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灵柩被摆在阳极宫。
宫人已经为她入殓，礼部百般挑选的日子，只等明天为她移棺。
我照例去为皇后守夜，面对空荡荡的大殿，我又忍不住跟皇后絮叨。
以往，总是皇后说我听。
等到我开始讲述，才知道期待人回应时的心情。
皇后就盼我认真学习。
我也盼她夸我一句、抬眸看我一眼，甚至开口哼一声……
可这些都是奢望。
我从食盒里拿出自己做的糕点，一一往供桌上摆。
这是我刚学的，系统解锁了奇怪的属性，已经开始送菜谱教做菜了。
‘当然，朕绝对没有偷懒。’我怕皇后误会生气，一边为皇后点香，一边说道，‘今日该做的事、朕都做了。可是大臣们还是跟朕吵了一架。’
或者说，是我平定叛乱，趁着实权在握，处决了两个跟我意见相左的大臣。
我只是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博取皇后的同情。
我跪在拜垫上，浑身泄力。
我无奈望着烛光下的棺柩，说道，‘朕说什么他们都不听。皇后还在这，他们就敢这么欺负朕。等皇后走了，他们指不定还要怎么对付朕呢……’
我舍不得将皇后送葬。
想到不能像现在这样，每夜与皇后见面，我的心就像是被千万只蚂蚁蚕食啃咬着。
一模，整个地方都是空的。
我起身走到棺柩身侧。
抱着最后一眼的心情，移开皇后的棺盖。
入殓后的皇后，尸首仿佛活过来般。
华丽的服饰、精致的妆容……就连脖颈上的痕迹，都用领巾缠了起来。
好像下一刻就会朝我笑了。
我不自觉被吸引、回过神已经爬上灵台、坐进皇后的灵棺里。
攻下祁城、找回皇后的那晚，我也是这么坐在皇后身边。
我用在商店能买到的药品、一一在皇后身上试验。
我找到游戏的第一个漏洞，把可以赏赐给后宫的【青春永驻药水】用在了皇后身上。
它虽然不能如我所愿将皇后拼凑起来，却意外维持了皇后尸身不腐。
但是系统显示的【殷华碎片】这个词，还是令我难以接受。
确认好皇后尸身，我就再也没有开馆看过她。
我关闭系统提示，用指尖轻轻抹去皇后唇上的胭脂。
当皇后的妆容艳丽不再，她就仿佛洗漱就寝、睡着了一般。
皇后的美是张扬的，她也从不掩饰这点。
她华丽的外表，就像是玫瑰花的刺。
凡是觊觎她的人，稍不小心都会被她狠扎一口。
只有我能窥见她含苞沉睡的模样。
皇后睡着的时候喜欢蜷缩在一起，纤细的身体显得特别无害脆弱。
就仿佛长满尖刺的刺猬，无意间翻了身，露出柔软的肚皮，可爱极了。
我小心翼翼抓起皇后的手，在她身边躺下。
摇曳的烛光，让我有些昏昏欲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半睡半醒间我翻了个身。
我碰到皇后的手臂，迷迷糊糊地在我们两人间找被子。
我忍不住嘟囔抱怨道，‘皇后，不要踢被子，你手好冷……’
我动作有些僵硬，望着皇后近在眼前的侧颜，意识渐渐回笼。
自从阻隔了游戏意识，我在人前一切如常。
我以为自己是麻木，所以才不会掉眼泪、不会觉得撕心裂肺的难过。
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是自己还没有完全消化、皇后死去的这个事实。
我手虚搭在皇后肩上，轻轻圈抱着她、想要温暖她的身体。
我当然没有消化，我们连最后一面、最后一句话都没能说上。
只是隔着几百米远，再回头、她已经支离破碎了。
我跟皇后最后的对话，究竟说了什么？
‘既然拾音已经认罪伏法，本宫可以将她的尸首带走了吧？’
‘好，你、你就这个态度？’
你就这个态度。
一句好话都没有。
皇后狠厉的眼神，让我太过慌乱。
如果当时，我能上前抱她、跟她道歉就好了。
错过时机、往后什么认错示好都没用了。
可皇后总归是心软的，明知危险还来救我。
如果不是康王谋反……
我和皇后、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和好。
我忍不住抓紧皇后的手，在皇后耳边低声说道，‘皇后，我已经下旨、明天就处决康王。’
今天大臣反对的就是这个。
我再次用不可逆转的10%生命值为代价，无视系统选项，坚持将康王车裂。
明天皇后移棺，我要用他的血，为皇后的车辙铺路。
我要把他的碎片也悬挂在城门上，让那些谋逆余党亲眼看看他的下场。
但是我不能详细地告诉皇后。
即便我认为自己是在以牙还牙，但我还是害怕皇后觉得我残忍，对我失望。
我摩挲着皇后的肩膀，对皇后道歉，‘以前是我不对。我如果知道他是个混蛋，当初就一定听你的、杀了他。’
最近，我处理事情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想起皇后。
我会刻意模仿皇后处事，当我开始这么做、我才知道皇后有多仁慈。
絮叨不停的言官，怎么能只是呵斥？
意见相左的大臣，怎么能只是小惩？
不听号令的将军，怎么能只是周旋？
明明可以杀了他们。
批判皇权，就将他杀鸡儆猴。
不服意见，杀他换个听话的。
持军自傲，处决他收归兵权。
他们就是仗着皇后一步步忍让，才处处针对刁难她。
也是我愚蠢，还被他们摆布左右，到处跟皇后置气。
一个简单模式的游戏，布满数值选项，掌控起来简直不要太简单。
死一个人，空出的职位随时可以按照数值来挑选提拔。
我借着康王谋反处决了一批人，朝臣忠心值不将反升，权力值更甚以往。
我发现游戏和现实没有多大区别。
就像我的父母，我已经能轻易划分出他们的属性，找到应对他们的选项。
我使用【紧急反馈】，让他们为我收购游戏公司。
单凭《皇游》股份，我并不能彻底下架整个游戏。
只有收购全部的公司股份，赔付、让它进入破产程序，它才会终止游戏公测。
但是因为我的年龄，星际法律判定、我无法担任游戏公司的责任人。
这就要求我父母想办法周旋，改写星际条例。
我不需要请求、不需要讲述前因后果，不需要跟父母解释任何事情……
我只需要交换他们想要的东西。
一份分配遗嘱、一个星际中转站。
人和人的关系，其实再简单的不过。
有些时候，甚至比摸不清设定的游戏容易多了。
我挪靠着皇后。
自己冰冷的内心，还想从她发寒的身体上汲取温暖。
我越发舍不得将皇后送去皇陵。
那地方空旷漆黑，躺在里面孤零零的，连个掌灯的人都没有。
‘你怕冷吗皇后？’我蹩脚地哄说道，‘那里更冷，不如不去了。’
从始至终，我都不擅长挽留别人。
我唯一学到的，就是想要的东西、应该抓在手里不放开。
我祈求发誓道，‘皇后你留下来吧，我会待你好的。我每天都会陪你说话，讨你欢心，有你监督着、我才能好好批折子不是吗？’
我坐起身看着皇后，怕被拒绝，抓着她的手不放。
我急说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我俯身想抱起皇后，‘这里冷，我们回长泰宫睡……’
决定留下皇后，我的心情顿时舒畅开阔起来。
压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述说的喜悦。
好高兴，皇后不会走了。
很开心，以后每天晚上还能见到皇后，跟皇后说话……
但是为什么我无法抱起她。
破碎的身体在我的搬移下变得扭曲。
镜花水月，终究还是像泡影一样幻灭了。
我放下皇后，慌慌张张想要把她拼凑回去。
我捧着她的脸一点点给她移正，谨慎不允许一点差错。
回过神，我的手不小心碰到皇后脖子上的领巾。
我想要抚平它，结果越碰越糟，它再也不能像开馆时那样、完美严丝合缝。
我落在皇后身上的手，感觉比皇后的身体还冷。
我勉强地挤出一抹笑，对皇后说道，‘还是很漂亮、皇后……’
康王、该死的康王！
我要把投降的那些叛军统统处死……
我向皇后许诺，‘没、没关系的。我来想办法。’
我爬出棺柩，来回寻找着身边可以借用的东西。
商品店已经被我全部洗劫一遍，依靠系统的力量是无法修复的。
再把入殓的宫人找来？
不，一次就够了！
我不能目睹她们摆弄皇后的样子。
皇后就像是破损的布娃娃，躺在棺柩里等着我修补。
我手足无措，脚步微顿，想到了方法。
我将皇后一点点挪上被子，将她抱去长泰宫。
我第一次拿起银针，手法就和皇后绣的菖蒲节香囊一样笨拙。
我急得两手发抖，怕皇后生气，红眼眶跟她开玩笑，‘皇后，我可以在你的脖子上、给你绣朵花……’
嗯，胖妈有事请假回家了。
不出意外，今天应该还有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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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解锁：前世今生（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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