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06

“嘶,这就难办了啊兄弟,你这是单相思啊。看那家伙那性子,像是个油盐不进的。”王希道,“虽然没女朋友,可他要是个直男你打算怎么办?硬把人家掰弯啊?这不地道吧。可别怪兄弟没提醒你,直掰弯可没那么容易,就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我知道,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就算打持久战也没关系。”阮清河道,他把手里的串递给王希,“知道你们为我着想,可这也是我多少年的执念,要是连努力一把都不敢去尝试的话,那我改名算了。”

“也是,就凭你这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他一定跑不了。”王希豪放地说道。

“快吃吧。”

一顿饭吃完,告别了姜川和高原,阮清河扶着喝大了的王希回到公寓,因为组建乐队的原因,从大一下学期阮清河就从宿舍里搬出来了,他租的地方挺大,三室一厅,闲着也是闲着,后来王希被房东放了鸽子以后也住了进来。

把王希糊在床上,阮清河回了自己的房间。夜已经很深了,可阮清河却没什么睡意,他现在脑子里格外清醒,想着后天的手术,想着吃饭时谈论的那个人。

一个人有了执念,也许会随着时间淡忘。

但最可怕的是那个执念经年之后又再次出现在你面前,在你即将抹去执念的时候,又为你加深烙印。

看着他不时地出现,不经意地相遇,每一次都在提醒他,这个人应该属于他,而他却从自己手里轻易地溜走。阮清河坐在桌前,台灯下映照着凌乱的曲谱,视线移向旁边,是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一张笔法拙劣又稚嫩的画。

如果不是大学里再一次遇见封柬,阮清河都快要忘记为什么自己上大学离开家的时候其他的东西都没带,却只带了这幅画。记忆并没有模糊当时封柬送画的场景,小时候的阮清河压根就不想要什么破画,只顾搂着封柬的胳膊,一个劲儿地想留住他,可是封柬背后却很快出现了那女人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阮清河把封柬的脸记得清清楚楚,却怎么也想不起他妈妈的脸,留给他的印象只有高傲、冰冷,就是她,毫不留情地拽着封柬的胳膊,没有丝毫犹豫的把它从阮清河的怀抱里抽了出来,然后拽着不断回头的封柬离开。

阮清河拿起画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占据画面右下角的玻璃瓶,瓶里蜷缩着一个**的孩子,周围是深蓝色的深邃的无边无际的海,海里游着的不是鱼,而是一颗颗扭曲变形的星星。

虽然笔法稚嫩,整张画却充满了幻想与美感,只是这美丽中透漏着易碎和孤独,小时候的阮清河没办法理解,后来阮清河却渐渐地理解了画中的意义,也许那时的封柬会那样温柔地对自己,正是因为他的心里藏着的孤独,并不比自己少吧。

也正是因为这幅画,他才创作了《遇》这首歌,一首节奏快乐,却又充满悲伤的歌。

阮清河忘不了在北州大学再一次见到封柬时的印象。当他一个人走在路上的时候,脸上是那样漠然,就好像没有任何事情值得他停留,仿佛一阵没有重量的风悄然经过便再也找寻不到了。

可他在论坛上搜索封柬的名字,又跟那时他所见到的人截然不同。脾气温和、待人友善,所有人都形容他是个完美无瑕的人,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他跟着他走过上课、下课、去实验室、回寝室的每条路,看他习惯孤独,享受寂寞,看他带上面具微笑着应对每个询问问题的学弟学妹,又在众人散开后很快回复淡漠疏离的模样,他的周身好像真的包裹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瓶,把外界的他人呼吸的空气隔绝开来,而他就待在自己的世界里,做着那些令自己感到舒适的事情。

如果说小时候的封柬因为害怕孤单而愿意主动打破这一层保护自己的壁垒,接受了来自其他小孩的试探与靠近,那么现在呢?他仍然愿意接受来自周围人的善意和交好吗?

阮清河摩挲着手里的相框,许久后,才把它扣在桌面上,拾起放在一旁的手机。

打开chatline,阮清河点开封柬的头像,信息框弹出来。

你是哪块小饼干:【睡了?】

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像封柬这种人作息应该很规律,阮清河不过是试探一下,没想到一分钟后就收到了回复。

封:【没呢。收拾东西,明天准备回家。】

语气平常到就像在跟一个普通朋友聊天。

阮清河的手指停在九宫格上,想了想,又问道:【你今天点那首歌,就那么笃定没认错人?】

封:【我说过,如果你再打电话来,我也能听出来是你。一个人的说话时的语音停顿、轻重音习惯是不会轻易改变的。更何况你的声音很有辨识度。】

封柬没有过多的解释其实自己去之前就已经知道他是阮清河这件事了。

你是哪块小饼干:【那你应该很清楚,我对你的心思不单纯。你可以选择不澄清坐在你身旁的女伴的身份,也可以不回我的信息,但你没有这么做,至少说明你对我的印象并不差,并且愿意对我坦诚以待,对吗?】

封:【保持诚实的品质是做人的基本原则吧。不可否认,你很优秀,我愿意结识一个像你这样优秀的人,像这种正常的礼仪往来,我以为没什么需要回避的。】

阮清河已经能想象到封柬靠这种坦诚的态度劝退了多少人。

这种话就像在夸赞对方是个好人,却又在无形间冷漠地回绝了对方过界的示好。

你是哪块小饼干:【很好,我也很愿意跟一个优秀且成熟的人成为朋友。】

一般而言,封柬都会采用类似的一套话术来应付社交场合上的名片交换。

做朋友可以,但休想再进一步,就算阮清河想要把话题继续下去,聊天框中的内容也将终止在做实验、赶论文等诸多借口里,这也是至今没有一个人能成功地将封柬约出来的原因。

封柬回完消息,把明天要带的东西放进一个中号行李箱里,扣上密码锁,他以为下一步小饼干的消息无外乎是请自己吃个饭,或者约自己出去打球,在打开手机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拒绝的借口。

果然没过多久阮清河就发来了下一条消息。

你是哪块小饼干:【既然都是朋友了,那我后天做手术,到时候你能来陪我吗?】

后面跟了好长一串表情包:【可怜】【可怜】【可怜】

封柬倒是没想到阮清河会找这种借口,还没来得及拒绝,时间和地点紧接着又发了过来。

他还记得在心理咨询室里自己接听电话时听到的阮清河的口吻,表面上的云淡风轻却难以掩饰藏在其中的颓丧。

封柬不由地迟疑了片刻。阮清河不像自己,他的朋友应该很多,就算不去探望也没什么关系,这只是他装可怜博同情的借口而已。

封柬不打算上他的当,可小饼干紧接着又道:【其实给你打那通电话的时候,我本来没报多大希望。我知道心理咨询热线的电话很难打通,可是那天我的电话刚打过去就被接了起来,你知道当我听见你的声音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吗?我想,我怎么这么废物,连你的一个问题都回答不出来。不是我不想回答,而是我心脏跳得实在太快了,快得我都说不出话来。对我来说你是独一无二的,跟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如果手术时你能在我身边,我想我一定会更加从容地去面对这场手术,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学着去接受。”

学了这么多年心理学,封柬深知精神上的慰藉对一个身处绝境的人的重要性。

从一个被追求者的角度而言,他可以拒绝阮清河的道德绑架,但他并没有忘记自己作为一名心理从业者的身份,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自己所选择的职业跟医生也没多大差别,封柬心想,大道无疆,又何必对缘由斤斤计较呢?

没过多久,封柬的消息就回复过来。

虽然语气不怎么客气:【好。但我不保证等到你醒过来。】

手机屏幕上映出阮清河笃定的笑意:【嗐,能来就行,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阮清河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哪怕自己提出了这样卑劣的要求,封柬还是没有拒绝他。原来那样疏离的一个人心底仍旧存在着一方柔软之地,如果说自己对封柬的心动始于一见钟情,那么他爱上他的时刻,也许并不仅仅存在于那一个瞬间,而是几年来逐渐积累的对他的了解,对他气质的欣赏,对他品行的吸引,以及对他灵魂的衷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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