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鬼影的声音依旧很稚嫩，但是在不经意间说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房间里凌陆离仿佛被雷劈中直接僵直在那里，路渊也被惊得不再歪歪扭扭靠着墙壁，他站直了身体。
当事人之一的李莉莉更是惊声叫喊起来，因为太着急她整个人从被子堆里站了起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叔叔，没有叔叔，小辉你不要胡说八道！”
快速反驳的时候，她下意识叫出了自己孩子的名字。
小辉，一个听上去就很充满光明的名字，可偏偏这个名字的主人早已在一个寒冷的天气中失去了生命。
“果然！妈妈认出我来的，名字都叫出来了，怎么不承认呢？！”
李莉莉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她惊慌失措的看了一眼在角落中被真相震惊的两人，她咬了咬牙，又转身快速缩回到被子堆里。
“没有，你听错了！你不是我儿子，你不是小辉！”
她再次选择当缩头乌龟，把自己封闭在黑暗的被子堆中，继续之前那副你不是我儿子的理论，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这是在自欺欺人啊！”
凌陆离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便看到她这样处理，他无奈的说道。
“她没有别的办法，你觉得她能跑的掉吗？”
路渊在一旁说着，他也知道凌陆离会给出什么答案，所以他没等凌陆离反应便继续说道。
”倒是真相出乎意料，她把孩子赶出家门的原因，竟然是因为男人？”
“嗯，确实，她很在意鬼影口中的男人，甚至不愿意承认男人的存在，再结合鬼影说的话，那人是她的情人？”
凌陆离将鬼影说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孩子会这么被赶出家门，说明孩子的父亲不在家，而在这时候李莉莉不惜将孩子赶出去都要见的男人，只有一个身份情人。
“呵，这确实是意想不到的秘密，谁能想到这个看上去勇敢正直的人，竟然是个趁着老公不在家背地里偷人的人。”
路渊一脸嘲讽的看着躲在被子堆里仿佛一个缩头乌龟的李莉莉，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说话声可以清晰的传入对方耳朵。
李莉莉很明显瑟缩了一下，除此以外没有其他的反应。
凌陆离把她的反应看在眼中，原本不打算过多评论，但一看到在她身旁站着的那个小小的身影，他还是忍不住说道。
“就算这样，她也不应该把孩子赶出门，直接把孩子赶出门冻死，挺作孽的。”
路渊点头附和。
“脑子被糊住了呗，眼睛里只有男人，想不到孩子了吧，也忘了那种天气孩子会冻死。”
“够了！你们懂什么？！”
李莉莉无法做到对这些言语左耳进右耳出，加上面前站着一个形似自己孩子的怪物，她终究又一次爆发，掀开被子堆站起来指着路渊破口大骂。
“你们以为一个女人在村子里带孩子很容易吗？我刚生下小辉，他就卷铺盖跑了，美其名曰要多挣钱给我们娘俩好的生活。”
李莉莉双眼通红。
“我不怪他跑出去打工挣钱，我也期盼着他有出息挣大钱给我们娘俩好日子过，但村里人多口杂，他们一看我男人出去了，不管男人女人都欺负我。”
“女人私下里说我不会笼络男人，造谣我男人跑了，男人们看我没有父母帮衬一个人在家带孩子就起了歪心思欺负我。”
“我给自己找一个靠山有什么错？！”
“他是村里最强壮的男人，虽然是个混不吝的混混，但他手底下有人，能庇佑我们娘俩不受欺负，只要小辉不乱说话，不碍他的眼，我们娘俩就能好好的在村子里过下去，那天会把小辉赶出家门也是为了他好！”
李莉莉捂住脸，伤心的哭了出来。
如果在现实世界，她这样伤心欲绝的哭泣应该会吸引很多人前来安慰，但站在她对面的两个人脸上却是一脸冷漠，一丝同情都没有。
凌陆离少见的微垂眼眸，没露出同情的神色。
不是因为在房间里呆的久了，见到的坏人坏事多了，让他失去了同理心，而是他真的觉得李莉莉不值得同情。
道路千万条，人生的选择也不是只有那么一种选项。
为什么李莉莉偏偏就选了最不应该选择的那条路呢？
“你的遭遇确实很值得同情，但我不同请你，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为什么在村里的女人们非议你，男人们欺负你的时候，你不选择离开村庄去找你的丈夫？你也说了，你家只有你和孩子，家里没有老人，没有老人在就没有牵挂，为什么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凌陆离看着掩面哭泣的李莉莉，头一次在路渊之前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逃离这个是非之地，选择和丈夫并肩作战，一起带孩子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我、我......”
李莉莉被问住了，她抬起头忘记了哭泣，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摇了摇头。
“我没有想过。”
“哈？在备受刁难的时候，你竟然没想过找你的丈夫需求庇护？”
这次说话的人是路渊，他是真的很惊讶，他实在不明白李莉莉为什么要这么选择。
“我、我没有想过，他要挣大钱，我和孩子去了也只是拖累他。”
李莉莉双眼发直，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谁都不知道她现在思考着什么。
“你和他的关系其实很好，对吧？我听小辉说了，爸爸回来的时候，他感觉很幸福。”
凌陆离看着抱着李莉莉双腿的小小黑影，它依旧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哪怕已经知道自己死掉了，它还是紧紧的抱着李莉莉的双腿，动作间充满对母亲的依赖。
“小辉这么说吗？”
李莉莉低下头，看着那小小一团黑漆漆的鬼影，她明白这团黑影不是自己的儿子，所以她一直否定它，但看到这小家伙这么依赖的抱着她，她心里还是有些触动的。
“嗯，他说爸爸回家后，妈妈会恢复以前的样子，他能吃到好吃的，也能有新玩具玩，还有新衣服穿。”
“我听到了......对，我和丈夫关系很好，比起依赖那个混不吝的男人，我更想依赖他，我希望他能把那些骚扰的男人打跑，我希望他能留在村子里击碎那些女人的闲言碎语，但我不想拖累他，不能因为我让他留在那个穷苦的小村庄里。”
李莉莉不是聋子，躲在被子堆里，她依旧能听到门外的声音。
“所以还是那个问题，你为什么不选择离开村庄去找他，和他关系好的话，他应该不会拒绝你们跟他一起在大城市里打拼。”
路渊也开口问道，他不明白，为什么李莉莉会固执着把自己困死在村庄里。
“我带着孩子去找他只能成为他的负担，我脑子笨，学习不好，没办法往上学，家里人也都不看好，各种骂我，他们想把我嫁给村里的瘸子，说我这种笨姑娘也就瘸子才能要我，那是我唯一一次抗争自己的命运，我给自己找了个好男人嫁了，哪怕他无父无母家里穷，我也觉得他是个好男人。”
“他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好男人，为了他我直接和家里人决裂，所以我只有他，我要守护好我自己的小家，哪怕......难一点，我也想守护住这个家......”
李莉莉低下头，伸出手摸了摸黑影的头，她此时似乎陷入到了回忆中，对这个伪装成她儿子的怪物没有了一丝防备。
“妈妈，嘿嘿，妈妈摸我头了，妈妈好久都没有摸我头了，妈妈的手还是那么温暖！”
小小的鬼影如获至宝的捧起李莉莉的手，它的头在李莉莉的手上蹭了蹭。
凌陆离和路渊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竟一同叹了口气。
两人都知道李莉莉一开始想守护家里的心是没有错的，但初衷没错，方法却错了，她终究没有守护住这个家。
这个家里最珍贵的宝物成为了她错误选择下的牺牲品。
“......对不起，小辉，是妈妈对不起你......”
李莉莉也意识到这一点，在小辉出事之后，她下意识逃避了这一点，她曾怪过孩子傻，不知道跑邻居家取暖，也曾怪过那个男人偏偏要在雪下的最大的一天来，更怪过那个一直不回家的丈夫。
在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她背地里有一个男人，但是他们不敢明说，因为那个男人实在太凶。
孩子出了事情之后，李莉莉的丈夫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选择回了村庄，他这一回家久居，她出轨有外遇的事情也暴露了。
丈夫和那个男人打了一架，被打成重伤，好不容易被救了回来，却跟李莉莉提出了离婚。
无论李莉莉怎么哀求，男人都没有松口，他也好面子，头顶被人戴了绿帽子他忍不了，更忍不了因为那个男人失去自己的孩子。
李莉莉没有了家，她只能灰头土脸的离开村庄，独自来到大城市打拼，她努力忘掉过去，忘掉那个死去的孩子，忘掉那个没有守住的家。
她努力的伪装自己，让自己完全换了一个模样，不再唯唯诺诺，不再受人欺负，可到最后她依旧无法摆脱过去的阴影，她依旧要正视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是她做了错误的决定，亲手毁了这个家。
凌陆离看着李莉莉道歉的模样，默默后退了几步，他转过身不再看李莉莉。
“你不看戏了？”
路渊低头看了一眼小小的毫无攻击性的鬼影，走到凌陆离身边询问。
“不看了，她和那几个人不一样。”
凌陆离往房间外走去。
“那你不考虑阻止一下鬼影？”
路渊其实也有点意兴阑珊，他喜欢看满身罪恶的家伙痛哭流涕悔不当初，可不喜欢看这种温情的道歉戏码。
“不，我不插手，你把我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具体李莉莉得到什么结局由所有者定夺，我不是判官我无法插手他们的生死。”
凌陆离走出门，淡淡的说道。
‘但我会推波助澜促成结果，或许我也已经是满手血腥。’
凌陆离看着漆黑的走廊，露出苦涩的笑容。
“好吧，你说的也对。”
路渊也走了出来。
还没等两人在走廊上站定，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孩童的惊叫。
“妈妈！你干什么？”
凌陆离猛然转头，却只看到房间内窗户外一闪而过的衣角，随后楼下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
“咚！”
凌陆离：我没离场批评别人。
路渊：我也一样，但是我依旧爱看恶人惨叫求饶，痛哭流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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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筒子楼（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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