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点什么?”梁烬诀又问。
暮盐睫毛颤了颤:“我是你甲方?”
“……”
“按照合同来说,我的确是你甲方呢。”暮盐说完,又自顾自地点点头,手推了他一下,在沙发边坐下。
她说得没错,梁烬诀走到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抬头靠着椅背:“那谈谈甲方和乙方的婚后合同。”
“你腿好了?”暮盐突然问。
“什么?”
“你没事坐什么轮椅,占用公共资源。”暮盐尽可能保持礼貌,脸上还是不自觉地透出睥睨的眼神,心里在想,几步路都懒得走?
梁烬诀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那是我自己的东西,我想坐就坐。”
暮盐摇摇头,对他的印象更差了:“知道了。”
“……”
“对于婚后生活,你有什么想法。”梁烬诀绕回这个问题。
暮盐摸不透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联想到他的种种行为,犹豫着说出六个字:“井水不犯河水?”
毕竟,他筹备婚礼,都没有通知她,更没有邀请她参加,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也不是不行。”梁烬诀面露难色,转而又很有担当地说,“干脆一步到位,我来做这个坏人,由我来提出离婚。”
暮盐眸光一亮:“真的?你哪天回国?”
“就这两天,到时候先去见你的家人,这种事总要支会长辈一声的。”
“不用!”暮盐眉眼弯弯,“你很忙吧,我来说就行了。”
梁烬诀轻叹口气:“是吗?可时间已经约好了,你妈妈特意叮嘱我要去拜访她,这见了面不能瞒着不说吧?”
“你想怎么样。”暮盐这会儿才看出他的用意。
“我不想怎么样。”梁烬诀点开微信,“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暮盐狐疑地看着他:“我扫你。”
梁烬诀用国外手机号注册的微信添加上了暮盐,两人沉默几许,暮盐突然收到他发的信息。
是一条链接。
暮盐定睛看了两秒:“这什么?”
“你点了就知道了。”
“不是什么砍一刀吧?”
“……”
“那要输银行卡密码吗?”
“你被人骗过吗?”
“刚加上微信,就让人点链接,能是什么好事吗。”暮盐看着他的微信头像,视线下移,那个“J”不就是个骗子,想到这里,暮盐又在心里骂了几句。
“……”梁烬诀低着头笑了,“我发现你想象力很丰富。”
他顿了顿,又好奇地问:“是不是你们这种喊着口号拥抱大自然,整日只和稀奇古怪植物打交道的人,思维模式都异于常人?”
暮盐没理会他的讽刺,点开了链接,她歪歪头,抬眸看向他。
“条款呢?这什么空头合同。”
“这份婚后协议,你填甲方权利与义务,我填乙方权利与义务,有效期一年,一年后,如果决定终止这段关系,我可以配合你,不让其他人知道。”梁烬诀换了个姿势,脊背微微前曲,双臂交叉置于腿上,一本正经地接着说,“至于财产,各自独立,不分割。”
“填什么都可以?”暮盐对他有一种天然的不信任,甚至怀疑会不会是什么隐藏版卖身契。
梁烬诀眉头压低,严肃起来:“你不要填些不堪入目的内容,这合同不止我看,律师还要审的。”
“你说我吗?”暮盐被他的话逗笑了,“那就拭目以待吧。”
暮盐说完就起身离开,还不忘拿上他的裤子。
回到房间后,暮盐将袋子随手一扔,力度稍大,倒落在地,她只瞥了一眼,没心思去捡。
黎荔从浴室出来,好奇地凑到她旁边:“暮暮姐,Ryan刚联系我,让我给他发开票信息,还问我要会议方案,这是谈成了?”
“嗯。”暮盐心绪烦乱,对上黎荔的视线,忽然问起,“你说酒店有24小时干洗服务吗?”
“现在?这都快十二点了,估计取走也要明天中午才能送回来了,你要洗什么呀?”黎荔扫了一眼,捡起地上的袋子。
暮盐捂着脸,叹了口气:“就那个裤子,沾上泥巴了,跟屎一样……普通洗衣液应该洗不掉。”
“这个?”黎荔从袋子里一掏,一盒Kopi Luwak咖啡豆、又一盒Kopi Luwak咖啡豆、还是一盒Kopi Luwak咖啡豆,问她:“屎?猫屎?”
暮盐这才从床上爬起来,接过一看:“猫屎咖啡。”
又被他骗了。
夜里,梁烬诀躺在床上,闲来无事打开链接,目光落在文档上,只见一排排文字跳出,又删掉。暮盐似乎没留意到,这是共享文档。
梁烬诀就这样饶有兴致地看她输入。
甲方权利与义务:1、乙方务必配合甲方在家人面前扮演和睦夫妻;2、乙方不得窥探甲方个人**;3、乙方不得干涉甲方的人身自由;4、乙方不得要求甲方提供情绪价值……
过了会儿,她又删了,改为:4、乙方不得要求甲方履行夫妻义务……
梁烬诀没忍住笑,差点被酒呛到,他手指轻点几下。
暮盐正写得认真,就看见一个圆圆的黑色头像冒出来,在她刚输入的文字后,蹦出一句话:如果甲方要求呢?
“……”暮盐手指悬在屏幕前,把他输入的字全部删了,又继续写了五六条,归纳起来就是四个字“各过各的”。
而梁烬诀的要求更为细致。
1、要求她一周内搬去同住。他特别注明了,同一屋檐下,不同室。
2、不能婚内出轨。他又注明了,包括精神出轨。
3、每周一起吃一次饭。
这三条要求,乍一看都算合理,除了第一条,暮盐拒绝。
但梁烬诀拿她的第一条要挟她,他不仅不善还很会发掘别人的命门。最后暮盐不得已妥协了,她劝慰自己,梁烬诀好歹不缺钱,他的房子大,不至于抬头不见低头见。更何况,只要她多出差,就能少碰面。
但第二条,这简直是对她人格的侮辱,暮盐复制粘贴,也加在了自己的内容里。
“合作愉快。”梁烬诀满意地签下名字。
“再见。”暮盐笑了笑,皮笑肉不笑,离开他的房间前,又好心说,“练练演技,别在我妈面前露馅了。”
但很快,暮盐就发现他演技一流。
至少在房子这件事上,暮盐万万没想到,他家不是别墅、不是大平层,是五十平的小两居室。
她怀疑遭遇杀猪盘的是自己。
惊诧之余,暮盐在身后大叔的提醒下,还是输入了梁烬诀发给她的密码,让搬家公司将行李送了进去,卧室放不下,只能堆在客厅。
好在她没带太多东西,几个箱子就将客厅填满,寸步难行。
没来得及收拾,她拿起包就赶往单位。
一整天,她敲着键盘,却觉得手指像提线木偶,这半月发生的事情太不真实。但她无暇多想,她既要和Ryan对接会议细节,催着领导走流程,又要接洽下一场澳门交流活动。
下午时,她还接到一个电话,对方只一句话就令她噎住了,没说两句,她以工作忙为由匆匆挂断。
晚上,暮盐加完班回家。走到一半,才记起自己搬家了,她又折返回去,这一来一回的折腾,到家时已经快九点。
她刚踏进门,眼前就冒出一个五十余岁的阿姨,无精打采地跟她打招呼,主要还是这客厅太小,舒姨两步就到了她面前。
从舒姨的介绍中,她了解到梁烬诀是舒姨看着长大的,他请舒姨来整理屋子,舒姨还买来许多水果。暮盐则在一旁收拾自己的行李,眼见都弄得差不多了,暮盐开始研究厨房。
她本对这些没兴趣,但对这一应俱全的厨具感到诧异,难道梁烬诀指望她下厨吗?
正琢磨着,她又看到一台榨汁机,于是将发丝挽在耳后,挑了几个苹果,洗干净后切成块儿扔进去。不一会儿,身前的榨汁机发出“嗡嗡”声响,清凉果香在空气中恣肆漫延。
暮盐又从一排透亮的杯具里挑了两个刻花水晶杯用来装青苹果汁,喝下一大口后,将另一杯端到客厅。
“舒姨,喝点果汁,别忙了,早点回去吧。”
“暮小姐,谢谢你,我要请一个月的假,所以想把事情都做完再走。”舒姨干瘪的脸就像榨汁机里被抽干水分的苹果皮,寻不到半点喜悦。
“怎么了?家里有事?”暮盐没有探听别人私事的习惯,但舒姨看上去,状态实在很差,她隐隐生出几分担心。
舒姨心里憋着一股气,她忍着忍着就哭了出来,暮盐这才知道,舒姨的女儿未婚生子,搁现在这时代,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女儿不需要低头做人。但那个男人太下作了,一跑了之,撇得干净。
为此,舒姨要请假照顾女儿月子,实际是要撬开女儿的嘴,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暮盐劝了几句,就没多话了,说多了反而像在说风凉话。这种事,外人很难帮上忙。
送走舒姨后,暮盐正要洗杯子,倏然听见房子里有东西掉落的声响,她这才意识到,家里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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