没有停下,继续走向二食堂,然而刚进去,林见玉就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阮晋你可以啊!”
阮晋顺着林见玉视线看过去,只见陆时言坐在对面正抬头神情复杂的看向他,仿佛在说,这都能找来。
他脸色惨白,他听见周围的人小声讨论,“有时候我真怀疑阮晋是不是属狗的,无论怎样都能精准的定位到陆校草在哪里!”
阮晋没有像平时一样厚着脸皮去找陆时言,他转身逃也似的冲出食堂,就连林见玉在身后喊他他也仿若没听见。
为什么千方百计找这人的时候永远都找不到,决定不再打扰的时候却处处都能撞见。
这老天是拿他寻开心吗?
大一的时候,一直在隔壁市跟随外婆生活的阮宁回到了阮家,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陆时言,陆家的小儿子,从小两人一起在隔壁市上学,从幼儿园就一直在一个学校一个班级,到了大学也都考的同一所学校。
就像所有人所说的,就算是两个男的在一起,那也是他们两个天生一对,没有阮晋什么事。
阮晋追了陆时言两年多,针对了阮宁两年多,陆时言躲了他两年多。
他因为针对阮宁被阮父赶出家门,因为锲而不舍的追求陆时言,被全校嘲笑。
其实倒也不是赶,虽然阮父确实在气头上让他滚出去,但他离开阮宅的最终原因还是因为不想跟阮宁同在一屋檐,因为总会让他想起阮晋跟陆时言的关系。
阮晋坐在此刻空无一人的跑道上,秋日的冷风吹过,他瑟缩了一下身子。
一滴红色液体滴落在手背上,阮晋低头看向落在手背上的血液,一滴,两滴……他像是不知道这是血,任由他滴落。
抬头看向有学生走向这边,他才拿出纸,捂住流血的鼻子,起身向洗手间走去。
在洗手间门口和阮宁撞上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逞口舌之快,捂着鼻子像是没看见阮宁一般绕开人走向洗手台。
内心却还是没忍住想,阮宁所在的分院离这边有段距离,他来艺术学院这边,只能是来找陆时言的,果不其然,不远处,陆时言在那边,不果他低着头在看手机,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小插曲。
阮宁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最终什么也没说,走向远处等待的陆时言。
他们不像兄弟,就连最普通的陌生人或许都比他们之间的关系好。
阮晋将冷水泼在脸上,洗了把脸。
将纸扯出,鼻血一滴一滴落在洗手池里,和水融合在一起。
适时的响起苏逸辰的话:“如果不治疗的话,你恐怕活不了几年,最多半年,除了现在偶尔的流鼻血,其他症状也会慢慢浮现出来。”
无声的笑了一下,心想,治疗也不见得就能好。
他家是不缺钱,但他觉得没必要把这么多钱花在回报概率如此低的事情上,就像,没必要把心思花在无法得到回应的人身上。
下午的课阮晋没有去上课,他去了自己的公司,找了资料,拿着回了家,他从床头柜里拿出昨天温恒给的名片,拿出手机拨打名片上的电话:“您好,请问是温律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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