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在平原,哪怕是整个齐州,华家都是数一数二的豪强。
华潜不到二十,就起家为员外散骑侍郎。
不过自从六镇起义后,天下大乱。华家也在六镇军和朝廷之间摇摆不定,当然这都可以理解。
而后,洛阳宫变、梁治身死,天下局势又变得波诡云谲了。
华潜不是那等子假惺惺清高的人,他当然是一心想要在仕途上更进一步的。
但问题就在于,他也不能瞎下注吧。
这万一下错了,那可就是满门性命不保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收到了崔显的一封信。
崔显是个到处都有朋友的人,也是清河崔氏中的异数,他年轻的时候四处游历,和华潜也认识。
“大哥你是说,那个如今在朝堂上风头正盛的花将军,跟咱们是一家的?”
“她不是姓花吗?”
“她不是六镇的么?怎么会和咱们有家关系?”
“她本来就姓华。”华潜说,“不过是以讹传讹,误为花而已。”
“啊?”
“哪有姓花的,你见过姓花的么?”
至于六镇,六镇那地方从前哪里有人,那不还都是不毛之地。
那六镇的人不都是从中原各地迁过去的么。
“大哥,这么说你都已经决定了?”
“你以为人家是跟咱们商量的?人家是来通知咱们的。”
华家老三无语:“可是我还听说,那花将军是个女的啊。难道,这传说是假的?”
“是真的,她确实是女子。”
“乱了乱了。”华老三仰天长叹,“这世道真是乱套了,女的都能上阵杀敌,都能入朝为官了?”
花四妹不乐意了:“三哥,女子怎么了,也不缺胳膊少腿儿。你除了块头比我大,哪里比我强,你还有脸说这话。”
“你怎么过来了?这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滚开滚开。”
“人家女子都能做将军,我怎么就不能说话了。瞅瞅你这德行,难怪咱们华家一天不如一天。”
华父华母过世的早,这下头几个兄妹都是华潜一手带大的。
也正是因为他年纪轻轻就执掌门户,确实是经验不足、能力不足,华家这些年来日渐式微,就算在平原这地界也快被别人踩到头上了,他是责无旁贷。
“女子怎么了,世上有男的就有女的,难道华家不能有女人了,难道我是鬼不成。”
“行了,都别说了。”华潜听他俩咋咋呼呼的头疼,“反正崔显过段时间会来平原一趟。”
“何时?”
“还没定,到时候咱们一定要好好招待,这各中缘由可以见了面之后细谈,但我觉得机会难得。”
“可是——”
华家老三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结果被他四妹狠狠瞪了一眼。
“怎么着,如今你反上天了,想跟大哥作对?”
这老三和老四是一对双胞胎,还在他们亲妈肚子里面的时候,就天天折腾的不轻。
按说他亲娘都已经是第三次怀孕了,实在应该熟门熟路。
偏偏怀着两个小东西的时候,成天上吐下泻的、给折腾的不轻。
可见是两个不省心的,从肚子里面就开始斗嘴,一直斗到现在。
华潜备着两个小祖宗气得心慌:“你俩给我出去。”
“我不,要走他先走。”
“凭什么我先走。”
华潜:……
罢了,扫不了他俩出门,只能自己出去了。
想着也不知道崔显他们何时过来,到时候他应该带着人去城外迎接,让他们风风光光才是。
也得让平原的人都知道,他华家在上头也是有人的。
他当然没想到,木兰的动作如此迅速,此时居然已经进城了,只是崔显还没到。
木兰自己在城里逛开了,有些人觉得南朝和北朝都是以长江为界,实际上并非如此。
从前,南朝要想和北朝相抗衡,必须全占蜀头楚腰吴尾,少一个都不行。
一开始,山东本是南朝的地界。这样好的地方,谁不虎视眈眈,大业一直想染指而不成。
在那期间,南北势力此消彼长、来回拉锯,双方可是说是势均力敌。
从过程上说,双方都有机会南下北上、一统天下。
但只要在一次关键性的战略上失败,只要一步落了下乘,很有可能就再也无力逆转形势了。
不过,在漫长的拉锯之上,大业总算找了个机会,吞并了淮河以北的的青、冀、徐、兖、豫五州之地。
从此,南朝失去了山东淮北地区,南北的平衡被打破,南朝对北方再也构不成威胁了。
“定鼎中原、终成泡影。”
她在路上买了几个饼,又要了一碗热汤。
这里大概还没有“莫谈国事”的说法,她随便打听了几句,发现这个平原华氏在当地的口碑还可以。
华家的当家人华潜,年少成名撑起这么一个家业也着实是不容易。
虽说没落了些,但至少架子还在。
“那华四姑娘,简直了。”
“跟华老三双胞胎那个?”
“可不是么,好在华老爷先生的老大,若是先生了这俩个,早给他们糟蹋没了。”
“华四姑娘年纪也不小了,还没订婚事?”
“谁敢娶她,天天舞刀弄剑的,哪一点像大家闺秀。”
“这有什么,六镇那个花还是华,就那个替父从军、又忠又孝的,人家不一样是女子,如今早已在洛阳大权在握了。”
“说来,都是姓华,不会还是一家吧。”
“如今你想和别人是一家,人家还未必看得上你呢。”
木兰听着听着,这就听到自己了,觉得很有意思。
花木兰可能并非是历史上真正存在的人物,也许有原型,也许有一定程度的文学加工。
但妇好、梁红玉,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女将军。
就连在封建礼教巅峰的明清,也有女将秦良玉,是历史上唯一一位作为名将被单独立传记载到正史将相列传里的巾帼英雄。
说白了,也是靠实力说话。
“看来我不光要认识华潜,还得认识这位华妹妹了。”
华家要是能出两个女将军,可比这什么平原华氏的所谓高门威风多了吧。
“之前六镇打过来的时候,华家募集乡勇,他家四姑娘也跟着上窜下跳,一天也不消停,哪里像个大家闺秀。”
“果然是自小就没了爹娘的,失了管教。”
这话就人身攻击了,那花木兰从小父母双全、有姐有弟、家庭和谐,照样能上阵杀敌、半点儿也不安分啊。
什么叫做安分?什么叫做非分?
嘴巴一张一合,就能给人定论了么,我呸。
那几个人还在叽里呱啦说话,突然这摊子上咣当一下就砸了个椅子过来。
一个头发竖朝天的少年嚷嚷开了:“你们一个个在这嚼什么舌根?是嫌你们舌头多么!”
“三少爷?我们是在外头说话,又没有在你家门口说,关你什么事儿啊。”
这位“怒发冲冠”冷笑:“你们话说的难听,就别怪我事儿办的难看。”
说着就要上去揪着那几个人的领子开揍,摊主赶紧上来拉住他。
“三少爷,你这怎么能把我的凳子给砸了呢?”
那几个人揪着这个空立刻就跑了。
“三少爷,这要赔钱的、赔钱的!我们这小本生意买卖啊,你可不能……”
“叫什么叫。”怒发冲冠一串钱拍在桌上,“赔你就是了,不就一个椅子么,又不是金子做的。”
一串钱显然能换不少条凳子的了,摊主立刻喜笑颜开、识相地端了一碗甜汤过来,
“三少爷,消消气。”
怒发冲冠本来是不想喝的,可瞅了那碗甜汤一眼,忍不住就坐了下来,正好坐在了木兰旁边。
“好喝吗?”
木兰点头:“好喝。”
确实挺好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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