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樱桃懒得听他说这些，起身要走。
“我最后奉劝你一句，找男人得擦亮眼睛。”
洛樱桃冷笑：“当然，否则我也不会拒绝你！”
林泽咬牙，最后还是忍住了脾气。
“你男朋友不是在这里上班吗，怎么没找他？据我所知，你男朋友在这里可是非常出名的，你就不好奇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应生，是如何在这么大的会所里如鱼得水的？”
“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诉你，现在这个社会，说的更具体一些，在暮色会所这里，男人和女人一样，除非你是上位者，否则，跟对面便利店中的商品是一个道理，男女老少、富人乞丐，形形色色的人，都可以拿钱买到。”
洛樱桃按下心中的怒火，眼锋射向他：“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林泽看见二人离开的背影，对着思琪遥遥说：“以后我再看见你穿这些乱七八糟的衣服，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思琪回头看上一眼，顷刻被樱桃抓走。
折腾完，已到凌晨。
两人不吭声，却齐齐朝着前方的酒吧看了一眼。
这是一家清吧，歌手刚刚结束演唱，下台休息时正好迎上进来的樱桃二人。
“晚上好！”
樱桃不甚表情地点点头，身后的思琪像个被人抽去魂魄的死人。
坐上高脚凳，随意点上一杯，樱桃便开门见山：“你喜欢林泽？”
思琪看向她，不说话。
“我现在终于明白，那天你跟我说起你和林泽的故事，为什么最后会是那样的表情。”
“对不起！”她低声说。
樱桃伸手接过酒，盯着前方的酒柜：“你有什么可对不起我的？”
“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受到林泽的刁难。”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来接近我！”
“我......”
她半晌不语。
樱桃问：“你的心情我明白，少女心事，一旦春水泛起涟漪，做什么事都能想见。我这个人从小就生活在歪门邪道之下，但我不喜欢被人欺骗。”
思琪深吸气，喝了一大口，似乎这才下定决心。
“是，我的确是故意接近你的。但是我发誓，我没有任何不好的心思。我接近你，不过是想离林泽更近一些。”
“可那时候我已经和林泽没有交集了。”
“我知道，我只是好奇而已。”她露出疑惑，“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印象中的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以前，他是开朗的，温柔的，热心的，赤忱的。他会为了路边捡到的小动物，在办公室跟老师对峙；也会帮我赶跑坏学生，将我护在身后说保护我，永远。我们明明没有分开很久，可是为什么他变得这样陌生？现在他是纨绔的，是放浪的，是肆意的，是任何一点我都想象不出的。”
洛樱桃头一次听她说这么多话，震惊之余，甚至没有好好听里面的内容。
说话声中，她看到师净涵发来的两条消息。
“我刚才在工作。”
“你还没睡？”
洛樱桃回复一句：“还没。”
静候片刻，师净涵没再回复。
身边，思琪继续道：“之所以想认识你，是因为林泽好像喜欢你这样的——自由、奔放、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而我，从来都是规整的、沉闷的、束手束脚的，我想改变，我想让他看见我。”
樱桃叹息：“你以为这是快乐吗？”
“可以随心随遇，难道不是？”
樱桃摇头，不知不觉，杯中酒已经见底，又被续满。
“你一定是生活在很好的环境当中，优渥的物质条件倒是其次，我想，你应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思琪点头，樱桃笑着开口，那笑里面似乎藏着某种悲悯。
“你要知道，这种单纯，是很多一生难求的。有无数人，被生计和家庭困扰，在人流中变得面目全非。你以为我是潇洒，可是你看不出我背后的身不由己；你以为林泽喜欢我，殊不知他喜欢的根本就是片面的与众不同。我不过是早一些步入社会，他还在学校里，目之所及都是一样的人，所以才会对我这个另类抱有好感。你看，今天晚上，你能从他眼睛里看出来半分对我的遗憾吗？”
思琪如实说：“好像是没有了！”
“当然，因为他根本就不喜欢我。那种喜欢，只是一种对与众不同的好奇。好奇之后，他就会转向别的东西、别的人。如果非得称赞一句，我想，并不是自由和不拘束吸引了他，而是我身由我心，是那种生发自内心的东西吸引他。现在社会无线包容，底线一再被降低，男盗女娼似乎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一个人，如果能够接受自己，正视自己，哪怕她再怎么不堪，都会生发魅力，更不用说一个正正经经的好人！你看我，女人街哪一个女人不讨厌我？哪一个男人没有对我口骚面扰过？可我还是会吸引很多男人的目光。魅力有很多种形式，在我看来，你身上的纯粹和美好，比别的东西重要的多。”
樱桃想，自己应该是喝醉了吧——这是第几杯了？
如若不然，何以会对一个小丫头，如此推心置腹！
思琪垂眼，默不作声，似乎在回味她的话语。
“思琪，你喜欢谁我没资格评价。但是我觉得你要看清楚自己身上的珍贵之处，或许你会听到别人的评价，可是那又怎样呢？如果一个人可以永远赤诚，没道理装腔作势，摆出一副经风历雨的样子。苦难本身，永远不值得选择。你应该为自己感到庆幸！”
“嗯，我明白了。”
樱桃笑了：“你看我，喝起酒来跟碎嘴男人一样，控制不住。”
“没有，”思琪拉住她，“樱桃姐，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樱桃勾起她的下巴：“当然，没有人能逃得过姐姐的魅力！”
二人笑了，笑容映在驻唱歌手的声音里。
樱桃把思琪送回学校，见她进校门后，才安心。
她问：“你没喝多吧？”
“没，就几口，都是你一直在喝。”
“这么晚回去，宿舍还进得去吗？”
“我们没有门禁。”
樱桃摆摆手，让她赶紧休息。
“你还好吗？”
“你在笑话我？”樱桃反问，颇有几分大言不惭的意味。
思琪看她眼神清明，神色如常，便点头进门去了。
思琪离开后，樱桃坐在马路上。
下半夜人流稀少，听着车流声，她这才开始感到晕眩。
“你下班了吗？”她给师净涵发消息。
“嗯，正准备回家。”
“我还没睡。”
“在做什么？”
樱桃看向马路：“我在轧马路！”
师净涵立刻拨来电话。
“喂？”
“师净涵，你......可以过来接我吗？”
“好，你在哪里？”
樱桃报出地名，师净涵叮嘱她不要乱动，他马上来。
洛樱桃双手撑住下巴，盯着不远处宽阔的马路。
夜深人静，它们变得无比空旷，就像她此刻的心。
她的意识昏昏沉沉，只知道师净涵很快就过来了。
他把自己带上车，扣好安全带，然后再回到驾驶位坐好。
“你还好吗？”她听见他问。
“啊。”她迷迷糊糊。
也不知睡了多久，车停下的时候，洛樱桃醒了。
她茫然四顾。
“这是地下停车室。”
“哦。”
“你喝了不少吧？”
“还行。”
“和谁？”
“一个朋友，江思琪，之前跟你说过。”
车内黑漆漆的，只有师净涵平静的声音：“走，下车吧，回去睡！”
樱桃不再回话，跟在他身后。
“你先洗澡，东西都准备好了。”师净涵贴心地把上次她用过的东西从柜子里拿出来。
“谢谢！”
她向来话多，今晚却变得沉默寡言。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师净涵洗完澡出来。
他端来解酒药：“喝点吧，不然明天会很难受。”
她接过，默然问：“你也经常醉吗？”
“这是为李泉备下的。我工作之外基本不会喝醉，倒是他有时候会喝多，跑我这里来撒酒疯。”
“我过来，会不会耽误你明天上班？”
“不会，我明天休息。”
“哦。”
片刻后，樱桃忍不住开口：“我今天......”
“什么？”他想问后面的话是什么。
洛樱桃觉得还是不把她去暮色的事说出来，摇头说：“你工作还顺利吗？”
“还行，最近可能会有点忙。”
“是啊，日子一忙就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她突然感叹。
师净涵以为她是在委婉提醒自己，便道：“你放心，我会记着那一个月的答复。”
樱桃想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可又觉得乏力，只好问他：“你是不是打算辞职了？”
“你知道了？”
“随口猜的。”
师净涵点头。
洛樱桃靠在他的肩膀上：“我真的不在乎你的工作，我自己就是声名狼藉的那一类人，没道理嫌弃你！”
师净涵搂着她的肩。
“你怎么不说话啊？”她仰脸看他。
这实在是一张精致的脸。
师净涵从里面看到了嚣张和炽烈，看到了单纯和**，看到了无辜和真诚......
它们交杂在一起，分外迷人
“樱桃......”他开口，又停顿。
洛樱桃等了半晌，没了后文。
她皱眉。
“你真好看！”
“就这？”
“嗯。”
“没劲，我好看还用你说？”
师净涵笑着揪住她的脸。
刚才，他差一点就要把自己的事完完全全告诉她。
尽管洛樱桃说不在意，可是师净涵不敢掉以轻心。
她一定想象不到，暮色会所以及他师净涵，私下里做了多少事。
这些事，哪怕师净涵沉浸其中多年，也很难接受。
如果只是牺牲貌相，他也无需多虑。
可如果貌相牺牲的背后，是凌乱纠缠的痛斥，是灰暗不堪的舞台剧；是身居高位的大佬，是难缠生恶的贵妇；是不可直视的器具，是难以想象的羞耻......
那些是男人和女人。
那些是难见天日的疯狂。
那些是承载着变态般的、极致快乐的工具。
那些是一切噩梦的起点......
他实在没有信心，光是想起来就已经恶心和胆寒。
“你怎么了？”樱桃问他。
他似在发抖。
师净涵抱紧她：“只是有点冷。”
再给他一点时间吧，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想，快了，很快就会从这个泥淖中脱身了。
不管结果如何，他要给自己一个新的天地。
樱桃闭上眼睛，在他宽厚的怀抱中，师净涵轻声说：“让我抱一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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