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亡国下

刘志辛在踏入皇宫正门时就感觉到了宫里的异常。再结合起最近朝上的风言风语,他心下揣揣,不由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慕青枝的寝宫内未掌灯,里面晦暗幽深。他枯坐在床上。

刘志辛进来时掀门帘带起的光亮,使慕青枝产生了反应。

刘志辛见状,将门帘卷起,固定在一旁。室外的光线拥挤着闯入屋中,填满了屋子。

他走到慕青枝面前。双手抱胸,挑眉问道。“如何?敌军还没打进来呢,我的陛下怎么就自暴自弃了?”

慕青枝眼神扫了他一言,无波无喜。刘志辛从未见他这样,心跳得快。

“你一个小小的钦天监官员少管这些为好。“

“可我也是你的好友“刘志辛嬉皮笑脸地挨着慕青枝坐下。”究竟是怎么了?“

慕青枝从未想过在刘志辛面前伪装。

他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刘志辛听。说到太后时他的语气更是迟疑且缓慢。

“如果事情有一丝的希望,我都不会这样做。“慕青枝皱着眉,抿着唇。看向刘志辛的眼神中带上了渴求。“太后,她心态好。我瞒她个几个月,日后她便将此事忘了。会这样吧,刘志辛”

刘志辛听了想笑,心说皇上怎么这样幼稚。可他眼圈却红红的。

北元军队进城这天,万里无云,骄阳正好。

城中百姓先是有一时的惊慌,见那军队不伤人,就又好奇起来。江山易主的消息不胫而走。城中人群熙熙攘攘,朝着大玉台走去。

大玉台位于临安城西,高度与城墙同高,在此可展望全临安城的风光。是大虞皇室逢佳节时与民同乐之地。而今因其开阔视野,被选作了大虞皇帝死刑执行地。真是福兮祸兮。

刘志辛身披灰袍,匿于人群里。他抬首望去,见青枝穿着囚袍,被押送上台。

刘志辛咬紧了牙。

一人自北元军队里站了出来,此人面容白皙干净,丹凤眼,眉毛向上挑,眉目含情。唇角笑意不减,给人一种万事都好商量的感觉。他的衣着华贵,被染成了珍贵的湖蓝色,腰间系玉佩,颈间带珠绳。耳上缀宝玉。整个人是熠熠生辉,尊贵异常。像极了万户侯家中娇养的贵公子。

此番他站了出来,视线都向他汇集。他拿出手稿。声音似是金石相碰,又像是山间流水。纸上内容也被他一一念出。

信中中心思想有二,其一是大虞皇帝犯了错,大虞要完了;其二是北元军队有如天助,大虞皇帝也奈何不得,因此北元将接管大虞。中原南北两个国家,改国号为大元。新的纪元将在他们的见证下出现。

那人声音不急不徐,不轻不重地念完,将纸收回袖中。缓步走到一人身后,头微微向下低了低。

而他身前的那人,穿着打扮较他来比简单许多,却无人会忽视。玄黑色的衣袍裹穿在他身上正正合身,腰间的衣带收束,显示出其健壮的身材。只他的腰带上缀有金丝。连接上衣袍上下缀有的金线。若是自远处看去,可看出金龙时隐时现,缠绕于其腰间。他便是北元的皇帝拓跋南襄。

而方才念稿之人是北元的右相,陈太卿。

慕青枝被人架到了刑架之上。只待这一步,北元人想要在天下人面前做的戏便是做足了。

内心矛盾挣扎了许久,果真到了临刑时刻,慕青枝释然一般。他由着那些人随意地摆弄他。

刽子手在一旁擦拭大刀,寒光映在慕青枝眼里。慕青枝闭眼侧过头去。他鼻头发酸。

“若有来世,我定不落此下场。“

刘志辛在台下看的心惊。

侩子手依着陈太卿的命令拖着大刀走到慕青枝面前。

变故就发生于此。

一身黑衣,头戴面纱之人赫然出现在台上,神秘至极。

他举剑直向皇帝刺去,台上侍卫见此纷纷围了上去。

奈何黑衣人武力高强,冲出了侍卫的包围圈。

刽子手由于无人下令,为难地站在原地。

台下群众乐得欣赏这场闹剧,刘志辛被裹挟在其中。他的心跳的很快,自拥挤的人群中穿行。他打算趁乱去救慕青枝。

陈太卿离皇帝很近,方才被牵扯进了侍卫堆里,现下他已经逃离出来了。他站在一旁,看着拓跋与敌人缠斗。手摸了摸腰间的玉佩、

“刺客此番定是为了救这个国家的皇帝。没准我们的进城都是这皇帝设的计“陈太卿想,他冷笑,心道“秋后的蚂蚱还知道蹦跶蹦跶”

他不再关注皇帝这边,而是转头看向一边的刽子手,示意他速战速决,免得节外生枝。

刽子手接到示意后,举到斩人,他也意识到了场面的混乱,手下使力,速战速决。

陈太卿面色带笑。

刘志辛绝望地望着台上。他放慢了脚步,泪水滑落。

手起刀落之际,慕青枝觉得身侧有风袭来。

他被推了出去。

郭林替他做了刀下亡魂。

陈太卿面上的笑收了回去。他的手扶上了腰间的玉。而下一刻,陈太卿又被卷进了纷乱中。

那蒙面黑衣人被士兵们挡着,只见了刽子手的动手。那一刀斩落过后。他的眼睛瞳孔扩张,发出一声冷笑。身边的人便再也制不住他

刘志辛不敢再抹眼泪,匆匆得上了台。

他是文官,力气小且弱。幸而,刽子手此刻正呆愣着。他从背后扑了上去,将刽子手按倒在地。

慕青枝拿刽子手中刀将他的衣袍定在地上。

两人一道跑了、

黑衣蒙面人被制服时,陈太卿只看到了被定在地上的刽子手,与滚落在一旁血淋淋的人头,俨然并非大虞的皇帝。

拓跋南襄走到他的身侧。

“拓跋,我们应当如何”陈太卿侧头问皇帝。

“黑衣人被拘在狱里,有时间你去审问。大虞的皇帝继续派人追查。他们翻不起大浪”拓跋南襄思路清晰地给出回答。“新朝伊始,大虞许多朝政纲要亟待改革。这些还得需要你的心力。”

陈太卿的笑如同新月般温润。他拍了拍拓跋南襄的肩,说:“俸禄管够就行。”

拓跋南襄他们派了一支小队在临安城中搜寻慕青枝下落。动作很小,并未惊扰民众,那日角度原因,台下大多数人并未发现大虞的皇帝被人替死。即使有小部分见到的,他们说的话也只会被当作坊间流传的奇闻轶事,而并不会被当真。而如果他们大张旗鼓地去找,反而是坐实了风言风语。

他们真正想要的是“大虞皇帝亲身投降于北元,并在这日被斩首示众”这则消息传遍天下。此刻真正的目的达到了,旁余的细枝末节虽恼人却也不必耗费过多心力。

此刻,刘志辛与慕青枝趁着月色,逃出了临安城。

临安城此刻正处于新旧交替时分,治安混乱。

慕青枝,刘志辛两人一灰袍,一白衣却在狂跑中粘带了尘土。像极了来往于城内外的乞讨生活之人。

自然且无证明地混出了城去。

慕青枝跑得很快,看高大的城墙被他甩在了身后,月亮挂在城墙上。脚下崎岖狰狞的土地被倾洒上月华显得平整易行。

慕青枝无所谓地踢踏几下脚边的石子。他加速快跑,刘志辛在后面愣忡着望着他。

慕青枝停下了脚步,等着刘志辛与他并肩时。

“你当时怎么想着上来的“

“我、我不知道“刘志辛回想起那一片段,眼神迷蒙了。

“若是你不随我逃出来,你应当是能保留下来你的官职。“

刘志辛皱着眉说:“我当时魂都要吓飞了,那里管得了这么多。”

“谢谢你“慕青枝对他说。

刘志辛耸耸肩,眼神亮晶晶地,像是月华倾倒在他的眼中。“能救下你,我自己也开心”他说。

“还有那个黑衣人,和不知道从那里窜出来的男孩,是你设计的吗”

“那是郭林。我也没想到他会”慕青枝语气越来越弱。再开口时,他语气带着坚定:“这是我欠他的。我一定会为他报仇。”

“至于那个黑衣人,我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

住在乡下的破旧客栈中,慕青枝久久不眠。弹走停留在桌上的不知名飞虫,并用沾了水的布擦拭其上的油渍。慕青枝方才将信展开在桌上。

外面天黑的好似野兽的喉咙。唯有青枝房间中的灯火闪烁在窗上。

可以看到一个少年轮廓的他留在窗上的影子好似随着火光而颤动。

一夜无眠。

刘志辛醒来时便看到了端坐在桌旁,一动未动的慕青枝,发丝垂下,脸藏匿于阴影当中。

刘志辛心中一突,挣扎着爬起。“皇上你——”

他慌起来便只记得朋友之谊而忘了君臣尊卑。

他把手按在桌上,颈向前倾,望到了藏在发下的,红的眼与纵横交错的泪痕。

刘志辛手掐进了残破的木桌里,木屑挤了出来。他眼睛转来转去,嘴欲张开说些什么,却无言。他慌了。

“这究竟是怎么了?我该说些什么?青枝他寻常不这样啊?”念头一个一个从他脑中闪过,嘴上还是说不出一字。

还是沉寂在桌前的慕青枝开了口。

“太后死了。她醒来发现自己在前往东秀县的马车上,于是自杀了。簪子刺进脖子里”

刘志辛先是松一口气。“哦,是太后死了啊,怪不得青枝他反应这么不寻常。”

下一秒则眼球鼓了出来,心脏狂跳。“太后死了?太后死了!太后死了要青枝怎么办?”

桌子直接被刘志辛掰断,他更慌了。他眼神不错地盯着慕青枝,现在他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刘志辛都觉得是合理的了。

慕青枝并无太大的动静,他面对桌子静坐着。声音轻飘飘地从后面传来。他说:“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想不开。”

刘志辛瞪大眼睛,没有出声。静默填满空间。

“我想了一整晚,太后的死、郭林的死都是因为我。“慕青枝陡然提高了音调:“我不该选择向敌人妥协。我是一个软弱的只想逃避的混蛋。”慕青枝的声音尖锐,声调颤抖,带着泣声。

刘志辛知道皇帝还是没想开。“你面对那般情况已经做到很好了,神仙面对那样的情况都没辙。“

慕青枝久久不语。

第二日,清晨。客栈的住客们早早出来到大堂吃早饭。住在这种客栈中的人鱼龙混杂,是些三教九流之辈。早上喧哗。刘志辛挤着人群到大堂拿早点。将银锭子放在桌子上时,不止店小二,许多食客的目光都转了过来。公子刘志辛内心苦不堪言,心想要早些将银子换成铜钱。

两国相争,改朝换代。本就是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而今在一位皇帝的忍让之下和平结束了。时代赋予的应当落在每个人身上的重压化作万千人的儿女情长,纵使时代风云诡谲,于每个人而言,往后的日子还得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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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青枝
连载中荆棘德萨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