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水灾
在还没有到达秋织县的时候，李襄吟他们就觉察到了不对劲。
“这水有这么多吗？“刘志辛讶然。水已经漫过了马车的轮轴。
前面的马儿蹄子不停踢踏，发出不安的叫声。
前面远远地能够望见县城的城楼。
“这就是灾祸啊。”李襄吟也很惊讶：“我第一次实地地感受这一种灾祸，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刘志辛，你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吗？”
刘志辛收回视线，道：“因为汾河，它既为沿岸百姓带来了福祉，更带来了灾祸。夏季暴雨来临后，汾河河道水位上涨，一时难以调节，便会向两岸溢出。这便是涝灾。通常这种灾害涉及的范围在整个河道都会发生，因此可能不止是襄吟他们所了解的这几个县，整个汾河流域境内都会受到波及。至于受灾的程度就要因他们的地势而议了。”
“没关系，有多少地方受灾，我们就去多少地方。“李襄吟道。
“希望太后和韩将军他们没事。“慕青枝看向远处的城池，好似泡在池子中。乌云黑压压地堆积在天边。他的心中默默地祈祷。
木箱子、旌旗、麻绳、稻杆。各种东西乱七八糟地飘在水里。使得这座拥有许多漂亮奢华建筑的小城显得荒凉破败。
马车艰难地在水中前行，她们终于到了秋织县。
“城里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糟。“
纷乱繁杂的声音自城西传来。
“我们去城西。“李襄吟对蓝实说。
一栋高楼立于城西侧，檐角飞起，檐兽独立，很有地方特色。在二楼，延申出一根粗壮的木桩，一直伸到对面的小楼上。这根长长地木桩就被结实地固定在两座小楼之间，悬滞于空中。木桩上披上麻布，下面有几个小的木桩钉在地上，麻布系在上面，就这样搭成了一个简易又宽大的棚子。
棚子下面支了好些锅，有人排队，有人站在锅前，锅里热气蒸腾。
马车停在这里，蓝实将东西都搬了下来。
“姑娘，你们这是？也是来行善。“，旁边站着一位举止优雅，言语得体的女人，她问道。
“嗯，差不多吧，我听闻这里遇上了水灾，便赶了过来，我这里有些药，能治头疼脑热什么的，我也会一些医术，希望能够帮上忙”
这女人闻言拉住了李襄吟的手道“啊，姑娘你真是了不起，我看着外面这些人，想想她们正经历着什么，便忍不住落泪。可惜我能力有限，只能安排下人施粥，做些小事。像你这样的，才是真正对难民有帮助的人。“
李襄吟闻言不好意思地低头看着脚尖，：“就，就力所能及能帮则帮啦。”
李襄吟擦了擦额上的汗，将药包起来递给棚外的人。
那人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接过递来的药包。“万分感谢，谢谢圣女，谢谢圣女。“
“不用，不用。“李襄吟满脸的难为情，她接过那人递过来的手。”您按着我写的药方吃就好。如果看不懂或者问您的孙子，祝你早日康复。“
李襄吟侧过头来看蹲在地上的蓝实，他正在煮药，她又将视线转到抵在木桩旁的良瑾身上。在李襄吟眼里，他就是在装深沉。
深吸一口气，李襄吟的嗓音变得清甜。“良瑾，你可以帮我看一会儿摊子吗?我觉得我需要休息一下，你只要给出现头痛脑热的人递这个药包就好了。可以吗？”
李襄吟走上木梯转角，便看到了慕青枝。黑色的湿发垂在脑后，水珠一股一股的滑下，穿着宽松的衣服，他应当是才洗完澡。
李襄吟只觉得脸上热热的，“慕公子、慕公子好。”
“襄吟姑娘。”慕青枝站定，看着站在几节台阶下的李襄吟，似是有话要说。
李襄吟抬头看着慕青枝，阳光刚好穿过栏杆，照在慕青枝上，他的发丝变得金黄。有水珠的地方流光溢彩。
他的鼻翼带上了阴影，眼神定定地看着李襄吟。
李襄吟慌乱着闪烁眼神。“是有什么事吗？”
“我想说，我和刘志辛明天可能就要同你们分别了，真的很感激一路以来你们的照顾。”
李襄吟快走几步，走到了台阶上：“这么快吗？”
“什么这么快？“刘志辛突然从慕青枝身后冒了出来，他伸手揽住了慕青枝的肩，笑着冲李襄吟道。
慕青枝看着近在咫尺的刘志辛的面容，无语凝噎。伸出一根手指，戳在对方的脸上。
“我同襄吟姑娘说我们明日就要离开。“
“啊？“刘志辛张大嘴巴。：”这么快。“
慕青枝抚了抚额：“志辛你不会忘了我们的目的吧。“
李襄吟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虽然我们只相处了短短的时光，可是，我还是会舍不得。”
“没关系，我们完成想要做的事情之后就会回来找你们。对吧，青枝。”
慕青枝微笑道：“是的，如果有机会我希望把这个还给那位公子。”，如葱根般洁白的手指抚摸着那枚玉佩。
李襄吟看着对面，笑道：“希望你们路上顺风。希望我们能够再次相见。”
黄昏将近，李襄吟舒展身子，走到棚子。蓝实依旧守在锅边，良瑾端坐在摊前。
“辛苦啦，接下来换我吧！“
良瑾看着李襄吟舒展着笑意的脸，默默地蹲守着的身子站了起来。再一次地回到木桩前倚柱而立。
烟雾缭绕，灯火暗沉的室内。一群人围在檀木方桌前。
骰子在桌子上滚了一圈，立定之时。有人欢喜有人忧愁。欢呼与怒号之声交杂。场面混乱不堪。
幻乐坊——便是汾河流域赫赫有名的赌坊。
“吴聚，你收着点。”，说话的人抱胸而立，冷眼看着一旁的人说，那人一拳砸进墙中。满脸通红。眼睛瞪大，咬紧牙齿。
闻言，他走过去，拽住那人的衣服道：“你要我怎么冷静，吴桂。带过来的钱全部被骗走了，这群贱人。”
“你就是这样对兄长的吗？快放手。”吴规皱紧眉头，声音也渐渐放低。
闻言，吴聚放开手，两手交叉在一起，发出咯吱咯吱地响声。道：“当初不是你提出要来赌的吗？现在钱全部赔光了，你要我怎么冷静。我们又该怎么向掌事交代？这群骗子，臭虫，竖子！”
吴桂面容平静，同吴聚对视。神色警觉：“这里人多，我们出去说。”
“你当我怕他们吗？”嘴上说着，吴聚跟着吴桂走出门外。
吴桂看着街上的水带着泥沙，浑浊不清，飘荡在秋织县的大街小巷。
“我们往城西那边走。”他朝那边看去，有一条斜街蜿蜒而上，奔向城西。
“这是什么地方？”吴聚听到人群躁动的声音，问道。
吴桂跟着看过去：“是施粥的地方。”
“那是什么？”吴聚皱眉。
“你来秋织县就是进赌场，自然是不知道了。施粥是富有人家为了行善给穷人提供救济的一种方式。”
吴聚皱眉：“你说的都是什么玩意，都是穷人了还不去偷，不去抢，活该饿死。我能把这个棚子搞塌吗？”
吴桂沉默了片刻：“你先听我说完，之后你怎么做，我也懒得管你。
看着吴聚安静了。吴桂开口道：“首先，掌门给的钱我们是拿来赌了，而且赔了个精光，但是最好不要想着抵赖的事情，因为幻乐坊背后的势力不是我们能够惹得起的。明哲保身是最明智的。我们现在最好的方式是胁迫药草商人以不收金钱的方式将药草买给我们。再不济我们就去抢，随便劫个有钱人我们也能够解决问题，但是千万别惹幻乐坊，万一出事了门派都不一定能够保得下我们。”
吴聚点点头：“知道了，这事你来安排吧，我去把那个棚子搞塌，出出气。“
吴桂看着吴聚大摇大摆远去的身影不由地叹了口气：“我的傻弟弟。“
黄昏的客栈楼上，慕青枝倚栏眺望远处，这里是小城地势最高的地方，从此能够看到城楼外面流经的汾河，此时带上了粼粼之光。
安静地。
刘志辛走到慕青枝身边，他看着的是城楼下的难民与粥棚、药摊。
“青枝，我们真的明天就走吗？“
“你在想什么，是希望继续和李襄吟他们呆在一起吗？“
“刘老侯爷他不管我，也管不了我。这天下如此之大，生命如此之长。我觉得李襄吟的愿望挺好的，行医济世，流芳千古，届时我当做她的一个小跟班也蛮有意思的。不过，我说得是在陪你见了太后之后。“
慕青枝笑道：“我看你是觉得无聊，找些有意思的事做。“
“你不要揭穿我啊！“刘志辛扶住栏杆，扭头看着慕青枝，脸色发红，咆哮道。”这又怎么了，生命这么漫长，及时行乐就是我的人生准则。“
慕青枝抚唇轻笑：“我自然是管不了你，我也没有想要管你。无论是找我下棋，还是跟着李襄吟，又或者加入某个江湖门派，都是你的自由。我只希望你浪迹江湖之后，不要忘了我这个昔日好友就行。”
“这是自然。”刘志辛忙说。
“今日我将写给韩将军的信寄了出去。”慕青枝回头看着汾江道：“想必收到我的信之后，他会大吃一惊吧。其实那日以后，直到到现在我也在恍惚，为什么上天要放过我。因此，仅仅是对待片刻的安宁我都觉得是得之不易的珍宝。而稍微的突如其来的祸事，我便会惊疑。圣人言：祸兮福兮。我害怕，我害怕身边的人会因为我的好运而受到连累，倘若是这样，我是绝不愿留在人间的。”
刘志辛按住慕青枝的肩膀：“我很难过你会这样想，青枝。你为什么不能变成我这样呢。你这种性格真是令人头疼。你压根就不知道你有多牛多厉害，你当皇帝当得都要失去自我了，为国为民操碎了心。要我看你在那里死去才是苍天无眼。我的天，没想到你还会想这件事。你知道吗，发生了这些事情就是说明，老天爷他心疼你了，他觉得你太累了，想要给你放个假。”
刘志辛长舒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着，心里哀嚎：“青枝这种性格真是要命。老天哪，你就好人做到底，快派个人来拯救他。”
刘志辛的手劲过大，将慕青枝摇晃的头发飘摇。
慕青枝背靠栏杆回给刘志辛一个微笑，身后便是夕阳无限好。：“但愿是我杯弓蛇影了。”
刘志辛看着慕青枝温柔地回应着地样子，挑了挑眉。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
“但愿如此”他心想。
刚想说些什么的刘志辛抬起了头，眼睛瞪大。“这个木桩他、他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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