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他们见一面吧。”
“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
“在你决定要来时，盛华就已经收到消息了。见面只是早晚的事。现在见，主动权还在我们手上，只怕拖的再晚，对我们越不利。”谢明川对她解释道，“商战也是信息战。”
宋熹和连连点头，拿着手机找公司发来盛华秘书的联系方式，在斟酌语句中，手机被谢明川按下，“发给我，我来联系。”
看着宋熹和懵懂的眼神，无奈的摇摇头，“你代表宋氏来的，去联系他秘书，不是自降身份吗？我在你身边也需要一个身份，最好就是助理了。”
谢明川发过去的申请很快就通过了，宋熹和看着他不卑不亢，一来一回的话语，犹感钦佩。
“明天晚上七点，东阁观。”谢明川把地点告诉宋熹和，“我会陪你一起去。”
在西郊，宋熹和只能看见书本、理论上的老师；在G市、此刻，她看见了为她挑灯的领路人。
“助理要单独付工资吗？”宋熹和开着玩笑说。
“嗯……”谢明川拖着尾音，像是认真的思考，“如果有的话，那更好。”
“以饭抵工资，不知道老师介意吗？”
“一顿恐怕不行。”
灯光摇曳，宋熹和找了一家有名的当地特色餐馆。
室内不大，环境说不上高雅，基本上是本地人经常吃的馆子。
进门，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服务员拿过翻了边的菜单，留了一句，“看好了叫我。”又匆匆去忙下一桌了。
“看看要点些什么？”宋熹和大致扫了一眼菜单，调转方向，推到谢明川面前。
“我都可以，没有忌口。”谢明川点了几个招牌菜，剩下的交给宋熹和，自己开始烫餐具，先烫宋熹和的，然后是自己的，像是经常做这些。
宋熹和唤了服务员来，下了单，等餐期间，看接过谢明川递过来的仍有余热的瓷碗，打趣道：“老师经常来吃这样的小馆吗？”
“嗯，以前没多少钱的时候经常吃，比这更便宜味道也不错，只可惜两年前再去找那家店，它已经不在了。”
谢明川说到最后有些惋惜。
“是江城的吗？”
“对。”
谢明川一直在福利院长大，后面有接收到好心人的捐助，所幸他自己也争气，给自己在泥潭里找了条还不错的出路。
“没关系，我还知道很多好吃的地方，回去带你去尝尝，一模一样估计是找不到了，别有一番风味也说不定哦。”
谢明川看着对面的宋熹和，心里像面前的酸汤火锅，咕噜的冒泡不停。
“宋熹和，别轻易承诺。”谢明川夹了块熟好的肥牛卷放在她碗里，“好了，吃吧。”
宋熹和想反驳来着，她没对别人承诺过。
咽了口热菜下去，嘴里咕哝，“没随便。”
“什么？”谢明川没听清。
“我说，好吃吗？”
“很好吃。”
宋熹和眉尾一挑，脸上冒出小得意。
吃饱喝足，最后还是谢明川付的钱，宋熹和问为什么。他说，期待下次。
餐馆离酒店不远，他们是慢悠悠走回去的。谢明川说打车，宋熹和觉得难得来一次，她要把点点滴滴都用眼睛记录下来，也许没有下一次了。
路上的人流越走越少，只剩下稀疏的两个人影，慢悠悠的晃荡。坡缓，蝉鸣，夏天在这个平静的夜晚来临。
宋熹和回到酒店，并没有赶路一天的困顿，反而兴奋，翻来覆去，索性睡不着就报着资料啃，正经新闻、八卦花边，能搜到的都囫囵吃了一遍。
再抬头时，窗外漆黑，眼球酸痛，那丝亢奋的神经终于悄咪咪的溜走，宋熹和摘下眼镜，倒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宋熹和没有约谢明川一起吃饭。
等她醒来，太阳西晒，眼神直直的盯着眼前的白色床单，还没缓过神来。手自动的摸上枕边的手机，谢明川几个小时前，间隔着给她发了信息。
「睡醒了吗？」
「醒了给我回消息。」
宋熹和捧着手机，犹豫半天，回了一个表情包。
对面回的很快：
「订了餐，收拾好了，我让他们送上来？」
宋熹和：「OK」
宋熹和刚洗簌完，门铃就响了，“来了。”她以为是工作人员送的餐，开门看到的却是谢明川，宋熹和愕然，“怎么……是你送进来的。”
谢明川推着餐车往里走，“路上碰到了，我就顺便给你送过来了。”
宋熹和看着谢明川专业的摆盘，礼貌的问了一句，“你吃过了吗？”
“还没，把餐食放好，我再去吃。”
宋熹和看了一眼，食物挺多的，她一个人绝对吃不完，好心邀请他一起吃。谢明川答应的很爽快。
昨天熬的有点久，宋熹和没吃几口就放下了，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牛奶，视线不自觉的飘向对面。
袖扣挽上小臂，指节分明，切吐司的手指稍微用力，手背上的青筋在皮肤下来回移动。他的动作慢，让看的人更加赏心悦目。
“我约了造型师和化妆师，大概半个小时后到。”谢明川象征性的擦了擦嘴角，见宋熹和没有回答，前倾看她。
谢明川陡然闯入她的视线，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没带眼镜的谢明川，眼神亮的像一面铜镜，能够在里面看见自己迟钝的遮掩。
“需要这么隆重吗？”宋熹和不太敢看他，低着头闷闷的和牛奶。
“如果不愿意的话，穿你自己舒适的衣服也可以，只是形式而已。”
“哦……好吧。”女为自己容。打扮漂亮点，她自己看着也开心。
谢明川坐在外间，听着里面传出来的舒缓曲调。
造型师的手指在发间穿梭，刷子扫过眼皮，余韵不知觉的轻抖，宋熹和直勾勾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脑子空白，一股焦躁的情绪流入全身。
直到停在宴会地点的门口，也没有完全缓解。
车的发动机早已冷却，谢明川看着宋熹和呆呆的坐着，双手抠紧，提醒道：“到了，我先下？”
过了几秒钟，宋熹和缓缓开口道：“谢明川，我有点紧张。”
谢明川视线落在她红白交杂的指腹上，车门上的手不自觉的朝她手中伸去，却也只停在了自己的膝上，“放心，我在旁边，不会答就不答，按身份讲，他还得低你几分，不会闹得太过难看。嗯？”
宋熹和听着谢明川宽慰的话，一句也没记住，却也懂。她侧头看向门口足够气派的门头，几个服务员早已准备就绪，蠢蠢欲动。
她只知道，自己应该向前走，起码不能停在这里。
“好。”宋熹和朝谢明川重重的点了头。
谢明川先她一步下去，为她绅士的拉开了车门。
服务员带着她们到了预定的包厢。期间宋熹和走的很慢但很稳，这是她第一次穿高跟鞋，幸运的是，身边有一个可以扶住随时要跌倒的她。
圆桌的左边李盛华已经落座，左右两边一男一女。
宋熹和落座前扫视了一眼，对他们的身份有了大致的判断。
男的是心腹，女的和他老婆长的到不一样。
李盛华很热情，“宋小姐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给我说一声，好给你们安排个顶级酒店。”
“昨天到的，比较仓促，怕李总太忙，就没想打扰您。”宋熹和回的不卑不亢。
“叫什么李总，叫李叔叔。你忘了？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李盛华盯着她的眼睛打探，手中虚指，“熹和，你眼睛好了？我记得小时候你可什么都看不见的，现在看得清人吗？”
他的话听起来总是让人感觉不舒服，像有根刺来回扎，字里行间又挑不出毛病。
宋熹和弯唇微笑，眼里没有一丝笑意，“李叔叔真是离江城远了，熹和的眼睛早好了，现在看人看物都清楚的很。”话锋一转冲向旁边的女伴，“李婶婶可是越长越年轻了，难怪叔叔婶婶恩爱如初。”
女伴脸色涨红，李盛华颇为尴尬的松开搂住她的手，“哪里哪里，熹和难得来一次，好好尝尝G市的特产，不比江城的差。”
李盛华招呼着服务员上齐了菜，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谢明川努力扮演着特助的角色，给她夹菜，宋熹和低头对着口型，“你也吃。”
谢明川点头，手上不停。
李盛华大量着两个人一来一往的动作，对他们的关系好奇，“这位是……”
“助理。”宋熹和回。
李盛华的眼珠子来回动，露出一副轻佻的模样，“这助理细皮嫩肉的，应该比其他助理更贵吧。”
说完，旁边二人开始低低的哄笑。
宋熹和听出他侮辱的意味，表情凝重，差点拍桌而起，被谢明川在桌布下及时握住手腕，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听说盛华股东之一的李平意外去世，李总成为了盛华第二大股东，真是恭喜了。”谢明川不疾不徐的说道，让人看不出真情假意。
“现在说恭喜还早，毕竟不是第一。”李盛华眼里露出势在必得的狠戾。
谢明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李总买的那块地还顺利吗？”
“当然！马上开发了，难不成宋小姐也有兴趣，不过……怕是晚了。”李盛华的自得快要溢出整个包间。
谢明川推了一把圆盘，陡然精准的按停，一盘眼珠泛白的清蒸鲈鱼正对着李盛华，“眼前这道菜吃饱了，后面的可就吃不下了。”
谢明川的话意有所指，李盛华不把言外之意放心上，夹起鲈鱼旁边的狮子头，怡然自得的吃起来。
谢明川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问宋熹和，“吃饱了吗？”
宋熹和点头，刚才就倒足了胃口。
谢明川牵起宋熹和的手腕，不失礼貌的说道：“李总慢吃，还有事，就不陪了。下次到江城宋小姐一定盛情款待。”
不等他回话，二人转身就走。
回到车上，宋熹和拧着眉，开始痛骂，“这个李盛华，狗模狗样，名字都被他叫恶心了！谁稀罕你买的地，留给他做坟墓吧。”
谢明川饶有兴趣看着她，抵唇低笑。
宋熹和骂完一通，调整好心情，看着他的动作神情，顿时不太好意思，“笑什么？”
“你。”
“嗯？”
“难得见到你这么……”谢明川斟酌着用词，“鲜活的一面，很可爱。”
窗外的霓虹灯打进车内，两抹暗红转瞬即逝，宋熹和也不客气，“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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