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6月3日,晴

中午12点32分我去了刘语悦家,饭桌上一切正常,饭后张姨托我照顾刘语悦和张牧以及...那个我看不见的琪琪。

不过张姨和张牧似乎也看不见这位琪琪,他们之间的氛围很怪,张姨的动作表情很僵硬,像木偶?

迟楠动作停滞了几秒后,又写下一句——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我。

他随后放下笔,靠着椅背阖上了眼。房间里只开着桌子上一盏旧台灯,昏暗的灯光只照亮了书桌上翻开的笔记本。

他回想着白天——张牧总会趁着刘语悦转头时盯着自己,但又好像不是,那种目光很怪,迟楠甚至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词去形容。

张姨在看向刘语悦时眼神会有细小的变化,但在注视其他人时,她的眼神却又看起来有些空洞,是那种仿佛被抽走灵魂的神情?她说话做事时中间总会停顿几秒。

迟楠的目光又回到了纸上。

笔记本是迟楠在早上突然发觉自己记不住事而准备的,晚上从刘语悦家回来他将自己还记着的颠颠倒倒全写了上去。

当迟楠快要睡着时,耳畔传来淅沥的雨声,他猛然惊醒,侧头去看,就见暗红的窗帘被风吹起。窗外漆黑一片,雨珠落在玻璃上的水痕迅速蔓延,交融。

笔记本被风吹着连翻了好几页,迟楠准备起身关窗户的动作一顿,在余光中他看到一个铁盒子。

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他将铁盒子从柜子上拿下来盯了片刻,就是没想起在哪里见过,他把铁盒子放在桌面上,犹豫着要不要打开。

刚搬进来时什么东西都没拿,这个铁盒子可能是原主人留下的。

他吸了口气,最后将盒子放回原位,转身去关窗户。

由于风过大缘故,迟楠被风带起的窗帘连拍了好几下,他尝试摁住作乱的窗帘,都以失败告终。

迟楠站在原地似乎有些自闭,任由被雨水浸湿的窗帘拍了几下后拨开帘子,冷湿的空气扑在脸上,带着泥土的腥味进入鼻腔。

冷风刮的迟楠眼睛有些痛,他闭上眼,摸索着将窗户关上。

随之的“轰隆—”声又让他重新睁开眼,光线在湿漉漉的玻璃上映出扭曲的倒影。

一道惨白,扭曲的闪电,如同倒悬的枯木蛮横地刺破雨幕,与此同时,桌子上的台灯发出滋滋的电流,闪个不停。

迟楠缓缓向后退了一小步,台灯停下呐喊,恢复了稳定,他拉上窗帘,转身走向桌子之后彻底愣住。

原本应该在柜子上的铁盒又出现在桌面上,并且还是打开的。

他走上前,扫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看起来有点丑萌的布娃娃,大概有巴掌那么大,它眼神略显睿智,大张开着的嘴巴露出两颗大门牙,下面压着一张照片和三个信封。

他像是被操控的去拿起娃娃,看了又看,再去拿照片时,指尖微颤。

照片背景是棵古树,筋骨虬结,无数根红绳与苍黑的枝干交错缠绕,树侧是青苔肆意吞噬着石阶。

还没来的细看,迟楠呼吸有些急促,视线逐渐模糊,他想撑住桌沿,手却落了个空,掌心碰到上是一个冰凉的浸湿物件。

周围空气变得粘稠,带着一种让人喘不过气的潮湿。他的皮肤微凉,一股陈年霉腐混杂着若有若无的香火灰烬味侵入鼻腔。

迟楠低着头看了眼手中的相机又陡然抬首,跃入眼帘的是在曲折蜿蜒的枝桠上微飘起的千缕红带。

树侧,青苔石阶之上,站着一个男孩,他撑着把黑伞,伞是极深的墨色,伞面上是滑落的雨滴。

伞沿压的很低,只余下一点略显苍白、极度优越的下颌,以及那只紧握伞柄的手,指尖绷的发白。

林中深处传来钟磬的敲击声,眼前的少年微微将伞抬高,风陡然变的强劲起来,卷过树梢,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搅动着红绳。

迟楠看清了他的脸,是一张极致漂亮精致的脸,眼尾微微上翘,眼下有一颗小痣,黑发略长带点自然卷。

那一刻,迟楠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靠近,指尖颤抖着渴望接触,那淤积胸口的滞重感愈发强烈。

忽然他听见那少年开口说:“你怎么在这里?”

迟楠张了张口,他好想问:

你是谁...

为什么...看到你我会这么难过...

可怎么都发不出声。

那些在风中颤抖的红绳,疯狂地拍击着粗劣的树皮,又顷刻,反转方向无限延生朝迟楠袭来。

它们缠住迟楠的四肢,捂住了他的眼睛,牢牢地,密不透风,迟楠猛然向后倒去。

没有任何疼痛,窒息感又悄然离去,迟楠躺在地板上,视线模糊的看着熟悉的天花板。

他深呼出口气,指尖紧攥着照片,他抬起手,微微侧头,他看清了照片的内容。

少年撑着把黑伞,立在长满青苔的石阶上,伞上略微倾斜着的,搭在另一位男生上空。

男生只露出了半张侧脸,样子很像迟楠,或者说就是他。

十几岁的他。

迟楠闭了闭眼,他从来没这么希望过,他的记忆可以回来。

窗户被风吹的吱呀作响,迟楠没由来的感到一股疲倦,意识逐渐不清醒。

......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真实的梦。

他梦到了那个男孩。

梦到一个阴雨绵绵的夜晚。

“滚进去!今天都别想出来!”男人暴怒嘶吼的声音进入耳腔。

迟楠沉默地、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因为无法遏制的暴怒而面色发红,青筋暴起的男人。

“看什么看?”男人扬手,重重的在迟楠脸上扇一巴掌:“听不懂我说话吗?”

迟楠被打的微微偏头,白皙的脸上骤然红肿起来,他忽然笑了,看着男人说:“那你呢?你有什么资格去见她?”

“闭嘴!”男人瞳孔放大,浑身颤抖。

“害死她的难道不是你吗?”迟楠冷笑着,继续道:“你既然那么爱她,为什么还要找另一个女人住进来?你应该跟着去死啊,去给她赎罪啊。”

“难道不应该这样吗?”他笑着,冰冷地,讽刺般地吐出两个字:“父亲?”

“我叫你闭嘴!这事轮不到你管!”男人再也听不下去,扬手准备再次扇他时,却被遏制住。迟楠掐住他的手,依旧挂着笑:“被我说中了,你在恼羞成怒吗?”

“谢汀这么些年,你也该消停点了吧。”

谢汀嘴唇都在抖,他目光阴沉地看着迟楠,看着这个快要比他高一个头的男孩。

他一把抽回手,转身看了眼站在角落低着头的管家就走向了楼梯。

少倾,管家抬头,挂着标准的笑说:“少爷,请吧?”

迟楠没动,管家快速描了眼楼梯口,迅速走上前,微微叹气,低声道:“少受点苦不好嘛?为什么总这么犟。”

迟楠没有回答,他就那么站着,被进来的保镖摁着跪在地上。

“啪—!”

粗糙的竹条边缘切进肌肤,火辣辣的剧疼在皮肉下疯狂灼烧,蔓延。

后又是重重的三下,竹条坚韧而富有弹性,抽打在后背上,像一把顿口的锯子,都伴随着皮肉被强烈撕裂,刮开的闷响。

空气里弥漫开浓烈的血腥味。

迟楠的呼吸沉重,眼前已经一片模糊,但还是数着竹条抽在后背的次数。

不知过了多久,禁锢他的力量消失,竹条挥动的声音也伴随着耳鸣存在。

他双手撑着地板,每一次呼吸都带来针刺般折磨。

许久,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双鞋。

迟楠忍着疼,轻声笑了下,随后他直起身子,随意地抬头扫了眼来人,没有对上那人的视线,只是匆匆掠过。

他语气散漫地说:“好戏看够了啊?同学。”

来人垂眸看着他,眉眼微蹙,说:“学校有事,我刚回来。”

迟楠又是随意的“哦”了声,又低声地说了句:“偏偏挑这个时间回来。”

两人僵持了片刻,少年开口道:“你该止血了。”

迟楠又闷声笑了,语气冷冷的:“关你什么事?”

“我不想第二天面对一个死人。”他说。

“那你滚出去啊?”迟楠掀起薄薄的眼皮看他。

那人只是冷淡的“噢”了声,转身离开了。

迟楠盯着那倒背影看了几秒,垂下眼帘,密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随后他踉跄地起身,脚步虚浮的朝卧室走去,浑身颤抖着开了门,走了几步直接倒在地上。

再次醒来时,天色已暗,他躺在床上,身上被上了药缠着绷带。

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随后又眨眨眼,挣扎着翻起身,看着身上缠的有些潦草的绷带笑了声。

随后他动作缓慢地套上衣服,朝门外走去。

屋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迟楠没有带伞,在路边搭了辆出租车,说了个地方,就靠着窗口闭目养神。

等到了之后,他察觉到自己的后背又渗出来血,忍着痛意下车一步一步朝园区走。

一排排灰白的石碑整齐的排列着,稀疏的杂草从石板路的缝隙间顽强地钻出来,下着雨,整个墓地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寂静中。

迟楠站在一处座椅旁停下,望着一处地方,他在原地站了许久,久到腿都没了直觉,衣服被雨水浸湿。

这时一位老妇人从他身侧经过,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最后她又重新折返回来,说:“孩子,迷路了吗?天快黑了,怎么不回家?”

迟楠回神说:“没有。”

老妇人慈祥地笑了,说:“天晚了,路不好走,有危险,舍不得就再去看一眼。”

迟楠垂眸,嘴角挂着淡笑:“不了,不去了。”

随即他抬头对着老妇人笑笑说:“我先走了,您路上注意安全。”

“好。”

“......”

从墓区出来时,迟楠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他低着头不知怎的就到了一处高中,他在门口看了几眼,保安室里的保安一直盯着他看。

最后他离开,走进了一处黑漆漆的小巷,无力的蹲坐在台阶上。

迂久,迟楠不知是快睡了过去还是晕了过去时,头顶的雨忽然停了,他迷糊地抬头,就见一把伞搭在头顶上空。

他又看向撑伞的人说:“你怎么在这?”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说:“怎么又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

迟楠也答非所问道:“怎么会给我处理伤?你不是讨厌我吗?”

那人只是垂眸淡淡看着他说:“我似乎回答过了。”

迟楠擦了下快掉进眼睛里的雨水后叫了他一声:“谢暮。”

谢暮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迟楠却没有再说话,他只是忽然抬头,眼尾处泛红。谢暮一愣,还没反应人就被拉着微微弯下腰,腕骨处猛的传来一阵疼痛。

迟楠的眼泪止不住的流,砸在谢暮的胳膊上,到后面都分不清是眼泪还雨水。

谢暮看着,没有抽回手,就这么让他咬了许久。

迟楠到最后嘴里甚至都有血腥味,他低着头,声音有些闷闷的,他又叫他:“谢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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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讷的春
连载中山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