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雨势丝毫不见小,江渡开玩笑似的讲了这件事后,表情有点僵硬。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听别人大吐苦水,他自己的不幸没必要转嫁给别人,宣传的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江渡一时有些后悔,还有点惶恐。

他从来没和别人说起过这些事,他不确定会得到什么样的回应。

薛盛舟会不会觉得他很记仇?会不会觉得他一点也不会体谅人?会不会觉得他在撒谎?

讲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被雨声吞没。

“然后呢?”薛盛舟微微倾身过来问他。

江渡如同受惊的兔子一样抬头,眼睛红彤彤的,“然后……就没事了。”

“他们没拉你起来?”薛盛舟问。

江渡胡乱的点了点头,不愿意去看薛盛舟的眼睛,他盯着地上被雨打得乱七八糟的小花,抿紧了唇。

江渡刚刚被雨淋过,打湿的碎发凌乱的贴在他的额头上,闷热的天气里一股纯净的水汽将他笼罩,他的眼圈还泛着红,看上去脆弱而易碎。

“……”薛盛舟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屋檐下的两人一时无言,沉默中,雨声渐熄,不知道哪条小路里走出一个撑着伞的人,后腰的钥匙串划破沉闷嘈杂的雨声。

“哎!我就说你们还在这儿。”

司机走到屋檐下,甩掉伞上的水珠,从肋下取出一把伞,“去我家歇息一下,下午第一班车也是我开,等下要发车了你们和我一起走。”

薛盛舟接过伞,两人却一时没动。

“愣着干嘛,跟我走啊,等会儿雨又下大了。”司机瞪眼催促。

薛盛舟撑开伞,拉着江渡跟了上去。

小路泥泞,薛盛舟和司机攀谈起来,“叔啊,这村里怎么看上去都没人啊?”

“那农村现在不都这样?你指望这穷乡僻壤的能有什么人,都出去打工了。”

绕过几间陈旧无人的房子,有户人家的门大开着,门边栓着的狗见有人来,兴奋的直立起来,尾巴摇成了螺旋桨。

司机“啧”了一声,一巴掌拍在狗脑袋上,挡住狗示意他们进屋。

这房子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了,是两层的瓦房,水泥敷的墙面有些剥落。

进门就是饭桌,桌上摆了三四个菜,还冒着热气,堂屋上方老旧的电扇转着,吱呀吱呀的响,厨房里传出“滋啦”的热油声,好像还有人在。

“坐坐坐,”司机随手往桌子那儿一指,“你俩今中午就在我这儿吃饭了啊。”随后便钻进了厨房。

“噢,好。”薛盛舟也不客气,把桌上重叠的碗取下来,开始盛饭。

江渡伸手要帮忙,薛盛舟原本挡了一下,看他浑身不自在的样子,就把勺子递给了江渡,“你来,我去厨房看看。”

“嗯,好。”江渡点头。

薛盛舟钻进厨房里,司机一瞪他,“你进来干什么?”

“我当然是来帮忙的,”薛盛舟笑嘻嘻的,“姨还在做菜啊。”

正在颠勺的女人转过头,笑容和善,“姨不知道你们要来,没准备什么,可别嫌弃。”

“当然不会啊,是我们不小心坐过站了,还多亏叔叔阿姨记着我们,要不然我们要在前面蹲一个小时了。”

“哼,蹲一蹲长长记性。”司机冷哼一声。

薛盛舟连忙端起盘子,一边走一边说,“下次肯定不会这样了。”

“来洗手。”阿姨语调温柔。

薛盛舟把菜摆好,扯着江渡进厨房洗手,江渡很拘束,动作有些畏惧小心,不停地观察着四周。

“你们是市里的学生吧?”阿姨把擦手的毛巾递过来,薛盛舟接了把手擦干净,又递给江渡。

“是啊,我们俩是一个班的同学,本来今天是一起出去玩儿的,结果在公交车上睡着了。”

“现在快十二点半了,等下吃了饭也还有段时间才能发车,刚才我去楼上收拾了一下,你们中午就在上面休息,就是床有点小,你们可能要挤一挤。”

“那真是太好了,麻烦阿姨了。”薛盛舟笑呵呵的。

没想到中午会接待两个陌生的高中生,桌上都是些家常菜,五菜一汤,配一碗喷香的米饭,薛盛舟大快朵颐,连连夸米饭香。

“是今年的新米。”

阿姨还要给薛盛舟添饭,薛盛舟连连摆手,“阿姨,我真的吃不下了。”

江渡吃完也停下筷子,要端着碗放进厨房里,阿姨拦住了他,“不用,放桌上就行,等下你叔叔收拾。”

江渡讷讷的点头,不知道该回复些什么,他透明人一样的坐在凳子上,偶尔被薛盛舟和阿姨cue到,紧张兮兮的回答几句话,又迅速的低头。

等吃完饭,阿姨领着他们上楼,楼梯间狭窄昏暗,尽头是一扇老式的门。

推开门,里面是个小卧室,窄窄的,长方形,只放了一张小床和一个木桌子就被塞的满满当当。

“好好休息,等下到时间了会来叫你们的。”阿姨说,“好好睡啊。”

“好嘞。”

这房间的确很小,床靠着两边墙放,桌子紧挨着床,凳子都放不进去,相当于只有一个过道可以活动。

吃过饭又在下面闲聊了一会儿,饱腹感下去了,薛盛舟着实是有点昏昏欲睡,他坐在床边上,抬头看站在窗边的江渡。

“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里面靠墙,外面靠着过道和窗。

“你决定吧。”江渡决定把决定权给薛盛舟。

薛盛舟已经半躺下了,他眯着眼想了会儿,吃饱后脑子转的总是有点慢,“我睡外面吧。”

江渡“哦”了一声,他走到床前,有点犹豫。

薛盛舟已经彻底躺下了,他要进去就得跨过薛盛舟。

他纠结了一会儿,看薛盛舟迷迷糊糊的模样,在床尾捡了个位置坐下,没吭声。

这房间很小,采光却很好,窗户是老式的推拉窗,绿色的玻璃上罩着青色的窗帘,遮光和隔音效果都不太强,江渡甚至能听到屋檐水滴落在树叶上的声音。

房间内薛盛舟沉沉睡着,有节奏的呼吸充斥整个房间,江渡有点坐立难安。

薛盛舟原本蜷着腿,忽然一脚踩空一样蹬了一下,江渡被踢了一下,正要换个位置,薛盛舟迷蒙的睁开眼,“你怎么还坐着?”

他翻身滚到里面去,催促江渡躺下,“你也睡啊。”

江渡只能在薛盛舟的催促声中躺下了,身体贴在床垫上,能感受到对方任何的细微的动作。

这床很窄,只够两个人规规矩矩的平躺,江渡侧着身子直挺挺躺着,背对着薛盛舟,一动也不敢动。

薛盛舟似乎翻了身,不知道是不是也背对着他了,江渡想知道,但是他不敢回头去看。

雨可能彻底停了,窗外没了沙沙的雨声,只剩下屋檐水的滴落声和偶尔的清脆的鸟鸣。

室内的两个人似乎都沉沉睡着,室内一时安静,两人的呼吸都浅浅的,似有若无的纠缠着。

江渡犹豫了一会儿,装作不经意的轻轻翻身,他偷偷掀开眼皮,薛盛舟面对着他侧睡着,双眼紧闭,神色安宁。

他偷看了几眼,确认薛盛舟确实睡着了,悄悄松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薛盛舟努力的维持着睡着了的假象,他躺到肩膀都有点酸了,才偷偷的挪动了一下肩颈,看江渡没有任何反应,睁开眼大胆的盯着江渡看起来。

他每次看江渡都会发现他新的特点,比如现在,他发现江渡的鼻梁中间长着一颗很浅很浅的痣,颜色很淡。

江渡皮肤白,长着痣或者其他的都会很明显,但是薛盛舟认识他一个多月,第一次注意到他鼻梁上的这颗痣。

薛盛舟小心翼翼的凑近了一点,聚精会神的盯着江渡鼻梁上的痣看。

他的呼吸轻轻的喷在江渡的脖颈上,那一片皮肤立马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汗毛都竖起来了。

薛盛舟凑近的动作一顿,克制的拉开了距离,他慌乱中没有控制力道,老旧的床垫不断地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薛盛舟手足无措,然后逃一般的转过身面对着墙壁,睁着眼睛望着墙壁的纹路失神。

糟糟糟!

江渡根本没有睡着!

薛盛舟内心无声地崩溃着,他听见背后声音响起,窸窸窣窣的,江渡大概是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了。

薛盛舟双目无神,他真的现在很想死!

他应该知道江渡其实没睡着的,他没有卷头发,江渡有这个习惯,但是他居然很粗心的没有发现!

他能感觉江渡没睡,江渡肯定也知道他没睡。

薛盛舟一点也睡不下去了,从江渡躺下的时候,他的瞌睡就不翼而飞,他现在比早起刚洗完脸还要清醒!

两个人僵硬的躺在床上,背对着背,谁也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楼梯间传来脚步声,薛盛舟先坐了起来,他假惺惺推了推江渡的肩膀,低声说,“起床了,快到一点半了。”

江渡躺着动了一下,但是没起来。

“你压着我头发了。”江渡低声提醒。

薛盛舟闪电一般缩回手,连连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江渡坐了起来,他低着头,没有看薛盛舟。

薛盛舟坐起来穿鞋,两个人都沉默得很,门被敲响,薛盛舟一边穿鞋一边回答,“起了起了,马上就出来。”

“我在楼下等你们。”司机叔叔说。

“好的,马上。”薛盛舟一秒钟十个假动作,系鞋带的手都在抖,半天没有系上。

江渡沉默的坐在一边看手机,不知道在倒腾什么,看上去很忙,薛盛舟假笑着遮掩,“这鞋带有点难系啊,这你先下去吧,我马上就来。”

江渡没说话,只“嗯”了一声,下楼去了。

薛盛舟手上的假动作一停,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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