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小徐……”
——
蒋徐坐短程车还好,偏偏回老家需要乘坐长途车,搞得他现在晕车得不行。
这个车票是他的妈妈买的,不坐白不坐,自己何必再浪费另外的钱。
所以,然后,厄……自己就被车拉进这么一个遥远的,偏僻的,但是还风景不错的小乡村。
不过自己现在没有那个闲工夫去欣赏这里的美景。
他只想自己的外公赶快来接自己回家,现在胃酸得难受。只能靠着行李箱休息,假装自己不是腿软站不住。
真是造孽啊······自己究竟当时脑子是哪里抽风才会答应他妈回到这个他出生以来就没有回过的传说中的外公家或者说是孙可的娘家。
孙可是怎么联系上外公的,这些他都不想再细想,只是······他的外公孙启亮可不可以快点,他的耐心早就在长途车上看着越来越驶进茂密的一片葱葱森林而耗尽,现在没有余力想这个孙什么外不外公。一心只想找个地方快点躺下。
就在他等得不耐烦环顾四周,想要自己去找所谓的外公家时,蒋徐听见嬉笑的声音,寻找声源烦躁地抬眼看去,是一群玩闹的看着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孩子,那些孩子说的话他一个字都听不懂,肯定是本地小孩。心想自己和外公估计以后的生活难免要语言不通,过着用手比划咿咿呀呀的日子。
蒋徐不认识这些人,目光转向旁边的斜坡,不知道这条路会不会通向目的地。但架不住本地人的热心,这些小孩对什么都好奇,有的甚至大胆上前和他说话,蒋徐不知道这个人说的什么,但是从挥舞的手,蒋徐猜这个人是在和他打招呼,出于礼貌,蒋徐还是友好地和他们打招呼,那个人似乎不会说普通话,听见蒋徐说了声你好惊奇地告诉他的同伴,蒋徐心里直抽抽,这是个什么大傻子。
其中一个高个子小麦色皮肤的男孩与蒋徐目光对上,清楚地说普通话问他:”你一个人在这干嘛?"
蒋徐说:”我等人。‘’
正当中午,此地背靠大山,阳光还找不到这边,微风还有,吹起蒋徐额前的刘海,露出光洁白净的额头。肤色完全和他面前几个男孩差了好几个度。
只听小麦色男孩说:“村里面的老人和大人这个时候都喜欢睡午觉,你外公叫什么,我们带你去。"
一个村里长大的,还是一个小小的乡村,小的时候校园里玩闹蒋徐也爱喊别人家长名字,一个班的同学几乎都知道彼此家长的名字,所以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蒋徐就知道他没有别的意思,单纯帮他找地址。
那个人也是脱口而出后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哪有一开口就问别人祖辈的名字的,于是补道:”哦,告诉我们你家哪个组的,我们帮你到那附近。“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几个男孩可以听懂他们的对话,只是普通话说的不标准,纷纷赞同高个子:“怼对对。沃门帮尼招!”
他们皮肤黑,但是牙齿倒是很白,莫名想到黑人牙膏……还是一排的黑人牙膏。
挺搞笑的,蒋徐笑着点点头。
蒋徐刚开口,一阵呜呜丫丫的叫声伴随噼里啪啦的踏步声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众人转头就见一个老头从坡上边急走指着他们边叫什么。
真是叫的。
至少蒋徐在原来的城市没有见过谁这样大声说话的。也可能此时老人说的话他听不懂,这么走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像一个疯子怪叫过来要拐小朋友。
后来相处久了,蒋徐回忆起这事才知道这个老头是在骂人。
见了这老头,刚才还很热心要帮蒋徐带路的少年,不知怎么的突然不爽,连看蒋徐都厌恶,然后理都不理蒋徐转头就走。
蒋徐怕这个疯老头真的有病,差点和他们一起走。
老头:“蒋……徐!”
原来是等来了孙可娘家人。
一群人叽里咕噜说了什么蒋徐没有听懂。
不过那个少年说的普通话,蒋徐听到高个子说:“恶心……”
老人终于走到蒋徐跟前,可是眼睛依旧嫌恶地看着刚才那群少年,转头面对蒋徐又换了笑脸。
好吧,毕竟以后还要寄人篱下,总得客气点。
等老人终于站定,蒋徐乖乖喊:“外公。”
喊了一声,又想起来外公可能听不懂,但是要他讲这边的方言,他也说不出来。
谁料老人喜笑颜开,并且别扭的讲出普通话:“好……好!尼,跟着,我来。”
虽然是几个字几个字蹦出来的,总比语言不想通的好。
蒋徐点头:“嗯。”
蒋徐没有很多东西,一个行李箱就可以装完,蒋徐总不至于让一个老人家帮自己提行李,即使老人想帮他,蒋徐就让他拿着买给他的见面礼。自己跟在他后面。
老人开心的提着东西走在前面,背影都偷着喜悦。思绪不由自主想到刚才老人恶狠狠的样子,还有刚才少年的话。
直到老人带着蒋徐来到一个黑乎乎的房子,也不是完全黑,就是木头老了,风吹日晒变成这样,很旧。这里确实有很多木房子,也有半砖半木房子,可见这里的房子年代多久。
这个房子真的不是危房吗?蒋徐看着这里简直想要出去包酒店算了。
耐不住老人热情,蒋徐也不能这样戳老人心。还是跟着走进去,还好里面的样子不像外面那么旧,原来是只有里面刷了漆,当然,还有用报纸当墙纸用的。
蒋徐看了眼,问:“我睡哪?”
老人眨巴眼睛看他,似乎在反应蒋徐说的意思,然后才带着他上三楼,上面有很多房间,老人带着他走进中间那间大的,显然是经过打扫了的。
房间很简陋干净,没有床,打地铺,床垫枕头被子都是新的放在袋子里,就等房间住的人来拆开。
老人指着角落的桌椅说:“你,读书,桌子都在那,说你们城市的仔,都有。”
那大概是这里唯一一件格格不入的东西。
如果之后蒋徐没有见过吴其睿的房间,他大概不会知道这桌椅在别人看来有多奢侈。
不过蒋徐并不讲究这些,只不过看不看的顺眼用不用的惯而已。
他不会亏待自己,也不强求他人,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懂事。
寄人篱下就该有自觉。
看着饭桌上满当当的荤菜,蒋徐只觉得自己脸色更像菜。
他不能吃肉。
这些菜做了也是白做。
外公不知道情况,只是看见蒋徐见到饭菜脸色非常不好,急忙问他是不是晕车劲还没过,蒋徐摇头。
实在待不下去了,小男孩能遮掩什么,表情都是显而易见的。
然后他走到外面透气,“彭——”身后响起放筷子的声音。
外公追了出来,问他怎么了,总不能让老人太担心,蒋徐犹豫了一下就和他说明了这情况,外公混浊的眼睛本来就常含着一点泪,他不明白这孩子为什么不能吃肉,但是又心疼孩子的脸色,此时眼泪仿佛就要掉。蒋徐真的受不了这样,于是最后只是让他吃了这里他们常吃的下午茶,没有粘一点荤。
蒋徐等着老人吃完,帮忙收拾,外公看的出来,蒋徐陪着自己吃饭有多难受,怎么舍得让外孙再收拾,赶紧赶他去休息。
只是老人急起来说话不仅不利索,而且普通话和方言交替说,蒋徐闹钟一团浆糊,听他说话又看着他的手势,没有再客气,点点头,上楼自己休息去了。
可能是长途车上自己的心情不好,心里一团乱麻,一路坐车,也渐渐消化那些操心事,现在真正放松下来,只觉得浑身无力,沉沉的睡过去了。
他不知道孙可怎么和外公说的,在他来这里以后,外公都没有问过他母亲的事,蒋徐也不会提这些事。
所以说第一次打地铺睡觉虽然不习惯,但第一天实在太累了,勉强睡过去。第二天这种不习惯就体现出来,每天起床腰酸背痛。多垫了一床被子,后来也就习惯了。
但是生活中还是有很多不方便,比如,这里做饭做菜都是用柴,菜不去地里挖就没有,医院不在这,只有一个小诊所。蒋徐为了熟悉这里的环境都不敢走太远,只是循序渐进越走越远。生怕自己迷了路。
办入学手续快得很,转眼,蒋徐就要在这里读一年书。
刚才顺着一条小路走下来,路上还有黄泥巴,这不是他本身就有洁癖,而且那条小路是个坡,下来他差点滑一跤,现在原路返回心里还有点心理阴影。
就在他小心翼翼走路,活像一只鸭子刚学走路一样,他听到后面有人嘲笑他。
真憋屈。
于是他让开让后面的人先走。
回头就看见他刚来时碰见的少年。
不知道为什么,顿时更加尴尬。
他忍不住吐槽:“这路真难走。”
后面的人说:“还有一条大路,就是有点绕,不过好走,你怎么不走?”又示意蒋徐接着走,自己不急,顺便教他怎么走才安全。
蒋徐按他说的走,抓住突出来的树根攀爬走坡,果然轻松不少。
才回答他:“我刚来哪里那么快就熟悉有几条路可以走。这里看着不大,七拐八拐的太绕了。”
他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走起路来比蒋徐看着不只轻松不少,蒋徐想着自己以后多走就不会这么费劲了。还是因为对这里不熟悉。
那少年问他:“为什么不让你外公带你出来?”
蒋徐重点在:“为什么不是爷爷,你怎么知道他是我外公?”
然后蒋徐就听到他笑着说:“村里面谁不知道他只有一个闺女嫁人了,哪里来的孙子。你外婆在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不在了,一个村子就那么大,那些老人嘴里就那么几个回忆八卦反复说,全村都晓得。更别说你外公知道你要来高兴的请广场上大爷们喝酒。”
蒋徐不知道这些,他听着这少年说话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
看着对方年纪也不大,似乎跟自己差不多,说不定在一个学校还是同学,所以他问了少年的名字。
那少年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表情有点惊讶又带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蒋徐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是这个表情,估计是村子里面想要知道谁,都打听好了,就比如这个少年既然知道自己外公,那么肯定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现在还在否认。
蒋徐妥协:“好吧。你不知道,我叫蒋徐。草字头的蒋,清风徐来的徐。你呢。”
那少年干巴巴道:“吴其睿。”
蒋徐:“口天吴?”
“嗯。”
蒋徐:“其实的其?”
“嗯。”
那少年已经猜到蒋徐下一句是什么,有点破防,说:“睿智的睿。”
“你怎么那么好奇我的名字。”
主要是这一路有点无聊,蒋徐随口说:“觉得你长的不错,问个名字然后交个朋友。你算是我在这里交的第一个朋友了。”
吴其睿没有说话,到黑房子了,蒋徐挥手:“我到了,谢谢你一路指点。”
也不管吴其睿有没有理他,径直走进黑房子。
在他背后,吴其睿沉默看着他走进屋后,下石阶走进蒋徐家下面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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