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被握住的那一刻,越溪下意识地以为应洛羽又发病,都已经准备出手防御了,谁知被一把推开,接着便见应洛羽颤颤巍巍地站起,挪着步子往床榻的方向去。
越溪不知他是何意,担心他摔着最后还是自己的责任,赶忙跟在后头虚扶着。
果不其然,刚走两三步,应洛羽便摇摇晃晃地往前倒去,越溪眼疾手快,大步一跨,手往他腰上一揽,举起他的手臂勾住自己的肩膀。
“好险,差点就罪加一等了。”将人稳稳接住之后,越溪暗暗松了口气。
应洛羽一副风吹柳枝的模样挂在越溪身上,一面扶着头,一面被越溪搀扶着到床榻上躺下。
“我头疼,感觉不对劲。”应洛羽闭眼皱眉,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间滑落。
越溪想起那晚差点死在应洛羽手下,也是如眼前一幕这般,不自觉退缩。
“灵气,你说的灵气,给我。”应洛羽盯着越溪,艰难蹦出几个字。
“公子不是还在怀疑奴婢吗?”
“万一我又发病,受难的是你,若是你所谓的灵气有用,就当之前你隐瞒的事情一笔勾销。”
越溪没有犹豫:“希望公子一言九鼎。”说着解开缠带,伸手覆于应洛羽的面容之上,灵气伴随着金色的微光从裂缝里散出,细沙点点如星光。
灵气于应洛羽来说,如同神药一般,没一会儿他的脸色便好了许多,静躺着,盯着越溪的手掌目不转睛。
“伤疤好似比之前深了一些。”
应洛羽说话间吐出的气息喷洒在掌心,似有若无的,越溪觉得一阵发痒。
“伤疤会自愈,奴婢自行用匕首划的。”越溪心下一惊,如此细微的差别应洛羽竟能用肉眼分辨出来。
“嗯。”应洛羽回了一声。
屋内陷入一阵沉默,一人躺在床上,一人蹲在床边,连灵气的施放都是无声的。
越溪在心里琢磨着,应洛羽就这么泰然自若地任凭灵气输送到他体内,还是不久前被他怀疑是不明来历的妖力。越溪偷偷瞥向他,见他眼里思绪万千,似乎在犹豫什么。
“往后你别再……”应洛羽刚出声,就被外面一阵喊声打断,越溪缩回手缠上布条。
“李大夫,您快些走,都到了!”
“弘遇啊,老夫从前门那便开始跑了,你,你是要让我这把老骨头散了不成?”
弘遇和李大夫急匆匆进屋时,越溪站在床尾,应洛羽闭眼正在床榻上歇息。
“公子,我把李大夫带来了。李大夫,赶紧的吧。”弘遇瞧了一眼应洛羽,随即将李大夫连拖带拽带到床前。
等李大夫诊脉时,弘遇在一旁等得着急,心想这公子这次比往年看起来还虚弱,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胡思乱想之际,他又往床上瞥了一眼,应洛羽还闭着眼睛,但他怎么感觉有人在瞪着自己,难道连自己都出幻觉了?
“公子无碍,这次比以往脉象来得稳定许多,只是内力损耗严重,之前的伤也还未好全,我多开几服药,切记这段时间让公子静养,别再跑出去瞎折腾。”
李大夫号完脉,向两个人叮嘱道,语重心长,医者最害怕不听话的病人,偏偏应洛羽便是。
“二公子要出去,也不是我们能拦得住的,要不您等二公子醒了再同他说说吧。”弘遇面无表情的脸上说出这话,倒显得委屈巴巴的。
“知道你靠不住,所以我也没指望你。”李大夫没好气地说完后叹了气,转身就对越溪继续说道,“越溪,你好好记住了,二公子得好好静养,等会儿你随我去取药,回来按我说的给二公子按时服下,切记。”
“明白了李大夫。”越溪抿嘴笑着答应,忍不住看向应洛羽,此时他正半睁着眼,目光如刀片般盯着弘遇。
等越溪跟着李大夫离开后,应洛羽直接从床上坐起,虽然脸色还苍白,但精神了不少,把弘遇吓得一激灵。
“公子,您好了?”
应洛羽瞪了他一眼,没回答,等两人都走远了,才开口道:“把那晚之事仔仔细细说清楚。”
弘遇被突然问得一脸懵:“哪一晚?”
结果又被瞪了一眼。
“哦哦哦,卑职想起来,您是指越溪姐姐来得那个晚上。”
弘遇将那晚的事情一字不落、绘声绘色地同应洛羽描述,包括自己擅自将放越溪进内院的事情。
“姐姐还将弘枢认成了贼人,那一巴掌卑职现在头疼着呢,还把我拖去见姑姑,要不是有姑姑解释,卑职可是有理说不清了,哦对了,弘枢是来给我送东西的,没做其他。”弘遇担心应洛羽追究弘枢的事,又解释了一番。
“她很着急吗?”应洛羽问道。
“嗯?”弘遇的脑筋有些跟不上,不过很快反应过来。
“姐姐是很着急,担心公子遭到危险。对了,久香告诉我,姐姐向她打听到您喜欢吃芙蓉糕后,主动提出帮她下山采买的。”
“果真?”
“当然是真的。”
弘遇从应洛羽的神情判断,自己应该没说错话,自家公子心里想什么,他还是能把握的,大病初愈听些高兴的总是有好处的,就是委屈姐姐了。
“弘遇,你说她……是不是对我有意?”
“公子您没事儿吧?”
应洛羽此话一出,弘遇没过脑子直接问了一句,等反应过来,才后知后觉是不是说过火了,这下误会大了,没想到公子如此直接。
应府湖心亭,春日暖阳,微风徐徐,亭子四周挂起轻纱帷幔,在此茗茶品味,好生惬意。
二夫人此时却顶着太阳倚坐在护栏上,手里拿着一碗蚕沙,正一勺一勺扔进湖里,亭下簇拥着一群锦鲤,颜色多彩鲜艳,鳞片伴着水波在湖面闪烁,轻盈跳跃,聚集生花。
二夫人一向钟爱养鱼,这湖中亭便是应门主特地修建供她养鱼赏玩的,在饲养的食物和环境上,二夫人没少下功夫,才把这一池子的锦鲤愈养愈肥,竟还能不断繁殖。这池鱼可算是她的命根子。
等她回到亭中时,发现宋嫣然已经到了,正站在帷幔外等着。
“宋小姐到了,怎么没先进来坐着。你们真是的,宋小姐到了也不懂知会我一声。”
二夫人让宋嫣然进来后,当着她的面将在场的丫鬟都数落了一圈。
宋嫣然不慌不忙缓步进来,又规规矩矩福身行礼。
“二夫人好,是小女让她们别出声,要是扰了鱼群,怕坏了夫人的雅兴。”
“这些只知饭饱的东西,给几勺粮食就巴巴围上来了,哪是那么容易就驱赶走的,你多心了,快请坐吧,今日醒山居又送来好些糕点,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二夫人手靠着石桌,笑吟吟地说完,让微月将糕点摆出来,直接摆满一桌差点放不下。
宋嫣然全程垂眸行礼听候,直至糕点摆上,才抬眼扫了一圈。
在府里的这段日子,她对醒山居那位厨艺精湛的厨娘早就有所耳闻,请安时总能听见二夫人对她的手艺称赞有加。
冬玉为了以后在府里行事方便,也经常去找找其他院子的丫鬟熟络熟络,丫鬟们时常谈起那位厨娘,说她做菜精美可口,为人温婉和善,长得还明艳大方,十分招人喜欢,好像是叫越溪。
宋嫣然将这些话都听进去了,嘴里的甜糕都失了味道。
十分招人喜欢,那二公子呢?也招二公子喜欢吗?
虽然她听说应洛羽性格乖僻,不喜与人打交道,但她对越溪还是十分在意,更何况应洛羽对自己如此抗拒,到底是他不喜与人交往,还是心意早就交予他人?
“这么多糕点,做得跟玉雕出来似的,小女都不知从何下口了。前日夫人让人送去语风斋的都还没吃完呢。”
“哎哟,那可是得趁新鲜吃才能吃出味来,宋姑娘真是浪费了。”二夫人露出一副可惜的神情。
“既是夫人送过来的,只要芯还是好的,小女什么时候吃都是一样的,不能浪费夫人的一番心意。”宋嫣然神态悠闲,句句轻声柔和。
“你若是喜欢,我让越溪给我送糕点时,也给你送去一份,省得每次还得让你跑一趟,这府里的路长,怕你走不惯。”
“夫人真爱拿小女开玩笑,能与夫人一同品茶是小女的福气,这路长不长的哪能计较这些呢,府里的路这些时日都走惯了,那天没出来走走反倒是不习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茶没喝下半杯,糕点没动过一块,轻声柔言,句句藏着话外意,一旁的丫鬟虽是听得糊里糊涂,却也察出里头的气氛,各个都站得笔直不敢分神,担心出了错就得同上这个“擂台”。
“那还是得在府中多走动走动,应门主将这府里造的那么大,一日不走,怕是得迷路了!”
亭外传来一爽朗轻快的少年声音,听声音的距离,应该刚踏上通往湖心亭的栈桥。
宋嫣然讶异侧身,是何人听觉如此灵敏,还敢如此大胆偷听府中女眷谈话。
她正犹豫要不要起身去查看,二夫人已经早她一步快走出了亭子。
“月儿!你终于回来了!”
帷幔落下,宋嫣然只看见二夫人扑到一个少年郎的怀里轻声抽泣,那少年抬手轻拍她的后背安抚着。
等两人进了亭子,宋嫣然才发现“少年郎”竟是位飒爽英姿的女儿郎,着一身玄色刻丝虎纹练武服饰,墨发盘起,青丝盘发处戴了一支样式普通的白玉簪,手持长剑,眉宇间一颗明艳红痣不遮英气。
宋嫣然立马认出此人,福身后还未开口,对面人的便拱手自我介绍起来。
“这位便是凤都来的宋小姐吧,初次见面,我是应天月,就是他们说的,应府里见首不见尾的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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