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师,作为新一届相声大赛的总冠军,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听说您最近在准备全国巡演,并且邀请了很多相声演员参加,那您会邀请昔日的搭档陈汝意老师吗?”
“李老师…”
记者们的话筒不停往前伸,再往前一点,都要怼到李若蘅嘴里了。
累到一句话都不想说的李若蘅,摆出一副标准的职业假笑,“我们尊重每一个…”
东西散落的声音,打断了李若蘅的话。
大家顺着声音来源看去,那蹲在地上捡东西的,正是三年不见的,李若蘅昔日的搭档,陈汝意。
李若蘅和各位记者说了句抱歉,大步走向陈汝意。
“好久不见,陈老师。”李若蘅帮陈汝意捡起地上散落的东西,交还给她的时候,特意避免了肢体接触。
但在陈汝意起身的瞬间,她还是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扶一把,而后她才忽然意识到,陈汝意现在是已婚人士了,她这么做不得体。
李若蘅往前走了几步,捡起滚远的水瓶。
陈汝意还是和以前一样,出门在外的时候,喜欢带这个牌子的普洱茶,而且还必须是300ml的小瓶装。
“好久不见,李老师。”陈汝意接过李若蘅递来的水瓶,“谢谢你帮我捡东西。”
“不用谢,程老师没陪你一起来吗?”
程老师指的是程霜,陈汝意的契约婚姻对象。
李若蘅不知道她们是利益互换的契约婚姻,只以为她俩是两情相悦才结的婚。
毕竟,陈汝意总说,以后她结婚的对象,必定是她万分中意之人。
程霜,大概是她的心悦之人吧?
九年的感情,终究抵不过十年的年龄差。
陈汝意最终,还是和同龄人结婚了。
李若蘅垂眼看着她的手指,那里本该戴着她们一起做的戒指,可现在却变成了一枚婚戒,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陈汝意说过不喜欢花里胡哨的戒指,她说喜欢素圈,她嫌钻石累赘,所以一直不愿意尝试新鲜事物,只愿意戴素圈。
可她现在手上戴的那枚钻戒,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鸽子蛋大小的钻戒吧。
原来,陈汝意只是不愿意为了她而改变。
原来爱和不爱,真的能从点点滴滴的细节看出来。
“她在开会,没时间。”陈汝意将所有资料,都放在了一旁的桌上,拿起档案袋上,抖了抖上面的灰。
李若蘅看到下面的那份资料上,用荧光笔标记了一句话,“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1]”,旁边还盖了一个章。
那枚印章,还是当年她们一起刻的,两人边聊天边刻,完全忘记了刻章要刻反字。
没想到,陈汝意还留着那枚错章。
李若蘅道:“听说你成博导了,恭喜你啊,终于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了。”
三年没见,李若蘅的变化,用天差地别来形容也不为过,她从一个懵懵懂懂的少年,成长为了意气风发的少年。
可陈汝意却几乎没有太大差别,仿佛时间在她那停止了一般。
陈汝意穿的外套,是李若蘅攒了二十场演出费,当做相识六周年纪念,送给她的那件,只是这个颜色在现在看来,比当年还要更旧一些。
陈汝意穿的衬衫、系的领带,也是她们每次直播的时候,她都会穿的、戴的那个。
陈汝意用的笔袋,拎着的帆布包,也都是李若蘅送的。
就连陈汝意身上喷的香水,也是李若蘅最喜欢的那款。
一个已婚人士,还穿着用着前任搭档送的东西,这多少有些不得体。
但李若蘅终究没把不得体这三个字说出口。
于情于理,这句话都不该她来说,她们两口子的日子怎么过,还轮不到她这个外人来操心。
当事人都没觉得不得体,她又何必惹人嫌?
而且,她还有一些庆幸,庆幸陈汝意还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陈汝意最大的变化,大概就是她的头发变短了,也没有化妆。
脱离了被观赏者的身份,她终于不必再迎合观众和粉丝的喜好,于陈汝意而言,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以前做相声演员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和她说,要注意形象,要给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要符合大家的刻板印象与期待,要留长发,要画精致的妆,要随时注意自己的形象。
现在,她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再也不用要这要那了。
“谢谢,也恭喜你成为总冠军,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陈汝意将桌上所有东西都收好,低头看了眼手表。
表面上的裂痕,还是那年她们匆匆忙忙赶场的时候,李若蘅不小心失手给摔坏的。
这么多年,她一直没修,这道裂痕将表分为上下两部分,却与那些消逝了的时光融为一体。
“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一步。”陈汝意拎起帆布包,又抱起桌上的资料,“李老师也快回吧,让记者等太久不好。”
李若蘅本来还有很多问题要问的,她幻想过无数次两人重逢的场面,幻想了很多修罗场画面,但没想到,现实会是这么平静又匆忙。
李若蘅往下拉了拉袖子,遮住手腕上的红绳。
那条红绳,是当年她和陈汝意一起去寺庙求的,据说可以保佑自己赚七位数,现在看来确实很灵,她确实快赚到七位数了。
只是不知道,每天都在批判一结婚就放弃事业的人的陈汝意,怎么看待自己放弃了自己的事业这件事。
以前陈汝意总说,人得有一个能为之付出生命的事,要热爱到,不管什么情况都不会放弃,那是我们之所以是我们的根本所在,是支撑我们一路前行的动力。
在李若蘅看来,陈汝意现在的做法,和她批判的自断前程的那些人没有什么区别,和那些放弃了自己热爱之事的人也没什么区别。
陈汝意总说,人还是得有自己的事业,人首先是自己,然后才是谁的孩子、妻子和母亲。
那些她愤愤不平的日子,她都忘了吗?
那些她说过的话,她还会记得吗?
不管顾不顾及往日的情分,李若蘅都不希望陈汝意一结婚就退出相声界,虽然教书也是份正经的工作。
但她还是很想问陈汝意,当年学相声的初衷,你都忘了吗?
你说,你很喜欢相声,你说相声的时候特别快乐,尽管说相声不能让自己吃饱饭,不能实现物质上的富足,可是精神是自由的。
精神上的富足,是多少物质条件都换不来的。
这种富足是让自己现在就死了,也心甘情愿的。
你说,人总不能为了钱,一直委屈自己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钱很重要,但又没那么重要,总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比如,热爱的事和喜欢的人。
你还说,你说相声是想让更多人感到快乐,你想把你感受到的快乐,传播给更多人,让不快乐的人快乐,让快乐的人更快乐。
那些话,你都忘了吗?
还是说,这些话你都记得,但是说相声已经不能让你快乐了?
又或是,你已经不喜欢我了,和我说相声让你觉得不快乐?
曾经的梦想,曾经说过的话,陈汝意当然没有忘,而且她现在在做的事,也是在完成当年的梦想。
虽然和程霜契约结婚的这三年里,她依照约定,一场相声都没说过,但她一日都不敢懈怠。
每周都会去找自己的老师上课。
程霜的奶奶,程派相声的创始人之一,也经常指导她。
所以,她业务能力不仅没退步,反而还精进不少,实现了质的突破。
在无法做相声演员的日子里,她依旧以相声老师的身份活跃着,在程家的帮助下,她从演员变成了博导,在学术界拥有了一席之地,也拥有了话语权。
这些年,她带着团队,将相声这门传统艺术,带进上百所学校。
她帮助马淮砚的相声学堂和剧场,渡过一次又一次的危机,现在学堂和剧场都走上了正轨,一切都在朝着当年她们憧憬过的方向发展着。
还有最重要的,她为李若蘅提供了不少资源,帮她成为了相声界的一颗新星。
只不过这一切李若蘅都不知道而已,李若蘅也没必要知道。
她只不过是在做她想做的事而已,没有人要求她这么做,只是她自己愿意。
不能活跃在舞台上,确实是种遗憾,但有舍才有得,做人不能既要又要还要,现在的生活她已然很满意了。
大家的梦想全都实现了,真好啊。
大家都成为了自己想成为的人,真好啊。
陈汝意抱着一摞子材料,站在拐角处,透过玻璃幕墙,看向李若蘅,又看了看等在一旁的小姜。
只要李若蘅站在最高点,陪在她身边的人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能做的,就是帮助李若蘅完成她的梦想,帮她站在顶峰,帮她实现经济自由,给她足够多的逃离原生家庭的底气和勇气。
陈汝意轻轻推了下眼镜,看着熠熠生辉的李若蘅,“祝你比你想象中还要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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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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