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寺庙密室

院中打手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领头打手也意识到了此次所领的解药出了差错。

此刻的他也疼痛难言,但还是强打着精神,努力安抚着院中一众弟兄:

“抱…抱歉……大家得熬一熬了……”

在暗中观察的高允也没着急回庙宇密室复命。

一整晚,打手们痛苦的呻吟不绝于耳。

直至已日上三杆的时分,高允这才从暗处现身,留给被折磨一昼夜的众人,一瓶真正的解药。

依旧蜷缩在地的众人,恍惚间,伴着一个蒙面之人一闪而过的身影,只听到一句:

“服药后一日,下山。”

不知过了多久,倒地的众人才陆续从地上起身。

不知是否是盛夏烈日的缘故,个个大汗淋漓,对着被甩在地上的那瓶解药,面面相觑。

-----礼州城外·寺庙密室-------------

“大人,打手们服药后,皆蛊毒发作剧烈。已按先前您的吩咐,敲打他们一昼夜后,给他们留了话。”

高允回到了密室,将最新的状况一五一十同步给了厂公。

“有意思。这几日,钱庄掌柜,懂?”

东厂厂公还是秉承着他一贯捉摸不透的风格。

跟随多年的高允这次倒是跟上了节奏,立马颔首作揖,转身离开了密室,继续下一步的安排。

毕竟身中蛊毒的,还有山风夫妇,想来就是这两日,他们四处寻药问诊未果后,必会通过归记钱庄,重新联系东厂,以解蛊毒发作之苦。

-----礼州城中·酒楼---------------

从暗河而返的这几日,储廷岚和夏染一行人倒是过得难得的安逸。

每日不是陪着候风整理着白麒麟传回的消息,便是陪着储穆储清两个小娃娃玩闹,其乐融融,好不惬意。

不知不觉,便又过去了两三日的光景。

很快便来到了他们起初定好的,“自投罗网”的日子。

储廷岚和夏染二人颇为谨慎。

临行时分,他们便和一同出行的潜风,服用了小雨这几日潜心研制的‘雪枢丹’。

据说服了此丹便可解百毒、抵千蛊,但愿能为二人之后深入龙潭虎穴助一臂之力。

-----礼州中心·归记钱庄-------------

在假装往返于多个药铺问诊无果后,潜风驾车,带着“毒发”的二人,辗转来到了城中心,停在了熟悉的归记钱庄门前。

“掌柜的!”

只见潜风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火急火燎地跑进屋内。

眼看钱庄内不清楚内情的小厮,就要将这贸然闯入、行事莽撞之人赶出门外,潜风连忙朝着掌柜所在的方向,举起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

看着它沉甸甸的样子,相必其中定是装了不少金银。

钱庄掌柜连忙上前接过钱袋,喝退了四周不懂事儿的小厮,对着欲言又止的潜风直截了当地发问:

“山风夫妇来否?”

“来了来了!可现下我们当家的不宜见人……”

“无妨,将他们二人领至后院小巷。”

显然,钱庄掌柜早有安排。

待潜风返回马车,照掌柜所言,驾车行至后院小巷时,早已埋伏多时的黑衣人一跃而上,朝着马车内外的三人撒下了不知名的药粉。

早已服用了雪枢丹的三人,瞬间“晕”了过去。

闭着眼的三人明显感觉到自己被装进了麻袋,并被转移到了另一辆马车之中。

随着马蹄声响起,隐约听见了假楼主高允的催促之声:

“动作利索点!大人已等多时了!”

过了许久,颠簸的马车才逐渐停稳。

待他们被抗出马车,又是弯弯绕绕了一阵,才像卸货似的,被摔落在地。

想来此处,便是之前打手兄弟们口中的寺庙密室了。

-----礼州城外·寺庙密室-------------

东厂厂公微微抬头,身旁待命的打手,瞬间心领神会。

捆扎的麻袋被打手们依次解开,对着还“昏迷不醒”的三人,当头就是一瓢凉水。

三人被瞬间浇醒。

储廷岚和夏染“慌乱”中睁眼时分,还不忘接着佯装毒发时的痛苦之态。

潜风也没忘自己的身份,在被水浇醒,刚“恢复神智”之际,便朝着正襟危坐的堂中之人,跪地磕头相求:

“还请大人饶命!救救我们当家的!”

“凉州之行,筹备得如何了?”

东厂厂公并不理会哀求之声,开门见山地说着他关心的话题。

“大、大人……我们错了……”

“我们会…即刻前、前往凉州……完成大人交…代之事……”

夏染和储廷岚蜷缩在地,断断续续地答话,似是在强忍身上的剧痛之感。

这时,他们二人才得以看清这间传闻中的密室。

只见此处四周石壁环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息。

石墙上,苔藓斑驳,似是掩护暗门所在。

墙面的水珠悄然滑落,偶有滴答作响,更添几分幽闭之感。

高处有一扇小窗,可铁栏纵横,只能透进丝丝缕缕的微弱光线。

显然,窗外虽有天光,但如同远在天边,难以触及这囚笼般的空间。

室内昏暗,唯有几支残烛闪烁,墙上的阴影也随之摇摆不定。

前方中央一深色案桌后,只见厂公端坐。

忽明忽暗的烛光摇曳,将他的脸庞映得阴晴不定,其眉眼间也无不透露着冷漠与狠厉。

黑衣侍从左右林立,静若幽魂,或许是因四周石墙森然的压迫感,令人不敢直视。

可当储廷岚和夏染的目光,真正落在两侧的黑衣人之上时,二人不禁愕然。

竟是先前的那群打手兄弟!

他们真的重回东厂手下行事!

-----数日前---------------

领头打手牢记着恩公们分别时的嘱咐。

于是当他领到最新的解药之时,便用夏染留给他的识踪蝎,秘密将新解药传递了部分出来。

小云小雨在收到解药后,便按夏染的指示,立刻研究起了药性。

如同夏染猜测的那样,东厂厂公因暗河之伏扑了空,便不会轻易放过打手兄弟们。

果不其然,他在最新的解药上做了手脚。

小雨很快便发现,被喂养此药的蛊虫,生长速度快了数十倍,同时它们啃噬鲜肉的速度也被大大加快。

而就当小云测出此药对于未中蛊之人的毒性之大,甚至赛过砒霜时,夏染不禁再次被东厂的狠辣手段所震撼。

通过此药,东厂厂公不仅可以惩戒他所怀疑、抑或办事不力之人;还可利用此药,立刻清除生了异心的手下,永绝后患。

譬如那些解了蛊,还意欲潜伏东厂的打手兄弟们。

她与储廷岚等人,自是不想打手兄弟们,因此便草草断送了性命。

于是夏染思索许久,忽然心生一计。

其实,东厂厂公此举,也不失为,让一众打手兄弟们脱身的良机。

夏染同小云小雨再次走入隔间,在所带的药箱中着实翻找了一会儿,而后取出一个不起眼的药瓶。

待她们重回堂内桌边,夏染便分享着她的计划:

“此药名唤‘涅槃丹’,顾名思义,其实就是假死药。既然这瓶假解药会让打手兄弟们有性命之忧,我在想,或许我们能还以假死药,助他们脱身。”

“甚好!我们的前朝旧怨,也的确不值得让他们为之以命相搏。他们若能借机离开东厂的魔爪,那是再好不过了!”

储廷岚听罢也不谋而合。

于是候风帮忙记录了假解药以及涅槃丹的药性,通过白麒麟一道传递回了他们最新的计划。

午膳时分,储廷岚和夏染一行人也似了却一桩心事。

想到打手兄弟们不日便可逃离东厂苦海,重新过回平常日子,他们便如释重负般地带着两个奶团子大快朵颐。

另一面,恰巧在打扫楼院中掩护之屋的阿飞,发现了屋中停在屏风上的一只不寻常的白鸽。

待他走进细看,才发现这只机警的白鸽,不仅花色别具一格,它的腿上还系有一卷纸条和一个指粗的小瓷瓶。

这只信鸽似是通人性,等到阿飞将绑在腿上之物取下,它才缓缓离开屏风,从窗边倏地飞走了。

阿飞很是敏锐,趁着自己奔走于各个房间打扫的功夫,将拿到的东西,自然而然地交到了领头打手的手中。

领头打手也是无比警觉,在伙房的烟雾缭绕间,悄悄展开了卷着的纸条。

‘汝持伪药,诱中蛊者,毒发且痛甚;然未中者,服之立毙。

特赠涅槃丹,助君假死脱险。愿离东厂,后会有期。’

领头打手向仍在院中忙前忙后的阿飞使了个眼色。

阿飞走进了伙房,在一旁砧板上规律切菜声的掩护下,他看完纸条后,毅然决然地拒绝了假死药,低声向领头打手说道:

“我们若是假死脱身,下一个被针对的,非恩公们莫属。我甘愿作为内应留下,现在没了蛊毒之困,不过做戏罢了,又有何难?”

说罢,他便转身出门,陆续找来了所有兄弟,相继进入伙房。

不约而同地,所有弟兄们无一选择假死遁逃。

他们全部自发地留下,选择继续与东厂之势周旋,心甘情愿地做储廷岚和夏染一行人的内应。

-----礼州城外·寺庙密室-------------

看着密室两侧的打手兄弟们,一个个漠然地平视前方,储廷岚和夏染却不由得心潮澎湃。

他们也并未想到,几日前才相识的这群曾经不择手段的打手,竟甘愿为了维护他们夫妻二人,纷纷以身入局。

“听不清。说清楚。”

东厂厂公毫无温度的话语,从前方悠悠传来,打断了他们此时内心的感慨。

“他们说他们知错……”

东厂厂公不耐烦地朝着高允递了个眼神。

本想转述储廷岚和夏染方才所言的潜风,立即被高允厉声打断。

“放肆!让他们亲口说!”

站得离蜷在地上的二人最近的两个黑衣人,看见了高允在前面的点头示意,于是跨步走向前,按住他们的肩,将解药强灌进了他们口中。

夏染明显感觉到口中“解药”似清水般清凉无味。

对于倒在地上做戏、折腾半晌的自己来说,此‘解药’倒甚是解渴。

此刻,她感受到把着自己右肩的手,悄悄地使了使劲。

她随即对上了黑衣人的眼神。

是认识的打手兄弟!

她瞬间读懂了他的眼神。

想来他已将蛊毒解药替换成了清水,于身体无碍。

而一旁的储廷岚似是没那么好运。

强按着他的黑衣人在喂完药无情离去、站回原位后,不过片刻,只见他身形愈发扭曲,口中呢喃乱语,哀嚎加剧,狰狞的模样甚是骇人。

‘疼痛渐缓’的夏染见状,顺势伏地苦苦相求:

“夫君已从昨夜疼至现在了,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过他!”

“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依旧长叩未起的潜风,也在一旁恳切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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