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A市。
夜色迷人,城市喧嚣。
薛盛舟从图书馆出来,回租的房子里放了书包,刚关上车门,袁宇就打了电话过来。
“喂,薛盛舟你现在在哪儿?我记得你今天要回林庭?”袁宇那边吵得很。
“是,要回去,我现在刚出学校,怎么了?”薛盛舟问。
薛盛舟明天和人约了去爬山,今晚打算回家休息,学校这边离火车站太远了。
“你等下回家,能不能把我家来财一起接回去?我这里还要等会儿呢,我妈一直催我去接。”
袁宇话语里带着埋怨,“我真怀疑那狗才是她亲儿子,我跟捡的一样。”
“行,来财在哪里?”
“就是我们学校旁边那个公园里,我妈今天回林庭那边了,你就顺路帮我把来财带回我家里。”
薛盛舟调转方向,向着袁宇家所在的小区开去,“你直接把来财丢公园里了?”
“啧。”袁宇不满道:“我怎么敢,我妈上网上多了,找了个大学生遛狗,这两个月都是那个人在溜。”
薛盛舟笑了,“阿姨真是个潮人啊。”
袁宇嘟哝,“潮的我都犯风湿了。”
“你要说清楚啊,等下别我去接人家不让。”
“我妈说人带着来财在公园北门等着呢,我把你车牌号发给那人了,等下你直接去接来财就行。”
挂了电话,车里一片安静,随着车的行驶,前面挂着的粉色丑娃娃摇摇晃晃,对着薛盛舟露出笑容。
薛盛舟看了一眼,收回视线。
袁宇的学校离薛盛舟的学校并不远,开了没多久,薛盛舟就到了公园北门前面。
他打开车窗看了看,夜风裹着暑气吹来,兜头吹了他一脸灰尘。
公园门口人来人往,黑黢黢的,薛盛舟张望了一会儿,没在门口看见牵着来财的人,他下了车,向公园门口走去。
公园门口的灯好像是坏了,上次来的时候都是亮的,薛盛舟向灯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黑掉了。
跳完广场舞的老人成群结队的从他面前路过,他停下脚步等,头顶的灯忽然闪了一下。
薛盛舟抬头看,那灯又闪了一下。
还没完全坏。
薛盛舟平视前方,头顶的灯闪了闪,彻底亮了,照亮了原本昏暗的门口。
灯光亮起的一瞬间,他的目光穿过时间、穿过岁月、穿过一年多来无数个日日夜夜,最后穿过缝隙和另一道熟悉的目光相交。
薛盛舟的表情一下僵在脸上,人也站在原地不动了。
江渡牵着狗,站在公园门口,表情失控的和薛盛舟对视。
在人的浪潮中,两人如同沉默对望的礁石,一动不动,经受着时光的洗礼。
薛盛舟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仔细的打量着江渡。
一年多不见,江渡变化很大。
他剪掉了长发,戴了一副眼镜,看着比以前更瘦了,也更高了。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眼神却不躲闪,而是直直的看过来。
这是和以前最大的不同。
但也有不变的,江渡还穿着白衬衫牛仔裤,薛盛舟看了看,发现他身上的那件白衬衫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穿的那件。
这么多年过去,衬衫的边缘都发白磨毛了,江渡还是穿着。
“我是来接狗的。”薛盛舟说着,伸出了手。
江渡攥着狗绳,久久回不过神。
“狗绳给我。”薛盛舟不耐烦的重申了一遍。
江渡这才回过神,将手里的狗绳递了出去。
薛盛舟接了狗绳,牵着来财就往车的方向走。
江渡的嘴唇张合,他的声音干涩,那个名字似乎是撕裂了他的喉咙,才从嘴里钻了出来。
“薛盛舟。”
江渡在身后喊了一句,有脚步声靠近,他似乎是追上来了。
薛盛舟没停,他打开后座,让来财上去,慌乱中狗绳挡住了车门,第一下没有关上,等薛盛舟关上车门要绕到另一边上车,江渡追上来拉住了他。
“薛盛舟。”江渡拉着他的衣角,又叫了一声。
“你是个复读机吗?”薛盛舟回头看他,眼里闪着怒火。
“有话说话,没话松手。”
江渡从没见过这样的薛盛舟,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他想说话,一时却想不出来要说什么,愣了一会儿,江渡缓缓松开了拉着薛盛舟的手。
薛盛舟气的呼吸都顿了一下。
“你有病?浪费我时间!”薛盛舟大踏步走上前,拉开车门上了车。
江渡见他生气,赶忙扒在车窗边,祈求道:“你别走。”
薛盛舟冷笑一声,“我不走,然后呢?”
“你又不告而别,什么也不留下,然后过几年再忽然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吗?你以为我是只会围着你转的哈巴狗吗?你现在说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你别忘了,江渡,是你先不辞而别的!”
江渡表情讷讷,他站在路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些话。
薛盛舟气的心肝痛,他一踩油门,正要离开,江渡又慌慌张张追上来,一脚从路边的台阶处踩空,摔倒在路上。
薛盛舟看了一眼后视镜,直接离开了,留下了车尾气。
江渡扶着一边停靠的车子站起来,表情茫然的站在原地,目送薛盛舟的车灯流入灯海。
脚腕很痛,江渡低头看了一眼,直接在路边坐下了。
自从高考后离开随城,他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和薛盛舟联系过了。
他幻想过他们重逢的场景,在心里、梦里构思过无数遍该如何开口,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和薛盛舟谈话,或许只要装作无事发生,他们就还可以继续做朋友呢?
哪怕是如同陌生人一般的朋友。
但是现在江渡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他想粉饰太平,就是要再次伤害薛盛舟,逼着他忘记以前的事。
他凭什么?
薛盛舟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在道路处一拐,又重新掉头,他几乎要被江渡突然的出现折磨疯了。
他凭什么这么伤害他?他以为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就可以让这些事情都过去吗?就可以让那些在一起的时光都变成虚幻吗!
他以为他示弱,他就会立马回头原谅他吗!
薛盛舟额头的青筋跳了两下,远远的,他已经看到了公园北门,只是门口那个停车位没有江渡的身影了。
薛盛舟真的要被气死了。
难道他就一点都不在乎,就一点也不内疚,一点也不因为伤害了他而感到抱歉吗?
他当初到底为什么会喜欢这个自私自利懦弱冷漠毫无同理心的人!他是不是眼瞎!
江渡低着头,一辆车风驰电掣般的从他面前跑过,不过一会儿,又倒了回来。
“坐着干什么?要我求你上车吗?”车窗降下,露出薛盛舟精致冷漠的侧脸。
江渡站起来,听到这话,一瘸一拐的走上去,站在车边,有点犹豫。
“上车!”薛盛舟提高了声音。
犹豫一翻,江渡拉开了后座的车门,薛盛舟立马道:“你以为我是你的司机吗!”
江渡把车门关上,座进了副驾,低着头不说话。
薛盛舟把车开到一个诊所前面,开门下车,江渡也跟着下了车,进了诊所,医生看了江渡的扭伤,给他冰敷后又抹了药。
医生揉的江渡的脚踝很痛,他抿着唇,用余光偷看站在门口的薛盛舟,心绪翻涌。
处理好了扭伤,薛盛舟斜眼看江渡走出来,一言不发的上了车,江渡磨蹭了一会儿,见他的车没有开走,也上了车。
薛盛舟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沉默的开着车走了。
过了十点,路上的车渐渐少了,薛盛舟心焦的开着车,不知道目的地在哪,江渡又不说话,也不看手机,只是盯着前方,像是一尊雕塑,他快被车里的安静逼疯了。
又不知看了多久,时间都翻过十二点了,终于,在一个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薛盛舟爆发了。
“谁让你上车的!我开口叫你了吗!”
“我看你的车没有开走,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去哪儿!”
他都围着城区开了一圈了,江渡都不说要去哪儿,袁宇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电话他都没接,来财都在后排睡着了!
“我回学校,麻烦你了。”江渡说。
“回学校?”薛盛舟冷漠脸,“你回学校,去学校里的长凳坐几个小时等到明天早上宿舍开门吗?”
薛盛舟说中了,江渡的确是这样准备的。
他们学校宿舍晚上十一点半的门禁,他现在回去要进宿舍会被下处分,出去开个宾馆睡一晚又贵又没必要,学校里的长凳有靠背,他可以靠着睡觉。
江渡低着头没说话,薛盛舟看见他这副样子就生气,直接往林庭的方向开去。
薛盛舟先把来财送回了袁宇家,又把车开回家里,在车库下了车,薛盛舟还是臭着脸。
别墅和车都是昨年升大学是周晴女士送给薛盛舟的,只是装修好了之后,薛盛舟很少来,除了有钟点工按时来打扫,这里基本上没有居住的痕迹。
薛盛舟一路带着江渡上了二楼,面色不善的站在一扇门前,“这间客卧没人睡过,床单三天一换,都是干净的,里面什么都有,自己找。”
江渡哦了一声,抬眼看他,薛盛舟转身要走,刚走两步又停下,“我明天要出去玩,醒了自己走,别来烦我。”
江渡还是哦一声,末了说,“你好好休息,出去玩注意安全。”
薛盛舟冷哼一声,“托你的福,一点才到家。”
他进了自己的房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随后狠狠锤了一拳沙发。
手机不停的震动,袁宇在群里不断地发问号。
“我去,我刚刚是不是看错了?牛,太牛了。”
“薛盛舟你是不是和江渡和好了?”
陈嘉鱼立刻出来吃瓜,“怎么了怎么了?”
“不是一年多没有联系上了吗?”
袁宇:“我靠,来财真是那什么……丘比特吧?”
袁宇连发了几条60s的语音说自己带来财去出租屋里,本来是为了追喜欢的妹子,后来真的在一起了;又说谁知道他妈找的遛狗的大学生居然是江渡,今晚他和女友在外面玩让薛盛舟去接狗正好和江渡碰上了。
说着说着,袁宇开始让薛盛舟感谢他,自己照顾来财不容易啊,都是他薛盛舟才能再遇到江渡啊云云。
薛盛舟听都不想听,直接艾特他让他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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