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仓储式超市里，一对假父子推着超大的购物车逛来逛去。
“你真的没什么想吃的？”三浦敬忠看着这么久了还是只有一桶打算回去配棉花糖吃的冰激凌。
“美国的零食不太合我的口味。”中原中也想起来了之前吃的一个零食：“有种它在我的嘴里打我的感觉。”
“我也不太喜欢。”金发模样的欧洲男人推着车和中原中也一起结了账，和别的顾客大包小包往车里放的情况截然相反地，中原中也拎着冰激凌桶就走了。
“我们的打赌。”中原中也坐在车上才想起来这个事。
“放心吧，没忘。”三浦敬忠看着路，“刚才人太少了，我们去人多一点的超市里。”
“顺便看看风景？”他说：“可能不如你期待的那个场景，但亲近自然也蛮有意思的吧？”
“……”中原中也没说话，他看着窗外，建筑越来越矮了，他们似乎在往和家相反的方向走。
“你故意带我来这儿的？”下了车的中原中也插着兜，他挑了挑眉毛：“看来你早有预谋啊。”
“专门开了一辆破破的小皮卡，就为了这个？”
“兵不厌诈。”三浦敬忠把吃了两口的冰激凌放进车载冰箱后也跳下车。
“好吧。”中原中也认为影响不大，他反而觉得三浦会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
他走进了这家看起来相当长时间没有修整过门面的超市里。
“你好，我在做一个社会调查。”中原中也的第一个目标是三个小孩和带着他们的一个妈妈，他以一个相对合理的理由和那个妈妈问是否能采访一下她的三个孩子。
“没问题。”
他的申请被这个比日本开朗得多的国家的居民同意了。
“我想问一下你们的梦想是什么。”中原中也蹲下身问最小的女孩子。
“每天都过圣诞节……”小孩子的音拉得很长，说话时腼腆地往最大的女孩身后藏，留了半个脑袋应对中原中也。
“怎么可能每天都是圣诞节！”中间年龄的男孩大声地反驳，他追在妹妹身后说：“圣诞节一年里只有一天。””
“我想要一瓶香水。”最大的女孩说：“我希望我圣诞节能收到。”
“我想要游戏机！”中间年龄的小孩搂着妹妹说道。
中原中也看了三浦敬忠一眼，3：0了。
三浦敬忠耸耸肩。
“你们有在世界各地都拥有一座房子的愿望吗？”中原中也问。
除了最小的孩子之外，其他人都表示了否认。
他们之中的唯一成年人善意地笑道：“我在小时候可能想过。”
“但那应该是六岁之前了。”她的小女儿现在就是五岁。
“好的，谢谢你们。”中原中也和对方道了谢。
在那家人走远之后，他问三浦敬忠：“你还要继续比吗？”
“当然。”三浦敬忠提着购物篮，面不改色道：“现在可是2：2平。”
“你擅自把那两个人算上了？”中原中也本来在据理力争：“应该是4：0……”
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纯净的蓝眼睛狐疑地看了看三浦敬忠，把更多的话咽了回去。
“2：2，放你一马。”他别过头去不看三浦敬忠。
看到他行为的NPC：干嘛呢？突然一副傲娇害羞的模样。
三浦敬忠歪了一下头，不太清楚玩家是什么情况。他还没干什么呢，玩家自己就屈服了？
你作为玩家的胜负欲去哪里了？
中原中也退一步的原因很简单，他判断三浦是在撒娇。
这个人上次说了，下次记得看出来他在撒娇。
中原中也现在看出来了，他也接受了。
“多感动一下吧。”他牵住监护人的手，背对他走在前面，对方只听得到他的声音在说：“除了我还会有谁能察觉到你在撒娇。”
“抛开那些喜欢你的女人，有谁会和我一样接纳你的撒娇？”
NPC被少年微凉的手拉着，他唇角微微上翘，什么都没说，只是笑得眼睛弯弯的亦步亦趋地跟着男孩的脚步往前走了。
——玩家，非常有趣。
看起来对方很吃这个调调。
当时的对话收录在CG里了吗？
看来玩家打算走他的线。
三浦敬忠思考着之后的操作，在他想东西的时候，中原中也又问了一个中年女人。
她看起来很累，在中原中也问她有什么梦想时她说：“没有。”
“如果非要说的话，我想要很多钱，能还清车贷、我儿子学贷的钱。”
他的回答让中原中也原本愉悦的心情坠下来了，像蹦极一样的高度差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他看不见自己脸上的表情，但他猜应该很滑稽，就像凝固的油彩画一样定格在微笑的表情上。
——尴尬、难堪。
他的监护人拯救了他。
一只温暖的手搭在他肩上，高挑的男人和女人搭话道：“这孩子在做一个课题，有关于梦想的，需要非常多人接受采访。”
他引出来接下来要说的话：“作为接受采访的报酬他会给受访者支付购物的费用或者一顿饭的钱。”
“如果你的家人愿意接受采访的话我们也欢迎，毕竟基数越大越好。”他看出了对方的意动，补充道：“如果你住的地方距离这里不远，我们可以上门采访。”
“可以。”女人说：“我的大儿子在伊利诺伊州上学，小儿子在打工，要是想采访估计要等一会儿。”
“他今年多大？”三浦敬忠问。
“15岁。”女人的手摩挲着挎篮的把手，“他在赌场工作，马上就要下班了。”
一听，三浦敬忠就知道这家孩子是什么情况了。
正经赌场不收童工，不正经的也不会要野路子的小孩，这家的孩子大概率是在“斗兽场”相关的机构工作。
——大概率是侍应生或者清洁人员。
“你可以再拿一些东西，水果、蔬菜之类的。”三浦敬忠笑着，他看到了篮子里的那些工业罐头和含维生素饮料、果汁，觉得这家人需要一点来自于新鲜蔬果纤维素。
“就当我们电话采访你的大儿子的报酬。”
中年女人对他们表达了感谢，她在选择更有性价比的蔬果时和中原中也说：“我的孩子应该和你差不多大。”
“他比较能干，成绩不如他哥哥，但在工作上很有一手，工作的地方也很不错，有时候能带回家些新鲜高档的水果。”
就是“斗兽场”。三浦敬忠觉得这波不亏，撞到大鱼了。
他和中原中也打赌不是真的为了让对方留个小辫子，提出那个话题也不是无的放矢。他会那么说……或者说，他会带中原中也来美国、来这个地方就是为了让对方知道现在有人在过什么样的生活。
擂钵街里有庭院收留了愿意好好生活的人；外围的墙之外是无可救药的懒汉、只愿意掠夺不愿意生产的寄生虫；羊有绘心集团做支撑，只要愿意工作就能活得不错。
如此下来，中原中也其实没怎么见过这个世界上努力活着的人。
三浦敬忠想让中原中也看到的是有缺陷的制度体系之下底层人民的苦难，他想要对方产生同情、怜悯的情感，只有这样，对方才能正视他的理想。
中也、不，玩家他其实本质上不是那种会在游戏里搞灭绝人性的行为的第四天灾。
比起用面板查看，三浦敬忠更喜欢用自己的眼睛和头脑去了解一个人。
中原中也的行为通过了他的考验，他姑且可以信一信中原中也。
中也：除了喜欢你的那些女人……
NPC：还有喜欢我的男人。
中也：……总有人喜欢你是吧。
NPC：当然也有很多人喜欢你。
NPC：喜欢你的人多得像蜉蝣一样，如果你说你想要什么东西，会有无数人给你捧上来。
中也：你觉得你是其中的一员吗？
NPC：我是第一个。
中原中也不语只是一味地拉着NPC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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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打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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