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一片骚乱。
一纯郢殿的女弟子自人群中飞身上台。
她先观栖寻面色,又将自身灵力探入他灵脉之中,顿时眉头大皱:“这是……寒星散。”
言罢又将一排银针刺入栖寻身体各处:“这毒倒也不难解,只是他骤然运气,加快了毒性的侵蚀,现下损了灵脉,少不得休养十天半个月了。”
她将一粒药丸推入栖寻口中。“我且先抑住毒性扩散,快些将他送至纯郢殿救治才是办法。”
一旁的执事弟子吓得冷汗直冒,连连点头,叫来两个弟子将栖寻送走了。末了又看向栖尔:“这……”
女弟子接话道:“我对阵法也略有研习,应当能化解此阵。”
她环顾四周,瞧出了阵眼所在,指尖光芒一闪而过毁去了阵眼,阵法被破解了。
这厢栖尔呻吟一声睁开眼,支着头,神志还不太清醒的样子,有些迷茫地看着四周:“这是……?”
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见那女弟子质问道:“你是哪里得来的寒星散,竟然敢施加于同门弟子身上!”
栖尔尚未从大河村的记忆中回过神来,便极为不耐地道:“什么寒星散!”
那执事弟子怒极:“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我可是亲眼见你将此毒药用在了那弟子身上!”
这话却是不实,这执事弟子甚也没瞧见,只是听着那女弟子质问栖尔,便坚信不疑了。
执事弟子的声音震得栖尔耳朵里嗡嗡作响,却也让她清醒过来了。
她明白过来,眼下唯有咬准这毒不是自己下的:“你无凭无据的,为何要冤枉我。”她对两人道。
栖尔下毒的手段隐蔽,执事弟子同那女弟子也确实没亲眼瞧见她是如何下的手,但这台上统共就栖尔与栖寻两人,栖寻在这种时候中了毒对谁最有好处不言而喻,除了栖尔不做它想。但又确实拿不出证据,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既然那人已经昏迷不醒,那这局便算我赢了。”栖尔觑着两人神色出声。
这人竟厚颜无耻至此!女弟子与执法弟子在心中不约而同地在心中想道。
执法弟子当即皱眉出声道:“若不是这位道友出手,你恐怕还还被困阵中!如何能算你赢了?!顶多是个平局!”
本以为栖尔会死缠烂打几句,未曾想她即刻便应道:“好罢,就算平局。”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
执法弟子顿时有些反悔,但话已出口,再说什么就有些丢份了。
台下一些弟子见了这般情形似是想起了什么:“这、这不是昨日那小姑娘么?”
“又是她?”“整日不专心修炼,就会搞这些歪门邪道,真是丢咱们凌云门的脸。”
更有人愤愤道:“就这样的人还敢让她继续参赛呐?是我就向上面检举,撤了她的比试资格!”
栖尔权当什么也没听见,一脸风轻云淡地下了台,今日也不打算继续看比试了。
并非是因为什么人言可畏,这几日的比赛确实没甚好看的,最后几日的决胜才是看点。
任外面的名声臭成什么样,栖尔继续着雷打不动的日常。
只是今后看书时或许要多注意阵法一类的玉简。栖尔想道,今日那人施展的阵法确实让她束手无策,这还仅是练气五层的阵法,若是之后自己下了山……栖尔坚定了认真研习破阵之法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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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比试的第三日,随着赛事的推进,看台上的弟子愈发多了。
“你看,就是她。”“不会吧,瞧着倒不像是那种人啊。”
栖尔耳朵一动,扫了旁边那两人一眼,又一言不发地坐在看台上。
那两人声音一收,恍若无事发生般看起比试来。倒是旁的一人有意提高了声音:“怎么,她都敢做了还怕别人说吗?”
栖尔“嚯”地一下起身,然后坐到那人旁边,压低了嗓音仿佛自言自语道:“你猜我今天又带了甚么有趣的玩意儿?”
言罢一手淡淡拂过那人肩头。
那人脸一黑,当即一个激灵站起来,愤愤地走开了。
栖尔嗤笑一声,理理衣袖坐好。
今日坐了许久,才听见执事弟子的声音传来:“练气五层,七号纯郢殿栖温,对,二十七号勾锐殿栖尔。”
栖尔有些疑心自己听错了。栖温?练气五层?
栖温一袭代表纯郢殿的青白弟子服,面若桃李,迎风而立,恍若神女。
看台上的弟子们兴奋不已:“栖温师姐给她点颜色瞧瞧!”“这种败坏我门内风气的人就应该被好好整治!”
栖尔并未理会这些路人的叫嚣,只是思索着一个问题:栖温是木属单灵根,她师父也应当不会短了她的修炼资源,怎会至今只有练气五层?再如何也应当同栖桓一般已有练气□□层的修为了。
“这位师妹?赐教了。”栖温见栖尔失神的样子,轻声唤她,并未趁此机会偷袭,当真是风光霁月。
栖尔回神,不等栖温的动作,她提起软剑飞身向栖温奔去。
栖温见状葱白的手指灵活地结出法术,一些嫩绿色的细小绒毛缓缓飘出,环绕在她周身。
栖尔挥剑砍向栖温,栖温轻巧地闪过,同时那些绒毛随着剑风被带向栖尔。
栖尔皱眉,向一旁躲去,但带起的风却将这些绒毛牵引过来,如影随形地跟着栖尔的动作悠悠晃动。她索性挥剑打算拂开这些小绒毛。
“嘭!”“嘭!”“嘭!”那些绒毛突然在空中接连炸裂开来,化作一团团绿雾将栖尔包裹起来!
栖尔不慎吸入一点,脑袋霎时便如同被猛然敲打一般眩晕不已,她慌忙闭气,但这眩晕还是使得她身形晃动不止,终是“咚”地一声倒在绿雾中。
她一狠心咬破舌尖勉强清醒了头脑,手上飞快地将软剑替换成了百缠爪,再借由衣摆将其掩住。
众人只见擂台上绿雾缓缓散去后,栖尔已然躺倒在地,众望所归,台下顿时一片叫好。
栖温见栖尔已失去意识,收起空中那些还未炸开的小绒毛,嘴角含笑对执事弟子道:“这局是我赢了罢?”
那弟子迟疑地点点头,正要宣布:“纯郢殿……”
“倏!”一道黑影突然贴地而行飞速缠上栖温的脚颈,定睛一看,竟是一条由百个关节组成的铁链!
缠着栖温的那一端是一箭矢状的三指勾爪,此时已深深扣入栖温皮肉之中!
血正从她白袜中渗出,如雪地红梅。栖温忍不住轻声呼痛。
锁链这端栖尔双手握住百缠爪,将周身灵力悉数汇聚于两掌,她轻喝一声,手中锁链如同长龙一般摆动起来,这长龙一摆尾便将栖温整个人拖动着前行!
眼见着她人就要被甩落下擂台,却突然好像有一道看不见的怪力击打在锁链上,栖温整个人方向一变,终是落在了擂台上。
栖尔愕然地盯着被怪力击打的锁节处,骤然脸上神情又一换,戾气横生地冲着台下叫道:“是谁!?有本事给我站出来!”
台下自是无人应答,弟子们对她这幅技不如人就要捏造诬陷栖温的样子嗤笑不已。
这厢栖温吃了教训,待脚上爪子一脱落,顾不得疼痛,手上飞快地结术施法。
刹那间擂台四分五裂,一根根巨藤自地下冲出,撕裂空气刺向栖尔!
此刻栖尔的反抗如同蝼蚁一般无力,她被巨藤缠住,如同被人用手指捏住的蚂蚁。
在渐渐缩紧的压力中,她体内的灵气、脏器像是要被挤出一般。在巨藤的内侧无人看见的地方,一根根尖刺深入栖尔体内,疯狂地榨取着她的灵气。
栖尔只觉视线愈发模糊,很快便陷入深沉的黑暗中。
自己……竟然这般轻易地便输了?!这么、毫无反抗之力地?栖尔带着无尽的不甘,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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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尔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她还是那个弱小无力的小乞丐,还有……那个几乎可以说是养大了自己的老乞丐。
眼看着冬日将近,乞丐们的乞讨也不得不结束,老乞丐想了个办法再多讨点钱。
“行了,你明天就这样出去讨钱知道吗!”他对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小乞丐道,丢开了手里的木棒。
小乞丐死死地瞪着他,脸上的污迹被涌出的眼泪冲得斑驳,她的右脚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搭在地上。
老乞丐瞧着她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又担心再动手这小乞丐挨不住一下去了,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于是只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嗬呸!个小杂种!要不是老子捡了你,你早不知道变成哪个畜牲肚里的粪了!不知好歹!再瞪把你俩招子也抠了你信不信?!”
小乞丐因为是个女娃,很是不被生身父母喜欢,动辄便是打骂招呼。后来村子里发了大水,她与父母失散,就跟着流民进了青州县城。
年纪幼小的她根本无法独自生存,流落街头时被老乞丐捡了去,却只将她充作方便讨钱的物件。
小乞丐生性执拗阴沉,嘴也不讨巧,不管老乞丐如何教她乞讨的花样,她都做不来。
老乞丐本不想管她的,但又觉得白捡了个小孩就这么丢了不是很划算,便还是教授了些偷盗的技巧,叫她不时‘上缴’些得来的东西。
靠着老乞丐掠走之外的部分,常常是饿上好几顿才能有一顿半饱的,小乞丐却也勉勉强强活了下来。
她也不是没想过逃离老乞丐身边,只是这老乞丐在青州待的时日长,已有了自己的势力,除非跑出青州城,不然到哪都会被他抓回去。
今次便是她第二次试图逃离的后果。
相较于第一次的莽撞,本来自觉已经是计划周全时机完备,必定能逃出生天——若不是自己心软带上了癞头的话。
“嘶——”脚上的伤处火灸一般疼起来,叫她忍不住死命收紧五指抠挖地皮,挤满泥块的指甲缝胀痛着,这样另一处的痛楚似乎分散许多。
尽管老乞丐打折了她的腿便失去了偷盗来的进益,但他算得分明,比起叫她逃了自己一场空,有些乞讨来的零碎总不算太差。
小乞丐也明白,出青州城,说起来不过嘴皮子一碰的事,但她身无分文又孱弱瘦小,现下还折了一条腿,一出去不是饿死在路上就是被野兽用来果腹了。
她心中的仇恨愈发炽烈。可视线却渐渐模糊,最终不受控制地合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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