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日子过得很快,试用期一下子便已过半,这段时间丁一跟宋宣庭磨合的还不错,总之就是:老板说什么就做什么,老板骂他他也不还口,想着忍忍就过去了。

李秘书对他的观点深表赞同,赚钱,不就是赚窝囊费吗。

最近中秋,丁一又给大伯大姨打了一笔钱,他一向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这次大姨在电话那头痛哭,说大伯病了现在住院,家里没钱看病,于是丁一就把公司刚发的奖金汇了过去。

然后又用剩下的一点钱买了硬座,打算中秋假期回去看看生病的大伯。

不管怎么说,是大伯大姨收留了他,他不能不讲良心。

丁一这次回去并没有打电话提前告诉大伯大姨,所以当他提着礼品回家,大伯大姨表现得非常诧异。

好像他是一个走错门的陌生人一样。

“小一?你怎么回来了?”大姨率先开口,然后立刻从他手里夺过礼品。

“哎呀,你这孩子,来就来带什么东西嘛!”

“大姨,大伯他不是病了吗?”丁一指着面色红润的大伯疑惑的问到。

“哎呀,是病了呀,但这不是看你表哥从国外回来了所以又好了吗?”大姨麻溜的回答。

“是呀是呀,小一,你看你这孩子还专程回来一趟,你吃饭了吗?”大伯问。

这时候大姨疯狂朝大伯使眼神。

“丁一?”忽然从厨房走出来了一个男人,皮肤白皙,样貌清秀,跟丁一这种又黑又糙的类型完全不同。

“你怎么来了?”男人全身穿着暖色调的衣服,看起来温柔又斯文,但嘴里的话语却与温柔背道而驰,无比锋利。

“表…表哥。”丁一喊他。

男人冷哼一声,“我不是你表哥,说了多少次了,别到我家里来好吗?”

说罢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我早就说过你不是我表弟,为什么你还是巴巴的跟条狗一样贴上来呢?”

随即门被狠狠关上。

也对,即使没有发生那件事,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也终究无法成为一家人。

丁一彻底沦为了一只没有家的流浪犬。

他慢慢走出小区,在附近公园的凳子上坐着。

初秋的风拂过他的面庞,市中心霓虹明亮,丁一看着眼前照亮他的巨大发光物,那是一块新换上的广告牌,里面的模特笑容灿烂,带着浅浅的梨涡。

他就是时下最火的的男明星魏溪。丁一知道他,因为隔壁工位的女孩子桌上总放着一个男孩的横幅,上面龙飞凤舞的签名跟广告牌里的一模一样。

顾盼生辉的明星与穿着旧T恤,脚踩破球鞋的丁一形成鲜明对比。

流浪的野狗浑身写满了落魄。

丁一摸摸口袋,没有带烟。此刻他内心翻江倒海,烦躁、愧疚、懊恼、伤心,所有的情感都交织在一起,让他无处喘息。

他想去小卖部买包烟,抽根烟缓缓。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也没看就接通。

“喂,你好…”丁一情绪低落,语气里带着掩盖不住的疲惫。

“是我宋宣庭,刚刚给你打微信电话怎么不接?你现在来接我一下,尽快。”男人的声音透着沙哑,说完便立刻挂断了电话。

丁一立即打开微信,果不其然宋总给他拨了两个电话又陆续发了几条信息,只不过因为他的手机实在太旧太卡,并没有及时收到消息。

宋宣庭发来的定位在A市的一个别墅区,A市…丁一记起来了,李秘书有跟他提过宋总是A市人,来这边是因为工作调派原因。

丁一重新切换页面,用兜里最后一点钱买了车票。他得先回宋总W市的房子里拿车钥匙,然后才能开车去A市接他。

等到丁一根据宋宣庭给的密码打开大门拿到钥匙时,已经晚上六点多了,窗外天色渐暗,市中心的主干道上也挤满了过节的人。丁一开着车小心翼翼的通过主干道出城,他的脑海里满是表哥嫌恶的眼神。

要是当年不见的是自己该有多好,这样真正的一家人就能够团圆了。

跟丁一一样,宋宣庭也度过了一个不愉快的中秋。他刚一到家就听见从父亲书房里传出来的哭喊声──那是母亲的声音。

在他有记忆以来,家里就没消停过,哭闹的母亲、出轨的父亲、冷漠的哥哥,他的童年记忆大多数来源于这三个人。

哥哥是父亲与前妻所生,和自己不算亲也不算疏远;后来父亲离婚,带着儿子和母亲再婚又生下自己,夫妻间的新鲜劲还没过,便出轨了。

母亲十分没有安全感,前有能力出众的大儿子,后有得宠的小三和私生子,只有她当年放弃事业甘愿相夫教子,结果最后却沦落到一无所有。儿子不被喜欢,自己背后也没有势力,渐渐的她只能妥协,时不时的跟丈夫吵架哭闹,以这种手段引起丈夫的注意。

宋宣庭最害怕父母吵架,小时候有一次二人吵架时摔东西,不慎砸到了他的额头,那天流了好多血,他只记得自己的眼前一片红,还是不算亲近的哥哥把他送到医院包扎缝针。

以至于他越长大越不爱回家,家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空有的名词罢了。

餐桌上,夫妻二人决口不提刚刚激烈的争吵与哭闹,而是在两个孩子面前维系着虚假的体面。

宋宣庭在心里冷笑,真是好一个举案齐眉的夫妻。

“难得今天你们兄弟俩全都回来了,我让张妈准备了果酒,都喝点吧,嗯?”宋杨不容置疑的对两个儿子说。

“是呀,你们两今天回来我和你们爸爸都很高兴,小文、小庭,今晚就在家休息吧,我让张妈把房间都收拾好了。”王羽华慈爱的看着两个孩子,语气轻柔,完全看不出刚刚与丈夫歇斯底里的大闹过一场。

“不了,我等下要去姑姑那看奶奶。”宋宣庭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拒绝。

这两人当了他父母二十四年,却从未发现他酒精过敏。

是啊,不被重视的孩子谁会去关心?他一生下来就被丢给保姆张妈带,再大一点便被送往国外,父亲、母亲、哥哥很少去看他,也几乎不会给他打电话或者发消息,宋宣庭甚至觉得哪天自己死在外面了家里都不会有人发现。

所以现在一副父慈子孝,母子和乐融融的画面装给谁看呢。

“我让你留下你就留下。”父亲宋杨骨子里散发出的大家长权威不容许任何一个人违抗他。

母亲王羽华在一旁打圆场:“哎呀,你看你多不懂事,好好的节日干嘛惹父亲生气呢,就随了你父亲的愿吧,小庭。”

哥哥宋礼文依旧沉默,只是目光看向弟弟。

“行。”宋宣庭冷静的点点头,然而下一秒却忽然端起手边的小壶,揭开盖子将里面的液体全部灌入嘴中。

宋宣庭喝得又急又猛,壶内琥珀色的液体顺着下颌流淌,打湿了他的衣领。

一口气灌完,宋宣庭已然将礼仪抛到九霄云外,随便的拿衣服袖子擦嘴,然后放下手中的壶,依次扫过三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父亲宋杨身上。

他的脸上慢慢扯出一个无比难看的笑容,毫无感情的说到:“中秋快乐,父亲。”

然后站起身,自顾自的离席,走到二楼房间使劲关门。

一进门还没走几步他就腿软的栽倒在床上。

宋宣庭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他这次回来也仅仅是想探望一下张妈。

他拿起手机给司机打了几个电话,但对方都没接。

“哈,看来在过节啊,连老板电话都敢不接了。”

宋宣庭随意点了几下便一把将手机扔到旁边,胳膊横搭在脸上。

他勉强往左边翻身,努力伸手打开床头柜拿出过敏药吃。

头好昏…不仅酒精过敏,他酒量也不行。果酒上头快,宋宣庭的脸、脖子慢慢泛红,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他闭上眼睛,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蜷起身子…

楼下餐厅风雨欲来,宋杨的脸色黑沉如水,他对宋宣庭很不满,这孩子从小就对父母没有敬畏心,现在都敢随意下父亲的面子,也不想想这么多年来他过的奢侈生活是谁给的。

这种顽劣的家伙就应该被关在屋子里,好好反省下自己的所作所为。

“你看看你,连孩子都管教不好,难怪连这个家也守不住!”宋杨丝毫没有给自己的夫人面子,当着大儿子的面教训她。

“我管不好?”王羽华情绪激动,“你管过他吗?现在还把他调派去外地!你真的心疼过他吗?你的心不在我这是不是连你儿子都不爱了?”

宋杨素来讨厌人顶嘴,不论是对员工还是对家里人,他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君主,掌控所有权利,支配所有人的生死。

宋杨一把将盛着果酒的杯子砸到地上,吼到:“什么时候这个家我说的话都不听了?”

王羽华被吓得惊住,不敢再多言一句,只能在座位上默默垂泪。

在场的第三人不动声色的看着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目光闪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随后宋杨离开餐厅,没有通知司机而是独自一人驱车离开了别墅。

“他又去找那个女人了。”王羽华抹掉眼泪喃喃到。

继子坐在她对面,平静的注视她,抽出纸巾轻轻放在王羽华的掌心。

王羽华双眸含泪,朝继子感谢的笑笑,这一笑眼泪又不自觉的落下。

“别笑了,不必勉强自己。”宋礼文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宽慰。

“这个家也就只有你能跟我好好说上两句话了。”王羽华偏头看向窗外,太阳正好却怎么也照不暖她的心。

宋礼文没有应声,依旧沉默的看着继母。

“啊…”二楼房间内,宋宣庭被痒意唤醒,他浑身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嗓子也疼得说不出话来。

他拿起手机查看时间,发现有两个未接电话。是男朋友打来的,不过由于他状态不好所以并未回拨过去。

他又点开微信,发现新司机根本没看老板发的消息。一丝愤怒冲破他此刻昏沉的头脑,“居然敢不回老板消息…”

宋宣庭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找到名为“土狗”的通讯录,按下拨打键。

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你好…”对面传来颇具磁性的声音。

土狗的声音跟他的气质完全不相符,宋宣庭在酒精的作用下放大了所有的感官,他头一次感受到对方的音色,甚至觉得不错。

“是我宋宣庭,刚刚给你打微信电话怎么不接?你现在来接我一下,尽快。”他哑着嗓子飞速说完后便挂断了。

宋宣庭脱力的仰躺在床上,眼神放空,衣领带着显眼的酒渍,头发被蹭得炸毛,身上脸上又红又痒,嗓子也发不出声音。

难得的一副可怜兮兮又狼狈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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