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叫老师!副班长跟我把人抬到医务室去!”看完这出表演,班长总算像模像样地喊了起来,满脸急迫。
话音刚落,被叫到的几人反应有条不紊,仿佛经历了无数次类似的情况,而其他学生仍埋头忙活自己的事情,顶多投去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这下好了,人渣哥遭报应了。”路明斌只觉得大快人心,蹭地一下直起身子,精力之充沛堪比来上学的首日。
皮鞋落在地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愈发清晰,非但没有慌慌张张的仓促之感,倒是多了几分胜券在握的沉稳。
突然上课铃打响,刺耳的嗡鸣声震荡着墙体,与此同时,班主任李老师姗姗来迟。
他从容地走上讲台,放下书本,转而抬眼扫视起众人来。
“我希望‘做出伤害他人’这种行为的同学,下课后能到办公室跟我坦白,”一边说着,他一边来到查任的座位旁,拿起了那个混杂着血水的杯子,“教室内装有监控……”
“如果是校方亲自查出来,处理这件事的人就不止是我了。”李老师低头查看杯子,旋即了然般扬了扬眉,“玻璃渣子?”
闻言,路明斌额头冷汗直冒,心底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他颤巍巍地扭动脖子,去看身侧不正常的同桌——
谁知这人还在欣赏自己的绷带手,完全没在听班主任讲话!
路明斌:……好歹给个面子吧!
“怎么了?”况言察觉到视线,扭头对同桌礼貌一笑,人畜无害的模样当真迷惑性极强,“我的手不是很严重,别担心。”
“……”谁问你了?路明斌被噎住,愣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人渣哥不会是你搞的鬼吧?被抓到就完了!”
“可是……”况言笑意更胜几分,却让路明斌遍体生寒,“昨天傍晚的事,也没人替我去抓他啊?我上午和李老师反馈了这件事,可他问我……”
“‘为什么别人就盯着你欺负呢?你应该从自身寻找原因。’”他的声线平稳得吓人,一双手却控制不住地屈起,眨眼间便被血色浸染。
被这么输出,路明斌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话,眼前不由浮现昨天自己的窝囊行为,整个心脏都快被歉意淹没。
“没事,我不会被抓的。”况言收敛笑容,低声安抚这位情绪起起伏伏的同桌。
唇瓣紧紧抿起,路明斌很感激同桌的大度,满眼心疼,就差一把抓住好同桌的双手,表达真挚的情感了。
也是这时,李老师结束了他的恐吓发言,说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明天是开学典礼,今天下午应该由各年级代表去各班宣讲的。”
“原定高一的学生代表为查任,现在看来得临时换人了。”他沉思片刻,看向查任座位前拿着镜子碎片的女学生,“许新杰你现在过去吧,广播室。”
况言似有所感,投去视线,默默记下了许新杰。
***
下课时间。
抵着楼梯间的墙壁,况言双手捧着一本书,低头阅读上面的内容。此刻的他完美地和其他学生混在了一起。
“张哥,你听说没,查任那小子被抬到医院急救室去了!现在还在cpu躺着!”
“什么cpu,那叫icu。”张哥抬脚走出高一年级教学楼的某间厕所,动作娴熟地掏出一根烟叼在嘴边,声音含糊,“查任是哪个来着?”
“昨天傍晚找咱们的那个!”小弟谄媚一笑,恰到好处地捧上火,“您倒是贵人多忘事。”
“得了,逃了两节课,再不回去老头真就成瞎子了。”张哥摆了摆手,准备下楼梯走人。
看出了张哥言语间透露的不悦,小弟们很有自知之明,沉默着和对方保持了一段距离,继续履行小跟班的职责。
不一会,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视野范围内出现了个熟悉的身影——对方身形单薄,脸上、胳膊上乃至能看见的所有部位均缠上了绷带。
就是看着如此虚弱,对方仍用胳膊抱着本书,摇摇晃晃地走在楼梯道上,似乎要去楼下。
就要上课了,这高一的小子怎么往楼下跑?难不成下课看书还要去其他楼层看?
脑袋里冒出好几个疑问,他们本能地感觉这家伙不怀好意,可当他们意识到这点时,已经晚了。
也不知哪来的阴风,那小子像是个断了线的风筝,忽地脱了力,晃荡两下就往面前栽倒过去,而他的正下方,正是张哥!
事发突然,谁也没有反应过来,自然也包括状况外的张哥。
他刚抬出一条腿,还没来得及落脚,便感觉身后被某个重物狠狠撞了一下。大脑发出危险的嗡嗡声,张哥呼吸几乎停滞,伸出两只手至于胸前,正欲以此作为缓冲。
没曾想失去掌控的身体,莫名其妙地悬在空中,他的喉结发紧,脖颈生疼,貌似是衣领被人从后揪住了!
他错愕了一秒,与危险失之交臂所带来的肾上腺素飙升,令人迟迟缓不过神,连带着两只手慌张地上下摆动起来。
从来都是他张哥高高在上的,随意支配他人的痛苦,何时出现过这种情况?!
思及此处,张哥也顾不及自己还未彻底安全的处境,往日的高傲在此时荡然无存,这般巨大的落差让他恼羞成怒。
“你!”他抛去平时吊儿郎当的面具,怒目圆睁,猛地回头,要看看那个撞他的家伙。
瞳孔骤缩,张哥面对被包成木乃伊的况言,愤怒和恐惧如决堤的洪水般,要将他毫不留情地冲垮!
便见少年表情极为痛苦,抓住衣服的手渗出大量鲜血,似乎已经竭力,再无法支撑人高马大的张哥的重量。
“你敢松手?!”张哥这才想起来控制自己的身体,脱离险境,可身后的助力越来越小,再也不是他能够反抗的了。
面露痛苦之色的少年盯着他的脸,松开手的瞬间,虚假的善意总算扯去,留下真诚的笑意。那咬得破烂的唇瓣蠕动两下,吐出的话语仅他们二人能够听清:
“喜欢吗?”
“这种感觉。”
“张哥——”
“叫人叫人啊!去医务室!”
“天啊见血了,咱们完了!”
兴许是场面太过混乱,又或许是况言的伤口太过触目惊心,最终谁也没想到,这个竭力救人以至于差点手筋断裂的家伙,会是罪魁祸首。
在医务室接受完治疗,况言回到空无一人的教室内,靠着窗户坐下,悠然自得的样子,当真看不出做完坏事的愧疚。
“不喜欢。”他垂眸看着两只手,上面的绷带又换了一遍,但包扎的方式同上午截然不同。
叹了口气,况言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出门找祝老师求安慰,晚饭什么的不吃也罢!
走至高一教学楼的顶层,他远远地便瞧见了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昨天傍晚帮他离开厕所隔间的高三学长。
对方站在走廊的尽头,年级主任的办公室门前。
“嗯?”刚想上前表达谢意的况言,鬼使神差般止住了脚步,靠着拐角墙沿隐蔽身形,偷偷去观察。
只见郑简同房门贴得极近,一条自上而下的光束打在他的面门,将他赤红而错愕的面容,以及那对准门缝的摄像头,照得清晰。
时间一分一秒渡过,他的脸仍红得似要滴出血,可那份错愕却被恐惧与煎熬所取代。
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泛白,两条腿止不住打颤……
在办公室内的几声爆鸣过后,郑简不堪重负般瘫坐在地,又极为挣扎地爬了起来,一手捂着脸,一手抓着摄影设备,往另一侧楼梯间仓皇逃窜。
“他哭了?”况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对别人的眼泪非常敏感,对情绪上涌的恩人也不例外。
尽管如此,他并未追过去,而是先推开了教室办公室的门。
“祝老师,晚上好!”看到窗边熟悉的背影,况言笑得灿烂,不等对方回应,直接快步跑上前,然后……
二话不说抱住了祝老师的腰。
感到怀里的人动了动,况言识趣地把力道放松了些,待到对方成功转过身,又贴紧了几分。
“你要抱到什么时候?”祝祈梦低头看着仿佛没骨头的某人,无奈的同时,心力憔悴。
进入诡域的起初,他天真地认为,年纪小、病症较轻的况言会稍微听话点。
结果呢,人记忆全失,人格方面和原来的出现了些许差异,不但听话只听一半,更变得没脸没皮!多年来的调/教成果,一夜尽失!
再这样纵容下去,这家伙会干出什么事,祝祈梦想都不敢想。
况言识相地在对方动手前后撤两步,似乎不太满足,于是小心翼翼地扯了扯祝老师的衣角,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老师,你不喜欢吗?”
“这不是重点。”祝祈梦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面色严肃,强调起二人的身份位置,势必要将人的一举一动限制在掌心,“我是你的师长,注意分寸。”
“好吧。”
看着况言这幅无赖的样子,祝祈梦难得思绪逸散,想起了许多年前,况言还不那么拘谨的时光。
那时似乎也是这样,总对着他撒娇……
“祝老师,你的脖子怎么了?”
听到况言的话语,祝祈梦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脖颈。高高的领子之下,烙印着大量诡异的红色痕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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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你眼中的未来(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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