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洞府，慕容昭昭一言不发，径直走入了那间石室。
墨天白并未上前开导，他清楚，心魔乃是修魔路上必经之劫，旁人无法插手，也无从插手。
石室内有一床榻，是她平时休息之处。
她将那柄漆黑的乌骨剑随意扔在地上，自己也跟着倒在榻上，失神望着洞顶散发柔光的晶石。
空，前所未有的空虚感包裹了她。
她忽然变得好想哭，却哭不出来。
她蜷缩起身体，用被褥将头紧紧蒙住。
她已下定决心不再做一个好人，可白天那个变态、残忍、嗜杀的人，真的就是真实的自己吗？
不是的。
是的。
......
两个声音在脑中反复拉扯，将慕容昭昭的思想拖入无边无际的混沌中。
恍惚间，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吞服安眠药的夜晚，回到了那间破败狭窄的出租屋内，回到了那个孤单望着天花板等待死亡的时刻。
她又变回了那个对什么都无能为力的慕容招娣。
这个念头甫一升起，体内的魔气便开始向外逸散。
慕容昭昭紧紧抱着膝盖，感受着体内魔气的消散，任由它散去，不加阻拦。
她原以为自己会恐慌，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反而感到了一份久违的平静。
没有了魔气的狂暴，没有了杀戮的冲动，也没有了那种主宰一切的快感，剩下的只是一具疲惫至极的灵魂。
是啊，她太累了，累到连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从出生到穿越来这个世界，直到现在，她究竟有过几天安宁的日子？
细细想来，竟只有与墨天白初识，尚未修魔的那段时日。
就这样吧......也许，我本就不适合成为一名魔修。
念头渐息，她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中，体内似乎多了种异物感。这异物似乎在窜动，一开始是在胸口，然后又到了小腹，忽地又冲上了天灵盖，最后又忽地消失不见了。
慕容昭昭蓦然睁眼，茫然抚摸着自己的身体，这是......怎么了？
她心念一动，试着运起《淬魔心经》教授的法门，发现体内经脉已再无魔气流转的迹象，随即内视丹田，只见那片原本混沌翻涌的黑色气海中央，不知何时竟悬浮着一颗豆粒大小、通体乌黑的种子。
魔种！
她竟然凝结出了魔种！
这可是《淬魔心经》里记载的，引气之后下一阶段的境界：魔气入体，流转周天；气凝为种，道基始成。
她竟阴差阳错地突破了瓶颈，直接从引气迈入了凝种的境界。
这算什么？放弃即是突破？躺平才是捷径？
这和墨天白说的完全不一样呀！她必须找他问个清楚。
她走出石室，墨天白依旧是懒懒地斜卧在那张雪白的狐裘软榻上，他今日穿了一件呢子大衣，大长腿上套着红色渔网袜。
慕容昭昭对他平日的变态装束都快见怪不怪了，今天稍微收敛了些，反倒让她觉得有些不习惯了。
“我凝结出魔种了。”慕容昭昭开门见山，语气平静。
墨天白放下手中的经卷，抬起那双狭长的桃花眼，唇角勾起一抹意料之中的笑意，“恭喜，看来你总算开悟了。”
“开悟？”墨天白的话让她愈发困惑，“可我明明放弃了，我不想再修魔了，甚至已经准备好变回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了，可为什么，偏偏是在那个时候，我突破了？”
他优雅地从软榻上坐起身，红色渔网袜包裹下的大长腿交叠在一起，“你以为修魔是什么？日日沉浸于过往的伤痛中，把自己搞得苦大仇深，然后就能天下无敌了？若是如此轻易，这世间那么多伤心可怜人，岂不个个都成了惊世的魔头？”
“可我还是不明白......”慕容昭昭喃喃道。
“你不需要明白，也不需要懂得，”墨天白边说边为自己斟了一杯茶，“你只需记住，修魔修的是本心，恨、怒、怨、妒......这些不过是燃薪的引子，真正的火焰，是你的**，你的本心。”
“大道三千，殊途同归。”他呷了口茶，悠然道，“仙道求斩断七情六欲，以达太上忘情；魔道则求顺应本心，将所有**都化为力量。无所谓对错，不过是选择不同罢了。”
慕容昭昭还是没想明白。
难道我内心深处最大的**，就是躺平摆烂吗？
慕容昭昭歪着头，凝视墨天白那张俊美得有些妖异的脸庞。片刻后，她放弃了思考，自嘲地笑了笑,“算了，反正你都说了，我不需要明白。”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嗯，也是时候更进一步了。”墨天白从软榻上起身，走到她面前。
他今天穿的呢子大衣很长，下摆几乎要拖到地上，随着他的走动，那双包裹在红色渔网袜里的长腿若隐若现，散发着一种雌雄莫辨的妖娆魅力。
他缓缓解开大衣的带子，衣襟敞开，露出底下的高叉连体衣。
慕容昭昭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控制住揍他的冲动。果然，指望这家伙能有一次稍微正常点的穿着，是她异想天开了。
墨天白根本无视了她的表情，不紧不慢地从大衣内侧取出一卷古旧的玉简，抛给了她。
“这是《魔煞锻体诀》，与《淬魔心经》相辅相成。前者修心，后者炼体。你如今道基已立，也该锤炼一下这副皮囊了，免得下次再被人一拳就打得吐血，丢了这条小命。”
他说完，又走回软榻上重新躺下，闭着眼睛，手背轻抚额头，一副“本座累了，不要打扰我”的模样。
接下来的一个月，慕容昭昭全身心投入到了修炼当中。
这日，她修炼完毕，走出石室，看见墨天白翘着兰花指，拿把小巧的锉刀，百无聊赖修着指甲。
“《魔煞锻体诀》修炼得如何了？”他眼皮也没抬一下，懒洋洋地问道。
慕容昭昭没有回答，只是径直走到洞府角落一尊半人高的翡翠麒麟摆件前，平平无奇一拳挥出。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空旷的洞府中响起。
那尊价值连城的翡翠麒麟，以落拳点为中心，裂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紧接着，裂缝如蛛网般飞速蔓延，遍布麒麟全身。
“哗啦——”
下一秒，整尊翡翠麒麟竟化作齑粉，翠绿色的粉末簌簌而落，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
“我的...”墨天白一个闪身冲到那堆粉末前，“我的麒麟...我的万年冰种翡..翠啊！！”
从他的声音中能听出他十分之肉疼。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他猛地回头，声调陡然拔高八度，尖锐得就像老嫂子在骂街，“这是万年冰种翡翠！玉麒麟宫的镇宫之宝！我当年从那老泥鳅手里赢来的！整个诸天万界就只有这么一尊！你...你..你个败家女！”
他一只手捂住心口，另一只手颤巍巍指着慕容昭昭，模样竟令慕容昭昭想到了林妹妹，不由扑哧笑了出来。
“是你让我练给你看的。”她理直气壮回了一句。
“本座问你练得怎么样了，没让你搞破坏啊！”墨天白哀嚎一声，扑倒在那堆粉末旁，捧起一抔，哀叹道，“完了，都成末了，粘都粘不起来了...本座千辛万苦才弄来的宝贝啊......”
他干嚎了一会儿，霍地起身，“哼，本来还想赞助你去这次的启山大典的，既然你打碎了本座的麒麟，这三枚仙玉本座就收走一枚，算作是赔偿。”他收起了脸上悲痛的神色，眼中反而闪过一丝狡黠。
慕容昭昭秀眉微蹙，“启山大典？”
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走到几案的位置，直到这时，慕容昭昭才发现案上放着三枚通体莹白的勾玉，他捻起一枚，收入口袋，再将剩下的两枚推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她一手拈起一枚，疑惑地问道。
“入场需要三枚仙玉，离大典开始还有半个月时间。最后一块，你自己想办法吧。”
慕容昭昭正欲追问，墨天白却不耐烦地一挥手，“快滚，本座现在暂时不想见到你。”
他话音落下，慕容昭昭周围的景象随之扭曲模糊起来。
不过弹指一挥间，脚下便传来了坚实的触感。
此刻，她正站在一条灰石大道上，灼热的空气裹挟着沙砾扑面而来。
入目所及，是一片片连绵起伏的沙丘，在烈日下泛着金黄的光芒。
爸的！慕容昭昭低声咒骂了一句，墨天白这混蛋，究竟把她传送到什么鬼地方了？！那启山大典又是什么？？
“切记，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暴露自己魔修的身份。”不知从哪儿飘来了墨天白的声音，“还有，你的剑。”
一柄泛着玄光的漆黑短剑从天而降，“铮”地钉在了她脚边的道路上。
“喂！墨天白！”慕容昭昭朝着空旷的荒漠大喊，“你是不是又跟上次一样，偷偷摸摸躲在旁边看戏？！”她放开魔识感知四周。
只有风声回应她。
她不死心，又连喊了几遍，同时增强魔识，将感知范围扩散到更远的地方，结果还是一样。
“也对，你个变态的缩头乌龟，怎么？是不是怕被别人看见你那副不伦不类的装扮，所以才隐身不敢见人！？”
她试着用激将法把墨天白逼出来。
依旧无人应答。
也许这回他真的没有跟来。
欸，等等，慕容昭昭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抓住了自己忽略许久的一点。
墨天白的装扮！
那一身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衣物，分明不属于这个时代。既然他不是穿越者，那他身上的衣服又是怎么来的？这个世界是不是还有别的穿越者！？
想到这，她一拍后脑勺，自己和墨天白相处了那么久，现在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早就该问问他衣服的来历了，说不定还能得到其她穿越者的线索呢。
偏偏在这种时候想起来。她简直要被自己蠢死了。
一不注意又通宵了....本来是写昭昭修炼过程的一章，觉得写得啰里啰唆，又删了重写。
毕竟重点是CP线，还是想尽早进入主线，争取一下让男主在二十章前能出场[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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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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