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海市儿童医院的过敏免疫科总是弥漫着一股消毒水与淡淡甜味剂混合的气息。李医生诊室外的走廊上,色彩鲜艳的卡通贴纸试图驱散疾病的阴霾,却依然掩盖不住家长们眉宇间的忧虑。
林绾心牵着陈林儿的手坐在长椅上,女儿的小手有些汗湿,紧紧攥着她的手指。每周一次的脱敏针注射,对大人和孩子都是一场小小的战役。
“39号,陈林儿。”护士在门口喊道。
林绾心深吸一口气,给了女儿一个鼓励的微笑:“勇敢一点,好不好?”
陈林儿用力点头,跟着妈妈走进诊室。
李医生赶忙起身,见到她们,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林林来啦,今天看起来精神很好。”他说话时,目光不经意地掠过林绾心,带着一丝一闪而过的关切。
“李叔叔好。”陈林儿乖巧地打招呼,自己熟门熟路地坐到检查床上。
林绾心站在一旁,看着李医生熟练地为女儿检查喉咙、听心肺,然后进行皮下注射。整个过程快速而专业,陈林儿只是轻轻哼了一声,没有哭。
“很棒!”李医生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粉色花瓣发夹奖励给林林,然后转向林绾心,“今天注射的剂量有所增加,要特别注意观察反应。晚上可能会发烧,和之前一样,超过38.5度就用退烧药,有任何呼吸急促或者皮疹加重的迹象,随时给我打电话。”
他的叮嘱细致而周全,超出了普通医患关系的范畴。林绾心点头道谢:“好的,李医生,麻烦您了。”
“不麻烦。”他看着她,语气温和,“林林的耐受性在慢慢变好,这是个非常积极的信号。坚持完这个疗程,效果会更明显。”
“嗯,我相信。”林绾心的笑容里带着生为人母的坚韧。
处理好后续的预约手续,林绾心牵着女儿准备离开。刚走到诊室门口,李医生叫住了她。
“林小姐,”他略作迟疑,还是开口,“晚上……如果林林状态稳定,刚才说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医院附近新开了一家亲子餐厅,环境很安静,林林应该也会喜欢。”
他的邀约真诚而小心。林绾心能感受到这份善意,她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他。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在她侧脸投下一层柔和的光晕。
“李医生,非常感谢您的好意。”她的声音清晰而平静,既不冷漠,也不暧昧,“您是一位非常好的医生,也对林林格外照顾,我心里很感激……”
“看着你一个人带林林、做木艺,特别佩服你的坚强。我……想跟你在一起,一起照顾她,也照顾你。”
她顿了顿,目光坦然,“谢谢您!我现在的生活很充实,也很平静。我暂时没有想法,去开始一段新的关系。”
她没有用“配不上”或者“为了孩子”之类的借口,而是直接陈述了自己的状态和选择。
李医生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更多的是理解和尊重。他笑了笑:“我明白了。没关系,林小姐。我们还是很好的医患关系,和朋友。”
“当然。”林绾心微笑颔首,“林林的治疗,还要您多多关照。”
“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找我。”
牵着女儿走出医院大门,夕阳带着暖意,驱散了医院里的清冷。陈林儿仰头问:“妈妈,李叔叔是想请我们吃饭吗?”
“是啊。”
“那为什么不去呢?李叔叔是好人。”
林绾心蹲下身,理了理女儿的衣领,看着她的眼睛,温柔而坚定地说:“林林,世界上有很多好人。但不是每一个好人,我们都必须接受他的邀请。明白吗?”
陈林儿懵懵懂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林绾心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陈伯渊”的名字。
“爸……”她接起电话,这个称呼她叫得自然。尽管与陈清晏已无瓜葛,但陈伯渊对孙女毫无保留的付出,担得起这一声称呼。
“绾心啊,林林打完针了吗?情况怎么样?”电话那头传来陈伯渊关切的声音。
“刚打完,状态还好。医生说晚上可能会发烧,我会注意的。”
“那就好,那就好。我晚上有个会议,大概八点结束。结束之后我过去看看她,顺便……给你带点东西。”陈伯渊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林绾心没有多问,只应道:“好,你路上小心。”
挂了电话,她牵着女儿走向公交站。回到出租屋,林绾心将第十一只木刻小狗放在窗台的陈列架上。那里已经依次摆放着机灵的老鼠、憨厚的牛、威武的老虎、乖巧的小兔……十一个生肖木刻形态各异,栩栩如生,记录着她们在宁海市走过的艰难而坚定的时光。
李医生的好感是照进她生活的一缕阳光,温暖,但她已学会了自己发光。陈伯渊的扶持是一根拐杖,有用,但她确信自己终将能独立行走。
她的心,早已不是需要被绾住的浮萍,而是深深扎根于生活土壤的树木,风雨过后,年轮里刻下的都是坚韧。她接下来的路,清晰无比——完成治疗,回家,用父亲传授的技艺和自己在大学所学的知识,为女儿,也为自己,挣一个灿烂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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