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行李后,贺思明送林饶去了订好的酒店,房间里没开灯,林饶静静地坐在酒店的沙发上,脸埋在毛绒绒的围巾里,他低着头,望着手指上没有一丝花纹装饰的银戒指出神,思想在另一个世界漫游。
贺思明在一旁絮絮叨叨,站起身又坐下,深呼吸又叹气,“阿饶,你和阿洲......到底是什么意思?”贺思明终于忍不住问。
“没怎么,分手了而已。”林饶回过神,闭上眼,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关于何洲的一切。
“你......你们......到底为什么啊,不然你怎么会突然走的这么急?”贺思明心里忐忑着,七上八下的,他怕林饶知道那件事,可是又怕林饶不知道那件事,心里像有蚂蚁在疯狂地咬,搞得他快要抓狂。
那时何洲和家里的关系闹得很僵,何女士,也就是何洲的母亲——何晴,逼着何洲和安家的小女儿安多琳订婚,俗称商业联姻。
这样的情节在他们沪城那群大少爷里面可不算少见,但是何洲并不乐意,和何女士大吵一架后,离家出走,就再也没动过何家一分钱。
以至于他后来直接进了部队,贺思明挠破头也想不通,金尊玉贵的大少爷好好的日子不过干嘛要去部队里吃苦。
再后来何洲遇到了林饶,对林饶展开攻势,两人很快就在一起了。
他仍然记得那次何洲出任务的时候重伤,林饶为他跑上跑下,守着他,一个从来不信佛的人,为他求来了在京城据说很灵验的平安符。
林饶很爱何洲,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目睹的事实。
但如果他们之间真的是这样正面的故事,贺思明大概不会烦躁到抓耳挠腮,因为他知道了何洲一开始接近林饶的目的,不是因为喜欢林饶这个人,只是为了给何家那两位添堵。
那天晚上在极乐酒吧,他去找他的朋友,经过二楼888包厢,门虚掩着,他看到何洲修长挺拔的身影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他停下脚步,刚想进去打个招呼,就听到何洲一行人隐隐约约的对话,
“我不会爱上他。”
“凭什么?凭他离不开我啊。”
“他听话。”
“能多久就多久,以后再说。”
他听见何洲带着些醉意的嗓音,掷地有声。
坐在他周围的人戏谑地笑出声:“阿洲啊阿洲,你也真的是心黑,不过林饶真的是爱啊,你看,每次你们吵架,哪次不是林饶求着你别走的。”
“诶,阿洲,林饶长的是不错,以后你不要了干脆放出来玩玩呗。”
嘲讽,调戏,那样的声音简直刺耳,感觉他的耳膜都快因为这句话而被刺破,贺思明觉得一股生理性的恶心感涌上了,也没听剩下的话,急匆匆地走了,也没去赴他朋友的约。
他当时就在想,如果林饶听到了这些话,那个原本鲜活的人,会不会一瞬间失去了颜色。
他想要告诉林饶,其实何洲没你想的那么好,他就是一个烂到骨子里的人啊。和你在一起两年,他对他的朋友承认了他的恶意目的,没有任何对你的愧疚,反而任由别人拿你当笑话看啊。
贺思明真的觉得恶心,以前的称得上沪城一中清风霁月的人,他的朋友,怎么会突然间落入了泥潭,脏的要命。
他猛地抬头,望着林饶,“阿饶,我必须告诉你,何洲,从来都不是你说的那个对的人。”他细细地,把他知道的一切,全告诉了林饶。
“何洲是沪城何家的大少爷,含着金汤匙长大,父母恩爱,从幼儿园优秀到大学,甚至进了部队也是最拔尖的那个。”他顿了顿“但是他和他母亲因为联姻的事情闹了矛盾,和家里闹掰,一直到现在也没和好,因为他不想被人逼着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再后来,他遇到了你,一开始和你在一起,是出于想证明自己没有家里支持也可以过的风生水起,也是为了给家里人添堵。他确实做到了,也吃了点苦。但是林饶,就算他周围的人都知道你的存在,却是拿你当一个笑话看,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就那样被他蒙在鼓里。”
贺思顺了顺气,最后说“真的爱一个人,做不到他这么狠。”
贺思明把何洲和当时他朋友的对话重复了一遍,他不知道他告诉林饶这些对不对,但是他作为林饶身边唯一的朋友,他不能看见林饶被傻傻地玩弄在一个不爱他的人手心。
他以前尝试过提醒林饶,但是林饶沉浸在何洲给他的蜜糖罐里久久醒不过来,干净的嗓音前所未有地坚定,对他说“思明,我知道我们的感情不被认可,但是他是何洲,我想给他,我的一切。没有什么理由,因为我爱他。”
林饶听着贺思明说的一字一句,没有错过一个标点符号,可是他发现他好像听不懂贺思明在说什么,贺思明的话音落下,林饶感觉世界开始天旋地转,那些伤人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浮现在林饶眼前。
原来,是真的不爱,才记不住纪念日。
原来,是真的不爱,才发现不了异常。
原来,是真的不爱,才不舍得,对他低一次头。
“思明,我想睡觉了,你先走吧。”林饶强撑着站起身,对贺思明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轻的不成样子,气若游丝,纤长的手指紧紧地掐着手心,嵌入血肉。
贺思明嘴抿成一条直线,什么也没说,走的时候轻轻关上了门。
林饶的眼泪一瞬间,混着心里那些刺痛的,沉默的,歇斯底里的情绪倾盆而下,和何洲在一起的五年一幕幕地复刻在眼前,像竹子一般坚韧的人现在这个人浑身剧烈颤抖着,瘫倒在酒店铺了软毯的地上。
他的头痛到爆炸,死死地咬住自己的手,努力不让自己发出破碎的,哽咽的声音,可是他根本忍不住,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出,他觉得左侧第五根肋骨上的纹身烫的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死死的按在那片,几乎快要把肋骨熔化,疼的他不知道下一秒心脏会不会骤停。
手指上那枚戒指用尽全力地收紧,快要把手指截断,没有一丝花纹的装饰品,和他的五年一样,苍白,单调,满是刮痕。
他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他心底那唯一一丝希冀终于伴随狰狞的真相的显露,彻底断掉。他不再忍着,撕心裂肺地哭着,脖子上青筋浮现,眼睛红到像在滴血。
这样的真相,太残酷,太狰狞。
心,血淋淋的一片,看不到一块完整的血肉,拜何洲所赐。
窗外的太阳依旧亮着,林饶却觉得他像是在沙漠里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里寻找生路的人,身上单薄的一层,零下二三十度,他没有一件御寒的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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