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猴等人的哭声不断低鸣传来,尽管已经压住,但落在巷外人的耳里,却格外沉重。
杨军师久经沙场多年,虽然没有亲历过杀戮,可里面的哭声,显然酝酿着一种已知的结局。
遗憾,无奈、痛心。让杨军师这个男儿都忍不住眼红侧目,地上的尸体破破烂烂,里面躺着的人也破破烂烂。
即便没有亲自过去,远远一瞥,对面的血袍竟无一丝白垢。
“大小姐,您节哀。”杨军师压抑着声音还是能听到些许哽咽。
晏长翎不为所动,她仿佛一樽塑像,长身而立,静静望着前方。
似乎什么声音,何人说话,她都已听不进去。
姜宝意死了?
不,她要亲自去确认。
可当迈出第一步时,晏长翎才意识到,灌如铅,好像双腿被一双无形的大手钳住,无法动弹。
更无法退后。
这沉重的气氛,她竟然冷呵笑了。
幽长的低吟,似极了彼岸的魂铃。
她感到荒唐!极其的荒唐!
眼前的女人从来就不听话。
叫她后撤,她不撤,给她书信只是让她当个前援,她非要跑去当主力。
擅自违反军令,擅自攻入敌军本营,又擅自死在她面前。
她凭什么?
屡次三番打乱自己的计划。
姜宝意,你凭什么?
一个交代都没有,想赴死就赴死。
“却从来没问过我。”晏长翎终于开口。
她启唇那瞬间,悲笑低鸣:“什么叫为了我去打仗?”
“仗,打成这样,得到胜利,赢了,你便满足。你便毫无遗憾离去。”
“谁允许的!谁允许你擅作主张!”晏长翎挥甩袖袍,猎猎的灌衣声,振聋发聩。
她的脚终于能动了。
也许是过于生气了。
晏长翎得以一步步朝地上的女人走去。
“去叫军医。”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冷静吩咐。
杨军师不忍,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擦拭眼角,过去喊人。
此刻他什么都做不了。倒不如眼不见心不悲。
打仗本来就常常死人。
只是恰好自己重点关注的孩子死了。才会触景伤情。
瘦猴看着逐渐接近的身影,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可仍旧哭得抽断气:“老大,老大她,昨晚还想着你。”
“我知道她违背军令给您带来极大的困扰,可她到昨晚赴死之际,还在想着你。”
他怕再也没机会说出口。
因为老大已经没有机会了。
他必须替她说出口。
“老大打仗不止是为了你,她很清楚这个世道要是一天不平安,大家都活得胆战心惊,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打仗。”
“倒不如在合适的良机主动出击,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谁都可以说老大擅作主张,可您绝对不可以说!”
瘦猴眼角几乎欲裂,情绪激烈怒吼着告诉晏长翎:“因为老大喜欢您。”
“喜欢的人如果都在骂她,那她在九泉之下,才是真的永不安生!”
“晏小姐,你听到了吗!”
“我老大喜欢你,她特别喜欢你。不是朋友那种喜欢,她是真心仰慕你的!”
回答他的则是晏长翎已经蹲下身,双手毫不犹豫捞起地上那双满目疮痍的手,未干湿润的鲜血刺鼻的味道,无一在提醒着,眼前的人这几天受了多少伤,从未包扎过。就这么干放着。
旧伤覆新伤,没喊过疼,也不知疼。
已经能想象到她,不停喊着前进,攻入敌人内部,以不破而破立。
晏长翎垂下眼睫,再缓缓伸出指尖,擦拭着她脸上的鲜血,姜宝意就好像只是睡着一样,困得不行,才短暂眯一下。
也许明天就会生龙活虎围着她喊:‘晏小姐,近日可好?’
‘我是说你还好吗?’
从前的一切历历在目,晏长翎屈下腿,跪在地上,神色有几分恍惚,喃着声音道:“我知道。早就知道了。”
“她的手好冷。”晏长翎忍不住将姜宝意的手轻轻往怀里送,再重重捂住。
最后搓一搓,兴许就暖了。
晏长翎什么也不说只是收回手,不断给姜宝意搓着双手。
瘦猴竖目,此刻才意识到,他错怪晏小姐了。
她不是真正的铁石心肠。
她只是不能接受眼前的一切罢了。
更不能接受老大的结局。
也许老大就该意气风发继续活着,继续狂到没边,让别人对她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至少这样的老大还活着。
瘦猴又陷入痛苦之中,低声哭泣。
巷外不断有脚步声赶来,有陆长风有上官琅,章虎,他们基本在听到声音就待在外面,不再往前一步。
陷入沉重的气氛当中,许雄难以置信跪在地上。
许家姐弟错愕不已,显然不敢相信。
支援的镖头和其他老百姓拿着锄头满脸难以置信。
‘姜千户没了?’
他们几乎同一时间到达凤阳巷,但都不敢再继续往前一步。
杨军师不断挤着人堆,喊:“让一让,军医过来了。”
陆长风见老伙伴忙里忙外,他坐在旁边一块还算完整的断砖上,陷入沉默,上官琅等人不仅摇头:“已经来不及了。”
年迈的军医顾不得腿脚不便,马不停蹄赶到瘦猴身边。
便看见大小姐一直给伤者搓手。
老军医不忍喊道:“大小姐,让老朽来吧。”
晏长翎抬头,眼尾不知何时早已泛红,脸颊还有深深的泪痕,对上老军医,仿佛抓到一丝救命稻草:“我刚刚捂住她的手,发现能暖。”
她快得唇瓣打颤:“虽已无脉搏,但我读过一些书籍,说人有休克短暂死亡的迹象,并非真正死去。”
“你且看看,是否还能...”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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