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栩在一片安宁中缓缓睁开双眼。
这一觉睡得极沉,许是累坏了,她已经很久未曾歇息的如此安稳,醒来时,竟有些恍惚。她慵懒地翻了个身,努力适应着洒落满室的春光。
原本还静谧的室内,不知为何却突然有了响动。林栩侧耳倾听,却似乎听到了一声极为细弱的呜咽,像是幼兽低鸣的声音……
她心中被唬了一跳,不由得蹙起眉尖,她撑起身子坐起来,薄毯便从她的肩头滑落,露出月白色微微敞开的衣襟。
转头望去,只见一向空荡整齐的床边,如今竟蜷缩着一团小小的雪白毛球,甚至还在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
小家伙巴掌大小,耳朵尖尖的,像两片软白的小叶子。
它见林栩终于醒了,立刻竖起尾巴欢快地摇了起来,粉色的小舌头吐在外面,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林栩愣了一下,还是不能适应雪团已经来到这个家的事实。
小家伙却精神头十足,很是兴奋,那团湿漉漉的眼睛,片刻不离地盯着她看,看得林栩不禁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浅笑,伸手向前,轻轻摸了摸它小小的脑袋。
没想到雪团得了抚摸,更加高兴,立刻便蹭了上来,温热的小舌头直舔着她的手指,痒的让林栩忍不住轻笑出声。
“雪团。”
林栩一边躲,一边轻声念着给它取的名字。
她从前并未真正养过猫犬,因此有些生疏,可那家伙却最是缠人,尾巴摇个不停,她便将雪团一把抓起,抱到膝上,指尖轻轻梳理它柔软的毛发。
小家伙却毫不认生,舒服地眯起眼睛,甚至还贪得无厌地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蜷缩成一团。
林栩不由得哑然失笑。
“夫人可是醒了?”门外这时传来竹苓的声音。
得了她的首肯,竹苓便推门而入,却在看到林栩怀中的雪团神色一变:“雪团是怎么跑到这儿来的,奴婢方才还见它在书房呆得好好的呢。”
林栩轻笑起来,她拾起雪团脖颈处那半截的红线,明显是被这贪玩好动的小家伙自己扯断的。
她指尖轻轻挠着雪团的耳后,便见它舒服地眯起眼睛,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无妨,许是呆在室内闷了,也是,它既养在别院,往后便让它自由自在些吧,无须让人一般总是拘在一处。”
她总觉得生灵还是要自由自在地才好。
竹苓一边为她整理着床铺,一边抿唇而笑:
“看来夫人可甚是喜欢这个小雪团呢,二爷本就是特意买来讨您欢心的,如此也可以放心了。”
林栩将雪团安稳地放在地上,小家伙便立刻围着她的脚打转儿。
“我可是睡了很长时间?”
竹苓笑着摇头:
“夫人一回来便困倦不已,原本以为只是小憩,没想到您这次却睡得安稳,我便给您搭了层毯子,您拢共也就睡了近一个时辰。对了,您睡梦中,还一直喃喃轻声说着梦话呢。”
“哦?”林栩抬眉。
“您声音很低,我听不真切,但听着倒像是......药膳......芒草之类的......”
林栩停下梳发的动作,指尖微动。
莽草,药膳......她竟是在睡梦中还惦念着自己被人下毒,并且尚未找出凶手之事。
而竹苓立在窗前,春光大好,衬得她一张瓜子脸娇俏如玉,白皙水嫩,自是才渐渐长成的小女儿情态。脸上的懵懂和平静,一如从前的恬静自然。
不会是她身边人的。
不会的。
林栩静静地想。她将额前一缕乌发拨至耳旁:
“前些日子那些药膳我成日喝,早便喝腻了。原来便是睡梦中都忘不了呢。如今眼看日子渐暖,我仔细将养着便是了,把那药停了吧。”
竹苓得了吩咐,便点头应下。她也觉得那些药虽然调养身子,但夫人体寒,长此以往喝下去也未必便是好事。整理完床铺便转身去和厨房说了。
.
晨起刚过了寅时,四周还散着未明的光,几捧晨露却早已凝在鲜绿的芭蕉叶上摇摇欲坠。
林栩带着竹苓,主仆两个小心地踩着青砖缝隙里新冒的苔痕,缓步往主院走去。
她今日穿着件浅碧色裙裾,简单梳着团髻。这个时辰夜雨刚消,院子里便格外安静,时不时随着她的脚步,还能看见几只原本蛰伏在草丛的蛐蛐被惊扰地跳起来。
到底是清晨,四周都弥漫着寥寥水雾。她又穿过几道回廊,临近主院的那株老梨树不知何时开了白花,亦不过几日,竟已谢了多半,枝头最高处更是冒出一茬青涩的果子。
已是春短夏长,即将夏至的时节。
她才转过月洞门,便听得远处有一阵金铃声响起,缓缓划过周遭的静谧。
来人自是一幅艳如海棠娇媚,堪比明珠璀璨的好相貌。冯黛珠搭着丫头的手,正缓步往这边走来。
大房如今已是八个月的身子,高高隆起的孕肚将遍地金襕裙撑得滚圆,她穿着的石榴红对襟大袖衫颜色本就耀眼,其上更是以金线满绣成龙凤呈祥的图案,打扮的竟是丝毫不输节庆日子的。
冯黛珠本就长得十分好看,即便孕中打扮,也总是耀眼华贵的。她一路婀娜走来,发间斜插的那支累丝金凤步摇便摇摇欲坠,翅尖垂下的那颗南珠悬在眉心中间,色泽逼人。
“弟妹今日这身好生素净,远看竟似要和这满院芳草融为一色了。”
冯黛珠指甲染了丹蔻,说话间,红艳艳的点缀在她素白肌肤上,唇畔缀满的笑意在走近后,又加深了几分。
林栩福了福身子对她行了礼,笑得十分亲和:
“大嫂说笑了。”
自己一贯是清淡的打扮,况且平日里在后院待着,若没有大事,也不过是去给白氏请安需要走动而已,便又穿得更加素净了些。
二人说话间已行至主院门前,福珍守在正堂前,看见她二人走来,忙笑盈盈地将人往里间请去。
殿内倒是春光尽显,格外明媚。只见雕花槛窗尽数支起,晨风便裹着金银木特有的辛香徐徐涌了进来。白氏素来不喜焚香,只每日选取最为新鲜的花枝装点内室,便也有着独一份的清雅怡人。
她今日头上戴着抹额,穿了件深紫色团福褙子,听见人来了,也不抬头,只是凝眉修剪着白瓷瓶里的刚送来的木香藤。
白氏爱花草,几乎是府内人人皆知之事。
“咔嚓”,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一段青茎应声而落,并有少许的汁液溅在一旁的青金石镇纸上。
福琏侍奉在侧,忙将丢弃的青茎收拢起来。
“母亲,儿媳妇儿给您来请安啦。”
冯黛珠笑颜娇俏,却与林栩一同认真地行了礼,她本行动不便,只得以手托着高高隆起的肚子,颇为吃力。
白氏又接过一旁小丫头恭谨递上的绣帕,将每一根指甲都擦净了,这才闻声抬起头来。
她匆匆瞥过林栩,却在看到冯黛珠时弯下的身子时不由得拧起眉头,随即便变了脸色,呵斥她身边的小丫头:
“我看这大房的人是愈发会当差了!主子有孕在身,不说赶紧呵护劝阻着,却如此不当心,任由主子行礼。若有何闪失,难道是要拿你们来顶罪么!”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