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仍拖曳着尾巴，风依旧凛冽，初春的阳光携带着几分聊胜于无的暖意慰问了满城这个小地方，被结结实实地挡在了满中高大茂盛的樟树冠外。
这些百年古木在夏日为学子们提供了一份荫凉，却也在冬天把温暖结结实实地挡在外头。许似卿接受召唤走到办公室，抬头被树叶缝间的光晕晃了眼，又被走廊阴风吹冷个激灵。
南方的冬天是魔法攻击，春节刚结束更是。教室向来有空调不开当大型摆件，教师办公室则是法外之地。她走进办公室即被腾腾暖气包裹住，在一阵阵温柔乡的熏风下昏昏欲睡。还要努力支棱起眼皮子，给滔滔不绝的班主任一点基本尊重。
“开学考的分数表，你把拿去班里。”
许似卿瞅了一眼，很好，排名不降反升，大家寒假都没学。
“你既然决定了不走竞赛，这样也好，整那些，我们资源比不了省会的名校。所以你接下来的任务也很明了，就是扎扎实实把大三门小三门都学好，我们的战场在高考……”
这都属于废话。许似卿垂下眼皮，假装听讲，瞳孔盯着办公桌磨损的一角逐渐失焦。
“你其实也可以考虑一下报考少年班。”班主任看着她叹了口气，开学第一天，前一天晚上不玩到凌晨三四点睡不算高中生，只能挥挥手，“那下学期就得插高三的班了……唉，走吧。”
许似卿如蒙大赦，踏出办公室的一刻被冷空气灌了个清醒。
拿着薄薄的成绩表，她对逝去的高中的第一个寒假才有了些实感。
成绩表一到教室就很快被抢走，学生们堆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又像群鱼一样各自散开。
开学考没有多重要，主要是给这群心玩散了的高中生一个下马威，那张纸在上课前又轻飘飘落回讲台。班主任低头，看到一张皱巴巴的“抹布”。
抹布上头印着三号黑体满城中学高一（12）班。它曾经有一个伴随了十几年的名字——理科零班。汇聚全市所有理科生掐了尖择出来的生源。
每个满城小孩的出生都伴随着经历被家长念叨：你要是能考上满中理零，一只脚就进名校了。
零班在新高考实行后虽然惨遭分流，只剩下了选择了物化生的学生，但地位仍然不容撼动。
班排校排各科排名，密密麻麻蚂蚁一样的数字挤挤攘攘地印在上头，许似卿的名字不高不低，排在第五个。
班主任是一个矮胖中年男，叫徐岩，教数学，在满城都很有名，学生家长求一节课踩破门槛，徐老师私底下开课外班赚得盆满体钵。
许似卿没去过，就凭平时课上徐岩的表现，她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这种教法高明在哪儿：定理公式一股脑往黑板一列，然后就开始抡一个又一个的高难度题，一边讲一边补充妙招快法和超纲的公式。
笔记抄过了半本本子，粉笔灰落在前三排的头顶，没有公式的推演，没有逻辑的递进，只有需要死记的公式美其名曰大招大剌剌占据书页。知识转瞬而过，只留下令人的头晕目眩的外衣。
好一场酣畅淋漓的填鸭。许似卿无不绝望地想，到底是谁在这种狗屁教法下学会了数学。
开学考也不能白考。徐岩清清嗓子：“从这份成绩单，我们可以看出很多问题，有的同学寒假里懈怠了，也有的同学利用假期超车。”
“我想说，高一下学期，是很关键的一学期……”
蒋文是许似卿同桌，嘟囔了句：“中国人关键的一生。”
周围一圈人都埋下头嗤嗤地笑。
徐岩往这边扫了一眼，继续开学演讲。许似卿没心思听下去了，手肘碰了碰蒋文的胳膊，小声说：“我买了一箱水牛奶。”
“好啊，那我买咖啡粉？”
周怡彤坐她们前面，闻言回头：“不要吧，刚开学就这么拼？”
“想喝饮料。”许似卿想了想，“甜的。”
蒋文眼睛亮了亮，毛茸茸的头伸过来：“我也想！我们拼不同味道的优酸乳吧！我买绿的！”
周怡彤眉毛一竖正要反驳，徐岩在讲台上狠咳两声，三个脑袋识趣散开。
过了半分钟，周怡彤头也不转地往许似卿桌上拍了张纸条：“打咩乳类！和你们这些不长痘的人拼了！”后面还花了个小小的愤怒脸。
许似卿被她逗清醒了，捡笔写了句“我买草莓味的”，就把纸条丢给了蒋文。同桌少女的面庞在窗外日光下显得苍白透明，不知道昨晚是熬夜玩还是学去了。
许似卿丢完纸条就又把脸埋进臂弯里。她知道自己的脸色比蒋文还恹。
时间也像这窗边日光一样不顾人们过去的疲惫或兴奋，义无反顾向前行进。新学期跃过趴睡一片的学生们，轻巧地开始了。
蒋文私下有些才情，语文在十二班基本形成统治地位，作文更是漂亮得一绝。惹得语文老师没回见到许似卿都忍不住数落：“多背背你同桌的作文。”
天地良心，她每篇都背。扪心自问，如果不是蒋文帮忙，语文成绩可能至今还在拖她的后腿。
广播喊她们把优秀答题卡贴在走廊的墙上展示处。蒋文要借许似卿的胶棒，在背后静静等她贴完。
但她这回很反常地把作文贴在了里面，把主观题对外展示。许似卿皱了皱眉头，答题卡一发她就看过，她知道蒋文这篇写得格外好。
大概是许似卿的目光如有实质，蒋文摸了摸头顶的碎发，解释道：“我们开学考的卷子应该参考了上一届的哪一套期末卷子。这篇作文我以前看一个学姐写过，写得特别好，我算是按着记忆抄了她的创意，就不展示了吧。”
她情不自禁说了下去：“但我没写出她的神韵，真的！我报名文学社也有个原因，是看到宣传单上写着她是文学社社长！你听过么，她叫虞梨。”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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