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小王氏性格温和宽厚,善解人意,人人都道她和亲姐姐大王氏一样良善无心机。
其实不然,王家世代为官,家风严谨,王家子弟无论男女皆要考教功课,女子更是辛苦些,不仅要读书写字,针线女红,琴棋书画皆有能人来教习。
而小王氏则是那一代的佼佼者,曾经教习她规矩的老嬷嬷就曾说,小王氏性格温和,不争不抢,实则内里坚韧,胸有沟壑。
李元途坐在床上看着王氏美丽恬静的脸庞,不由得感慨:
“惠娘,得你这般的妻子,我深感上天眷恋。”
惠娘是王氏的小名,夫妻二人私下常常以此名来唤之。
王氏手中的动作一顿,再抬头时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滑落眼眶,楚楚可怜。
李元途立马皱起了眉头,伸手拉住王氏的胳膊凑近自己,忧心道:
“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你给我说,我为你做主!”
王氏忽然扑进李元途的怀中,不停的轻声抽泣:“我…我只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愧对老爷对我的期许!”
“这是说的哪里话?”李元途轻拍着王氏的后背:“你管家以来,账目明细清楚,后院井井有条,下人们也是对你真心服臣。两个孩子你也教养的很好,尤其是怀安,他把你当亲生母亲!”
李元途是真心爱重王氏,她刚嫁进来不仅将后宅大小事务安排的妥妥当当,对待怀安更是亲力亲为。
李怀安如今对王氏如此亲近,都是她几年如一日,日夜照顾,不辞辛劳,任劳任怨的成果。
王氏离开李元途的怀抱,目光悲戚:
“不!我愧对于老爷,是因为今日我下了决心,绝不再纵容冯姨娘母女。无论老爷同意与否,我与她们母女,注定为敌。您想要的后宅安宁,只怕妾身是做不到了!”
李元途并不知晓今日发生了何事,但王氏如此说定然有缘由,关切的问道:
“她们做了什么事情?是那昨日那般大吵大闹弄的你心烦吗?”
王氏摇摇头,目光坦然:
“她们母女如何对我并不要紧,但若动我的孩子,我便是死也绝不会放过。”
说罢,便起身对着李元途微微行礼,面容苍白:“今日我让夫君失望了,无颜面对,我搬到隔壁厢房去。”
随着房门打开又关上,屋中只剩下李元途一人,他面容肃然,立马唤来前院的刘总管……
王氏在厢房刚刚躺下,便听房门咯吱一声打开,来人是谁,王氏心知肚明。
果然下一刻棉被就被掀开一角,一个带着凉意的体温钻了进来,是李元途。
“让你和有德受委屈了,她们母女你想怎么处置都行,只是别气坏了身子!”
王氏对于这样的结果丝毫不意外,只是带有小女儿家的娇嗔道:
“瞧您这话说的,还怎么处置都行!难不成,我还能要了她们的命,我在您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李元途连忙陪笑:“夫人心地良善,当然不是那种人。只是要给她们些教训,有时候越是好性子,反而让其得寸进尺!“
王氏满意的点点头,其实自从她嫁过来之后,后宅内外的事务她一手抓办。想要磨挫冯姨娘母女,简直是信手拈来,根本不需要告知李元途。
可今日特意来此一招,就是王氏的高明之处。人心难测,不定什么时候李元途就会想起冯姨娘的好,那么这件事就会成为一根刺。
所以她选择率先出手,通过别人的口来告诉李元途今日发生了什么。不管将来他是否对冯姨娘念旧情,这事都是他应允的,怪不到自己身上。
而冯姨娘这边则守在李澄的床边,哭天喊地:
“澄儿,澄儿!我的女儿阿,你快快好起来吧。没了你,娘可怎么活啊!”
李澄被霍懋踢伤后,那两人只顾着有德的安危,根本没管李澄的死活,还是后来被丫鬟发现,这才喊人救命。
冯姨娘瞧见女儿脸色雪白,被人抱着不省人事的回来,差点儿就晕死过去,根本没空去管前因后果。
病床上的李澄面无血色 ,即便昏睡着,眉间也是紧紧皱着,看起来十分痛苦。
在冯姨娘一声声的呼唤声中,李澄纤长的睫毛一颤,随即缓缓睁开眼睛,屋中点着几盏烛灯,并不十分明亮。
在加上一旁的哭喊声,倒让李澄产生了自己已经死了的错觉:“这…这是地府吗?娘,我们都已经死了嘛?“
冯姨娘见女儿醒过来,哭的更加稀里哗啦,连忙道:
“呸呸呸!说什么胡话!咱们都好好的,大夫说你伤了心肺,要好好卧床养着,不然是要落下病根儿的!”
说着,便抓起李澄的手,泪眼婆娑道:
“你怎么出去了一趟,回来就成了这样?到底怎么回事?你快把娘吓死了!”
大夫给李澄诊治过后,冯姨娘也渐渐冷静下来,便找人问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事关李有德这个丞相府的宝贝金疙瘩,谁敢说出实情?
更何况踢伤李澄的还是九皇子殿下,更没人敢开口告诉冯姨娘了。
冯姨娘心急如焚却也没有办法,只能等着李澄平安醒来,再问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澄看着目光关切的冯姨娘,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流入发间。她心中又委屈,又愤恨,同时还有害怕。
“娘!”
一声呜咽扑倒冯姨娘的怀中,好像这是她唯一的依靠。
“诶哟,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娘!娘一定会给你报仇!说,是谁!”
冯姨娘只得这一个女儿,并且照如今李元途对她的态度来看,也不会再有孩子了。自然是心疼不已。
她每个月都要闹一通,也是为了能传到李元途耳朵里,让他过来看一看李澄。
听着冯姨娘满是维护的话语,李澄哭的更加大声,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止住了泪水,把憋在心里的情绪通通宣泄了出去。
随后,便将今早之事一一道来:“娘,我真的还没有碰到她,她就自己倒了下去。娘,她是故意的,你要相信我!”
冯姨娘咬着牙,眸中怒意勃发:“娘知道,一定是那个小贱人故意栽赃你!还有踢你的那个小子,娘一定给你报仇!”
李澄安心的点点头,这世间唯有冯姨娘是她能够依靠的人。
黎明前的天际昏昏沉沉,万籁俱寂,天还没亮。
屋中点着一盏孤灯,冯姨娘坐在梳妆台前,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李澄,又转过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鹅蛋脸,柳叶眉,一双流波转盼的美眸,眼角有了些细纹,但却更显得风情万种。
其实李澄只有两分像冯姨娘,剩下的八分则像李元途。尤其是那双眼睛,细看之下,与李有德还有几分相像。
冯姨娘拿出胭脂盒,轻轻蘸取一点涂抹在唇上。李澄的事情,让她明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一辈子都在这个清净无人的西跨院,不如搏一搏,也许能给她们娘俩搏出个好前途来。
她缓缓站起身,又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李澄,毅然决然的走出了房门。可还没出院门,便被一块脏兮兮的抹布捂住了嘴巴。
双臂一扭,被三四个婆子死死的压制住。
冯姨娘不可置信的抬眼去看,只见其中一个婆子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一把薅住她精心盘好的头发,语气轻蔑道:
“孔嬷嬷说的没错,你果然不安分。可惜了……夫人出手,你半分私心也不会得逞。”
说罢,便对着一旁几个婆子吩咐道:“带走!记住,悄悄地,别让人看见!”
冯姨娘早就被开始的一巴掌打的晕晕乎乎,半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由着被她们拖走。
等天大亮的时候,李澄从噩梦中醒来,她气喘吁吁,额间密密麻麻冒出一层的汗,在梦里她又看见了那个粉雕玉琢的男娃娃,变成了一只狰狞的野兽。
双目赤红,充满杀意的朝自己奔来。
“娘?娘?”李澄惊魂未定,本能的呼喊着冯姨娘,可迟迟得不到回应。
李澄迟疑的从床上下来,难道是去准备早膳了,还是去熬药了?正在她猜疑之际,房门从外面狠狠踹开。
“娘……”李澄转过头,口中的声音变得嘎然而止,随后又变成惊恐:“你们是谁?我娘呢?”
面前的是两个凶神恶煞的婆子。她们二人脸上露出得意和不屑:
“二姑娘,夫人要见你。我们两个帮您换衣裳…”
李澄害怕,本能的摇摇头,可惜她人小言轻,反抗带来的结果一定是镇压……
半个月后,飘渺居,
有德悠闲的躺在摇椅上,一旁的小桌上摆放着冰镇的瓜果和凉茶,好不惬意。
珠光和宝气两个丫鬟正在她面前,绘声绘色的讲述着冯姨娘母女半月前的遭遇。
说到精彩处,两个丫鬟不免幸灾乐祸,拍手叫好。
而有德自始自终脸上都带着平淡的笑意,一点儿也没有感到惊奇,反而有种意料之内的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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