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久违

而很快,镇山王被废黜幽禁的消息便传遍大昱,胥国公府内尚来不及平复慌乱,很快便有赵强率领一千精兵将其团团围住。

年逾八十的胥国公双眼一黑,便直直晕了过去,剩下的姚家几人,也是欲哭无泪。

而行宫一间僻静的寝殿内帷帐尽敛,众人皆被屏去,只余一室静寂。

刚敷完药的廖珚整理好衣衫,从内室走了出来。今日那场骚乱,她身上多处都被擦伤,索性那马很快便被止住,自己也只是伤及皮肉,将养几日便罢了。

不过,为了即将迎来的那一切,才是真正的值得——

床榻边斜倚着一人,正以手抵额闭着眼睛小寐。正是历经种种波折,此刻格外疲惫不堪的林栩。

只见她清瘦的身躯显然已因忙碌整日而劳累不已,听见细微的脚步声,这才睁开眼睛。

廖珚看了眼窗外寂静如水的夜色,轻轻低叹一声。

“镇山王被废,太子也太平静了。”

卫照自学堂起便追随卫昀多年,即便早早便知自身资质平庸,脱离立储之争,却仍旧忠心拥护太子。

今日这局,本是敲山震虎,目的是逼的远在天边的姚綦江发兵,但肃帝的反应,对卫照如此责罚也是廖珚起初并未料到的。

想必也正因如此,一向对卫照颇多关照的卫昀也第一次缄默不言,唯恐殃及自身。

林栩揉了揉酸痛的眉心。

“今日赵相落井下石,自是你我已预料之中之事。只不过,懋亲王又如何能容忍赵相如斯得意,隐忍不发不过是对今日赛马时卫照的得意忘形不满罢了,恐怕不日……姚綦江被擒之后,才是真正的纷争之时。”

此番计划二人已经密谋多时,兼之林栩在周惟衎的私宅小住时偶然听到的消息,自然知道姚綦江对赵相一党的不满,以及箭在弦上的急迫。骇浪惊涛,皆在一念之间。

既然他如此难耐,她便索性添一把火——

廖珚贵为公主,又督导武学甚久,如今子弟遍布大昱,更毋论专供探听消息的探子。已接连多日有人在姚綦江身边说如今镇山王朝野失利,手无实权,屡被压迫,而姚家颓败在即,更是编造一番赵相不日便会从姚素安处下手,胁迫姚家交权的谎言。

姚綦江困守刺州多年,兼之其性情本就武断,自然很轻易便起了疑心。然而,林栩早便和廖珚在沐京安排好了一切——

即便他派着亲信匆匆赶回沐京一探真假,但有着廖珚的人手从中做梗,路途耽搁困苦,迫使那亲信回京之日,不偏不倚,正好是行宫赴宴,百官恭贺之日。

亦是姚素安被困,渺无音信的一日。

林栩原本打算是寻个借口,将姚素安从席间骗出来,长公主在行宫的房间久无人居,她便打算在那里与姚素安拖延数个时辰,直至一切尘埃落定。但没曾想,卫亭琊和苗意蕴今日亦是有备而来,她反倒歪打正着,不仅坐收渔翁之利,还将昔日姚素然真正的死因套了出来。

至于姚綦江此番北伐的真正原因,即便他满腔不满,s真正想要的也不过是清理赵相党羽,为姚家撑腰罢了。但他此番出兵北伐,在那些本就忌惮武将的文官眼里,便是再无可辩驳的死罪。

而这一触即发的纷争又恰好发生在春闱在即之时,自然会愈发惹得赵相不满,从而引发文武党派的再度相争。

以赵相今日的态度看来,恐怕一切,都已是狂暴将至,风雨欲来了。

而这,还仅仅是林栩布下的棋局中,助廖珚夺嫡的第一步罢了。

大昱并无女帝的先例,即便如今权势滔天如长公主,昔日也只是早早便被许给驸马廖千,圈地建府罢了。

而自己,不仅要助廖珚达成夙愿,还要为她铲平一切障碍,包括那个杀害自己母亲的仇人。

——与她不共戴天的皇后。

坐在林栩对面的廖珚看出她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眼神暗了几分,低声道:

“早便说了,这是一条只进不退的不归路。要么赢……要么……你可真的准备好了?”

林栩闻声抬起眼眸,目光如水镜,映着灯影微光:

“公主放心,妾身心中所愿一如从前,从未有悔。”

两人又细细密谋了好一阵子,已是晨光熹微。

廖珚打了个沉沉的哈欠,看见林栩眼下又是一片鸦青,不禁笑道,“好了,咱们来日再议也不迟,你快些回去歇息吧,省的眠雪该闹着找娘亲了。”

林栩听到眠雪的名字,便是心中一揪。为了这件事,自己已在这行宫呆了整整一日一夜。也不知竹苓和绒薇将她照顾的怎么样了?

她再不敢耽搁,当即便准备动身返程,廖珚看了眼她,又忍不住提醒道:

“你如今为了我,已是树敌颇多,往后千万要小心,太子和皇后那边,未尝不会派人去查……”

说着又实在是不放心,便又派了几个精壮高大的护卫送她回去。

林栩连声道谢,两人这才相拥作别。

而待她好不容易坐着马车到了家门口,再度看到那间大门紧闭的小院时,一时间也不免心中难过起来。

她终究还是陪眠雪的时间太少了,往后不能再如此了。林栩收起眼底的惆怅,才轻轻推开紧闭的门扉,便见竹苓守在门外,原本满脸警惕的神情见到是她后,瞬时放松了不少,欣喜笑道:

“夫人!您总算是回来了,让奴婢好生担心……”

这次去行宫赴宴,因为放心不下眠雪安危,她便吩咐家中几人都悉心照料眠雪而不用陪着自己,尽管不过短短一日光景,但这一日镇山王被废,姚綦江谋反逼近沐京已传遍大街小巷,让竹苓她们不得不在家提心吊胆。

林栩亲昵地拍了拍竹苓的肩膀,一边快步向殿内走着。也不知小家伙此时是否还睡得正香呢?却没看到竹苓的神情中闪过几分犹豫。

“夫人……”

她一路来到自己平时所居的正房,才推开门,却在看清殿内情形后身形一凝。

殿内悠悠点着香炉,泛着淡淡冷香。却莫名掺杂了些旁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令她蹙起眉心。

窗外日光透过梧桐洒进室内,而向前看去,那张她专门派人给眠雪做的榆木小床上如今却空空如也。

而另一侧,则是一个高大清朗的月白色身影背光而立。

似听到响动,男人徐徐回身,双手却自然怀抱着一个襁褓,正是酣睡正熟的眠雪。

而晨间暖日映衬着那张无比熟悉的面孔,只见一双眉眼清俊,而眼尾微挑,那双素来带笑的桃花眼此刻敛着光,却是深不见底,直直凝视着她。

林栩全然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间宅子里见到窦言洵。

高宥仪不是告诉自己,这件屋宅离大理寺极近,平日高彦邦也会派人紧紧盯着吗……

她一夜未曾歇息,此刻便是张了张嘴,也一时全然说不出话来。

此时才赶到的竹苓和绒薇双双福身请罪,绒薇欲哭无泪,“夫人,请您责罚奴婢,都是奴婢听见了门外有小狗的叫声,像极了雪团,才悄悄打开门缝一瞧,没想到当真是雪团……还有跟着雪团一起找到这里的二爷……”

林栩看向庭院中正摇着尾巴,绕着院中枇杷树开心跑圈的雪团,轻轻闭了闭眼睛。

是啊。小狗的名字最是灵敏不过,她尽管消声觅迹,却无法抹掉自身的气味。更何况绒薇从前负责照料雪团,和它的感情自然深厚……她怎么便忘了这一层呢。

事到如今,再责罚也是无用。林栩轻轻抬手,示意绒薇和竹苓先行退下。

许久不见,窦言洵的身形好似愈发清瘦了些,一袭月白暗纹长袍在他身上反而也松泛了些。他一向甚少穿这般颜色,一时不免令她心神恍惚几分。

而眠雪,全然不知道发生何事,正在窦言洵的怀中睡得香甜。

晨光映衬下,父女两个竟然也有几分相似。她只觉心底一阵酸涩,牵扯到手指都微微痛楚起来。本该如此的,这也是他的女儿。他本该也一起陪着眠雪从出生,到长大。

见她不说话,窦言洵轻轻摇了摇怀中的襁褓,淡然的声音划破殿内的寂静。

“怎么,不过几日未见,夫人便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吗。”

他向前走近几步,清俊逼人的五官带着压迫之意,向她缓缓迫近。唇边却莫名添了几分笑意,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唇角轻扬,露出好看的弧度:

“……我怎么听闻,夫人对我甚是想念,连前去赴宴,都不忘向旁人打听我的近况呢?”

林栩心头一震,随即则蓦地红了脸庞。

她这才明白为何窦言洵今日会来这里。

而这话昨日不过是情急之下在皇后面前编造的借口罢了,她知道皇后至今还相信自己不过是一个为情痴狂的愚蠢女子,这便够了。

可他彼时毕竟未曾参宴,怎么这么快便知晓她说的那些话了……?

林栩眼睫轻垂,只觉得又心虚又慌乱,自然而然便想逃,而这些心绪,自然被眼前的男人尽收眼底。

窦言洵将眠雪安好放回那张榆木小床上,再回身向她走来。

两人间不过只余咫尺距离,窦言洵目光向下移去,望着她衣袖轻颤的手指。他伸出手来,一把便抓住她的手指,再不由分说紧紧握着,向他心口处探去。

分明是清晨四下清明之际,而那双眼底却似有夜色压来,浓郁地化不开。他忽然向前一拉,便将林栩整个人拉到自己怀中。

“既然想我,怎么不来找我?”

林栩在他怀中挣扎不得,只觉四周独冷冽而炙热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将她围住,那是独属于他身上的气息。

她来不及辩驳,便被他愈发紧地箍在怀中,手下覆在他心口那处,隔着春日轻薄的衣衫,也倏尔变得滚烫起来。

他的声音低哑地落下来,却似咬牙切齿一般念着她的大名,以及字字句句对她的控诉。

“林栩……你究竟还想躲着我多久?”

“既然说想我,又为何躲着我……”

“你若是想与我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我窦言洵,自会奉陪到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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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久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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