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楚衡将同意启用清解的信发出到现在已经有过去四天了,楚衡心里很清楚皇兄那里一定收到了消息,毕竟紫光殿也不是摆设,论起刺探情报之类的事情一点也不逊色与耳语阁,若不是当年皇兄重伤昏迷无人能够调动紫光殿,楚衡也不会铤而走险在皇兄眼皮子底下创立耳语阁。
入冬了的京城虽比不上边疆之地苦寒,但楚衡此时孤身一人跪在了空无一人的王府,簌簌寒风吹过将落叶扫过楚衡拖在地上的衣摆,依旧清冷的月光照在人身上却不能给地上的人带来一丝温暖。
楚衡向来锦衣玉食被人伺候惯了,皇兄对他向来纵容,少有受罚的时候,这时跪在崎岖的鹅卵石地面上时间久了觉得膝盖疼痛难忍,仿佛那石头上的寒气要透过衣物钻进骨头缝里。
他只能尽力稳住身形,垂在身侧的双手也紧紧抓着衣襟逼迫自己不要倒下,他这番姿态不是因为楚御下的的命令,也不是楚御给的责罚,而是楚衡他自己的态度。
他将自己禁足,罚跪,都是在用自己的行动向他的皇兄表明他的态度,向他的皇兄表达自己永远是忠诚的,无论我做了什么。
金碧辉煌,精致华丽的宫殿是世人们所向往的美好的梦境,如果能住进这样的宫殿,怕是做梦都会笑醒,而此时宫殿的主人却没有这样的好心情。
收到定光回报的楚御已经将事情来龙去脉查的差不多了,如他所料,自己的好弟弟的确选择拿出清解去救那个影卫,自己派出定光将沈介安插在京城的人手处理掉后,楚衡的消息顺利送到了军营楚衡的人手上,可让楚御没想到的是问题居然出现在了楚衡自己的人身上,去拿清解的人被沈介跟踪,意外发现了潜藏已久的耳语阁。
耳语阁,这么多年楚御一直明里暗里压制着楚衡去接触有关朝堂事物,也不许他接触宫廷内外的明争暗斗,但楚御清楚的知道弟弟已经长大了,他再怎么想要一手掌控也是不可能的。
楚御知道自己弟弟有意无意的向自己探及朝中大臣,背着自己去接触官家小姐,派自己的影卫潜入军营...这些事情他这个做皇兄的都忍了,也没有去查他,没想到自己的好弟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玩了个大的。
窗子没关,一抬头就能看到挂在天空中的月亮,再皎洁清冷的月光也比不过楚御此时的脸色让人看着发怵,跪在一旁的定光还在尽职的回报,也许是因为此时的气氛使然,定光说话的声音很轻,语速不算快,吐字清晰,许是受了些寒气,声线也显得清冷沙哑。
在这无人空旷的宫殿,回报的字字句句都是那么清晰,一字一句都直戳向楚御的心窝,平淡如水的声音说出的字字句句都揭示了楚衡背着楚御的所作所为。
送回来的信内容不算多,很快就念完了,在定光汇报完毕后等了等,见主人没有别的吩咐便准备退下,才撑起一只膝盖的定光听到了主人从上传来的声音“去拿壶酒来。”
定光不敢抬头取看主人的脸色,仅凭刚刚自己所念信的内容,他也想的到主人此时会有多生气,多失望,听到主人的话吩咐,定光没敢多想连忙应声“是。”才又退了出来。
等退出紫薇殿,定光才又回头望了望那高坐王位的君王,那身影是那么孤独,那么无奈,而他能做的只有陪伴。
回想起刚刚主人吩咐自己时的声音,其实跟以往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可定光就是听得出来主人比以往多了些郁闷和失望,要说有没有生气,其实定光觉得应该是有的,只是主人从来都不会将情绪外露。
在外人看来主人是天威不可冒犯到帝王,是整个大祈无所不能的君主,永远像一尊菩萨一般普度众人却没有一处软肋,可是,只有他,只有他在每个空寂无人的夜晚守着这个孤独的君王,陪着他看奏章,写对策,看着他因为百姓安危辗转反侧,他的主人其实也很需要安慰,需要人去抱抱,需要得到一个安稳的睡梦。
定光去御膳房拿来了桃花酒,御膳房的人说,这罐桃花酒是去岁取了三月开的正盛的桃花酿制的,整整一年,香气早早就全浸了酒里,可最让定光动容的是“定光大人不知道吧,这桃花酒啊,向来都是男子送给自己心爱之人的,代表爱慕,不过定光大人可千万不要将这些话告诉别人啊,不然奴婢可是会被... ...”
后面的话定光没怎么听进去,只有爱慕这两个字一直萦绕在他耳边。
这两个字重的像是把他砸晕了一般,晕晕乎乎的抱着酒回到了紫薇殿,直到行至殿外才被冷风稍稍吹醒了些,何公公正在殿外等候着,定光也不敢再耽搁,生怕主人等着急了。
在进去之前何公公将他拉到一旁叮嘱了两句“定光大人,陛下心情很不好,大人伺候陛下务必要谨慎小心,万不可僭越呀。”
何公公这话说的极隐晦,也将定光的心思看的清楚,何公公毕竟是服侍陛下多年的老人了,知晓定光的忠心,也不想定光就被自己这么一点小心思给断送掉了,还是尽力提醒着他点。
定光也不是榆木脑袋,何公公这话他当然知道是肺腑之言,夹杂了许多真心和无奈在里面,定光真的很想二话不说就应下,但是他不想欺瞒这个仅有的,会为他着想的长辈了,他更不想欺骗自己,他控制不了自己,所以只能缄口不言。
默默点了点头就捧着酒坛子进来殿中,楚御已经坐在了床榻旁的矮几后面,这个地方刚好有扇大窗户,窗子没关,时不时吹进来的冷风可以让楚御自己更清醒些。
定光的跪礼对着楚御行过无数次,姿态恭谨,姿势规矩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可楚御对着定光就是没有那么多的好脸色,从来也给不出一句温和的话语,次次开口都是冷冰冰的命令,这次也不例外“起吧,倒酒。”
只有四个字,很简洁,但这冷淡的态度并不能让定光退缩,也丝毫不会影响到定光对于主人的忠诚。
与其说是定光一直守着楚御倒不如说是他们二人相互陪伴,彼此在无声中相处了这么多年,早就对彼此一言一行很是了解了,不需要太多的话语去修饰,便能清晰的知道对方的意图。
定光起身,跪坐在矮几旁,上面有一张坐垫没多思索便跪坐在上面,端起酒为主人斟上一杯,递送到主人面前便收回手,恢复了那副沉默的姿态。
只是这次楚御没有向往常一样自饮自乐,而是反手将酒杯推在了定光面前“喝。”
听到吩咐地定光虽然疑惑但还是听从主人的命令一饮而尽,身为影卫的定光常年隐在暗处,不能沾染气味,更不能饮酒,刚刚那一杯是他做影卫到现在喝的第一杯酒,也许真的是酒好,也许是他酒量差,才一杯,就让定光觉得自己已经醉了。
他听到主人问他“你觉得朕,不,我,你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许是被酒精所支配,定光没有犹疑开口便说“主人是世间最好的人,没有人比得上主人,对,主人就是最好的... ...”
看到才喝了一杯就晕晕乎乎的定光,带着些孩子气的执着一个劲的夸主人好,这不禁让楚御觉得有些好笑,不苟言笑的影卫统领也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其实楚御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又觉得问定光也没有什么结果,无非是没原则的偏袒自己罢了,便伸手准备给自己倒上一杯,想尝尝看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喝,让定光才喝了一杯就如此沉醉。
楚御的手刚触及酒罐便被定光双手拦下了,将那放在桌子中央的酒罐揽进自己怀里,看着面前举止如此反常的影卫统领,楚御难得的做出了一个诧异的表情“怎么?想独吞?”
“啊?没,不是,这个酒太烈,会,伤身,主人... ...会醉。”
显然是没醒来定光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听的楚御对晕乎的定光更感兴趣了。
“主人不会醉,拿来。”
“可是... ...”
“主人的话,不听了?”
楚御心中觉得有趣,嘴上还在暗暗调教定光。
“没,主人的话,要听的... ...”
晕乎的定光哪里是楚御的对手,才几句话就被训乖了,乖乖双手奉上揽在自己怀中的酒罐。
楚御给自己斟上一杯,又给定光面前的空杯续上了,定光看到主人给自己斟酒的动作吓得顿时酒坐不住了,一个反射性的直起身子准备离开坐垫重新跪好叩头,还没等他做完这一套动作就被主人一句话给叫停了
“行了,不必多礼,这里没有别人。”
别人,定光这主人脑耳朵里只听到了这两个字,主人说,这里没有别人,那,是不是说,我不算别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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