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张长明沿着地图朝着目标驶进，一路颠簸大约四十分钟后，终于在穿过一条乡间小路后停在了一座农场不远处。张长明从车上走下来，放眼望去，整个农场坐落在一处农田中心地带，四周由农田包围着，无任何遮挡物，非常开阔。农场四周墙体由红砖砌成，墙头均拉有铁丝网，白色油漆涂成的墙面上用红漆刷上了斗争标语，农场正面竖立着两扇两米高的红漆漆成的大铁门，门上正中央立着拱形铁架，上面焊接着镶有红字的铁质圆盘，四个圆盘组成了一个名称“春禾农场”，但在“禾”字和“农”字之间贴着两张红纸，上面写着“改造”二字。“春禾农..改造..农场？”一座用来生产建设农村的农场，竟然先被“改造”了，张长明看着中间两张粘贴并不很牢固的字莫名感到有些讽刺和可笑，想罢，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制服和左臂上的袖章，故作深沉地朝着门口值守人员走去。
两名身穿绿色军装手臂佩戴红袖章的值守见有人走了过来立马将肩上的配枪拿了下来，张长明走到跟前严肃地说道：“我是厂机关斗争小组的，赶紧开门，一会儿马组长要过来视察。”，两人其中一人眼见面前之人和自己一般打扮便稍稍放松了些，他重新把枪背到身后继续问道：“哦，原来是机关厂办的同志，你刚才说马组长要来，可是我们怎么没接到上面的指示啊？”。张长明早就做好了应对准备侃侃地说道：“啊..这不是马上就要开大会了嘛，组长担心这些人的身体情况，怕影响后续工作开展，所以要提前过来看看，确保万无一失。”，“这倒也是，这次大会确实很重要，但是之前领导说过，除了看守农场的人员之外，其他单位的同志要进去必须持有有关领导批复的文书，否则一律不准放行！”看守之人认真的说道，张长明见状故作为难：“兄弟，我知道你的难处，坚持原则是对的，可我是在外面出差期间临时接到命令过来的，我也没来得及弄什么文书，你说这可咋办？要是耽误了事，我倒是没啥，怕就是连累到兄弟你们！”，看守之人有些动容，他想了想说道：“那这位同志，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先给马组长那边打个电话核实，只要那边一核实完，我立马给你开门，这样咱俩谁都不耽误事，也不会破坏我们之间的革命友谊，你看行不行？”，张长明一听生怕事情败露赶紧说道：“马组长那边现在一定很忙，你打过去也不一定能接到，你这样，先让我进去，等马组长来了他会亲自跟你说！”说着张长明就要往里走，另一个看守见状赶紧向前阻拦并严厉地呵斥道：“这位同志，请你与我们保持两米的距离，在我们还没核实清楚之前，你是不能进去的！”。“哎呀兄弟，我们不是不相信你，我们这有规定实在是没办法，这样，你先等着，我和马组长那边打电话请示一下就行，等着昂！”说着还没等张长明反应过来就跑进一旁的岗亭里打起了电话。张长明望着正在手摇电话的看守，生怕露馅儿的他刚要转身离开，就听见旁边另一位看守说道：“这位同志，请您先等一会儿，马上就完事了！”，张长明此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身处两难之地暗想只能拼死相搏了。
此时，红旗机械厂院内停着三辆绿色吉普车，马组长坐进第一辆车后探出头招呼着肖婷喊道：“肖婷，让同志们抓紧上车，时间不多了！”，在见到所有人都上车以后，马组长对着司机说道：“快，开车，春禾农场！”。车刚要走，就听到后面文书追了过来跑到马组长车窗前敲了敲气喘吁吁地说道：“马..马..马组长..”，马组长被这急促地敲窗声音扰地烦躁不堪，他不耐烦地摇下窗户问道：“什么事赶紧说！”，“马..马..马组长，电..电话，是..是..春..”，“哎呀，你怎么这么费劲啊，等我回来说吧！”马组长满脑子都是抓张长明已经没心情继续听下去了，他摇上窗户转过头看向前方说道：“开车！”。只见几辆车冲出门口右拐朝着春禾农场方向疾驰而去，只留下那名文书呆呆立在原地嘴里蹦出最后一句：“春禾农场..”。
春禾农场。此时的张长明神情紧张地盯着岗亭里那个打电话的看守，他双手紧握，大脑飞速旋转，只为尽快想到应对接下来突发事件的办法。终于，那名看守从岗亭中走了出来，他正了正背后的枪一脸严肃地走向张长明，而张长明此时更加紧张了，他使劲让自己平静下来，至少表情上不能被发现破绽。那名看守一步步走到张长明面前表情突然由严肃变得和蔼起来：“你好同志，让你久等了，请进吧！”，张长明面对突如其来地“邀请”感到意外，瞬间身上好像卸下了千斤担如释重负，攥紧的拳头也悄无声息地松开了，他强装淡定地笑着问道：“哦？马组长批示了吗？呵呵！”，看守说道：“那倒没有，电话那边说马组长好像有紧急任务着急走了，说是正开车往这边赶呢！看来你说的没错，事情确实挺急的，你先赶紧进去吧！”。张长明打了声招呼边往里走边想：怎么这么巧？我随便编了句话就赶上..不对..他们正往这边赶？难道..我在他们那边已经暴露了？这个肖狐狸精，一定是她，看来我得抓紧时间了！张长明加快脚步刚走进大门突然听到身后看守喊了一声：“哎，同志，你先站住！”，“又露馅儿了？”张长明放松的神经又紧张了起来，他缓缓转身看去，只见那名看守拿着本子说道：“你还没登记那！”。张长明深吸一口气笑着走到岗亭签字，但心中早已问候他家人一万只食草动物了！签完字，他头也不回的走进农场。
进到农场里面。他四处张望着，眼前硕大的农场院子里正有近二十名身着蓝灰色囚服的人正在干活，他们个个面如死灰神情冷漠，身型干瘦如同蜡人般机械性地挥舞着手里的工具，院子四周共有四名看守，他们分别站在高墙和地面上来回巡视。张长明认真仔细地查看着每一个人，里面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但可以肯定，厂技术科的人基本上都关在了这里，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压着帽檐向里面走着。这时，地面一名看守向他走了过来问道：“你是？”，张长明赶紧笑着从兜里掏出烟递了过去说道：“哦，我这是奉马组长的命令先过来看看，他一会儿就到，要来视察情况！兄弟辛苦了，来根烟！”，看守接过烟点点头说道：“谢了兄弟，既然马组长要来，那我们得准备准备！”，张长明笑着说：“不用麻烦，他只是过来看两眼就走；对了，马组长这次专门点名了陈长生，让我先过来看看他的情况，他在哪啊？”，看守说道：“哦，陈长生啊，那个书呆子就像个神经病一样，整天窝在监室里不出来，起初我们还用棍子赶他，可他好像真病了一样，所以我们就放任不管了，麻烦！怎么，马组长有什么想法？”，看守正问着，张长明却因得知陈长生的遭遇再次攥起了拳头，要不是为了救陈长生，他恨不得现在就把面前之人往死里揍，但他现在必须要忍着，直到把人救出。张长明强装笑意地说道：“谁知道领导有什么想法，咱照办就是了不是，那兄弟劳烦您给带个路呗。”，说着就跟着看守穿过一座由茅草和黄泥搭建的门洞。
穿过门洞，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子三面则是联体房屋，从外形上看以前应该是圈养牲畜的地方，但是墙体明显是刚用水泥加固的，密不透风，四周也拉起了铁丝网，另有四名看守。走进正对面的房子，里面是被几堵墙隔起来的监室，每个监室大约10平米左右，三面墙围着一面铁栅栏门。张长明跟着看守走到最里面一座监室时，只见一个蓬头垢面满身脏兮兮地人蜷缩在铺满茅草的监室角落，他身上也穿着同外面之人相同的囚服，只不过看上去更破旧和脏了些。张长明不敢相信眼前之人正是自己的师兄、同事、黄老师托付之人，他忍着眼中泪水背对着看守咬着牙说道：“兄弟，马组长特别嘱咐我先给他检查身体，麻烦您先回避一下吧。”，“可是..”看守有些为难，张长明背着身看都不看的从兜里掏出一包烟往后扔了过去说道：“这烟市面上不好买，兄弟别让我难做，事后还有重谢！”，看守捡起烟揣到兜里说道：“那行，兄弟你也是讲究人，时间别太长啊！”说着看守转身走了出去。张长明轻轻走到陈长生跟前，看着面前昔日的师兄、老友，他不敢相信一场斗争会把一位意气风发的有志青年折磨成现在这般模样，满眼的泪水此时终于抑制不住，他双手抓住陈长生的胳膊哽咽着说道：“长生！师兄！我来救你了！”，陈长生缓缓抬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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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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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春禾农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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