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意外是什么意思?”
郁苗察觉到自己的手在发抖,她抬手往额头上拍了一下,继续追问:“胖哥,到底出意外是什么意思,你倒是把话说清楚!”
夹杂在电波里的,是胖哥一声一声的叹息:“就是不在了的意思。”
高中时患病多年的母亲离开时,爸爸也是这样告诉她的“你妈妈不在了,向学校请假吧,回来看看。”
这明明是一个有太阳的冬天,却让郁苗觉得浑身寒冷无比。
察觉到自己的脑袋有些眩晕,她只好勉强扶着床沿坐下,手指仍旧紧紧的握着手机,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艰难的张口问道:“她现在在哪儿?”
这次去临南,郁苗没带任何行李,她赶上了最近的一个航班。
坐在她身侧的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许是好奇她去临南竟然只穿一件毛衣,阿姨关切的提醒了一句:“姑娘,临南温度很低的,下飞机要多穿点啊。”
郁苗应了一声,脑子里却仍旧在回忆着前段时间去参加她的首映礼时,她穿着白色的礼裙站在舞台上,对着她眨了眨眼睛:“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我最好的朋友也在现场。”
她的那些话还历历在目,就连那个微笑也显得那么真实,好像触手可及。
明明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啊,为什么就不在了呢?
不像母亲那样,有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做心理建设,郁苗无法理解白蔓突然间离开的噩耗。她甚至还没有缓过神来,直到有位空姐礼貌的问了她一句:“女士,你需要一条毯子吗?”
郁苗红着眼睛抬起头去,眼泪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抱歉。”
她顺手抹了一下眼角,又把脑袋垂下去。可偏偏这时候,旁边那位热心的阿姨问了她一句:“姑娘,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她心里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态,瞬间因为这句话溃不成军,她捂着脸,不想让自己的哭声打扰别人:“我姐姐不在了。”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用了姐姐这样的称呼去指代白蔓。
他们出生在同一年的冬季,她是十二月初,她是十二月尾,她们上了同一所幼儿园,同一个中学,再到同一个大学,他们几乎形影不离,是彼此最好最好的陪伴。
想起曾经她总是像个大姐姐一样对她啰嗦时,她总要嫌弃她把自己放在那个位置上:“你明明只比我大半个月而已,总是像个老妈子一样说我。”
她真的好嫌弃她的啰嗦和过分敏感,嫌弃她总是以姐姐自居。
可是现在,她已经没有机会去对她说嫌弃这样的话了。
谁家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呢,她的哭声虽然打扰到了别人,却没有一个人责怪她,大家只是给予了她一个安慰的目光。
这三个多小时的飞机,犹如一场悄无声息的告别。
-
据胖哥交待,白蔓是逝世在节目组安排的房子里的,早上她的助理发现她没有按时醒来,敲开门才发现人已经在睡梦中离开了,但节目组还是第一时间秘密送到医院,进行了抢救。现在医生初步断定的结果是过量食用药物,导致猝死。
有关于白蔓死亡的公布事宜,她的经纪公司和节目组高层还在商议,进出医院的所有人都会被强制没收手机。
郁苗去看白蔓时,她早已从急救室转到VIP病房,里面挤着一群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还有第一时间就开车赶过来的白爸爸。
郁苗红着眼睛从人群里挤进去,视线有些模糊,险些没站稳。白蔓闭着眼睛,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但她毫无血色的嘴唇和脸颊,却让郁苗捂住嘴默默哭出来。
明明有很多话想和她说,可是在见到她的时候,却怎么也无法开口了。
她一手扶着床边,缓缓弯腰蹲在地上:“我……”
她有太多的话想说,却在几次张口后,变成低哑的哭泣声……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明明她还好好的……
她比谁都清楚,这是最后一次和她面对面说话了。
瞧见郁苗情绪不太好,从医院出来,她被胖哥安排住进了医院附近的酒店,等待第二天返回去的飞机。
许是看她气色不太好,胖哥还自作主张的给她点了一份红糖姜水,陪着她说了些话:“其实自从去年开始,蔓蔓的工作压力就一直很大,再加上今年他爸爸再婚,失眠也比较严重,就养成了很严重的药物依赖,而且她还有轻微抑郁症。”
“你说她有抑郁症?”郁苗终于明白她家里的那些药物是怎么回事了。明明去年探班的时候,她看起来还是那个活泼阳光的性子。
关于自己工作上和精神上的压力,白蔓从来没有和她提起过。甚至就连她父亲再婚这件事情,那时候的白蔓也只是坦然的笑了笑,说父母离异多年,再婚也是意料之中。
她习惯了当那个被安慰的人,甚至也很少去留意她会不会也需要安慰。郁苗内疚了起来,如果平日里自己能多和她说说话就好了。
“郁小姐,你不要多想,蔓蔓性子好强,她只是担心你看到她的脆弱罢了。”胖哥劝她不要多想,说着又从包里拿出一本备忘录,“这是她的工作习惯,这上面有你的名字,你要不要看看?”
郁苗点了点头,翻开有记录的最后一页,工作认真如她,她在上面备忘了这次节目组给她安排的人设剧本和一些组员的性格观察,在这些凌乱的,看起来好像是随手记录下来的字迹里,郁苗在一页纸张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一月一日,伴娘,小喵和盛先生的婚礼,六点举行婚礼仪式。
她在这段话上打了个圈圈,意为重中之重。
郁苗看到这里,瞬间泪如雨下,她那么忙,但还是记住了她的婚礼日期,还是愿意挤出时间去当她的伴娘。如果不是这次意外,她们也许还在讨论她结婚那天的穿着打扮。
无论时间怎么变,她仍然还是那个心思细腻的女孩子。
征得胖哥的同意,郁苗选择将那张纸撕下来,放到了自己的钱包夹层里。
后来送胖哥出去,郁苗回屋躺回床上,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这一刻,她忽然想要给盛憬打个电话。
她给他拨了个语音过去,那边却始终无人应答。
他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她,连她的电话也显得那么满不在乎。
想到这里,郁苗忽然被盛思行的来电电话吓了一跳,她坐起来,刚刚接通,那边就迫不及待的问他:“郁苗,怎么回事,我怎么听同行说白蔓今早走了?”
“现在这圈子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咒人死也不是这种咒的啊。”
盛思行气愤的吐槽了几句,这才意识到电话那边沉默了,他听到电话那端的郁苗嗓音沙哑:“这是真的。”
在飞机上哭的那几个小时已经让她宣泄过不少情绪,这时候她才能平静的和盛思行解释:“今晚白叔叔就送她回家了。”
“郁苗,你不要太难过。”
听到这句安慰,郁苗的眼睛又红了起来,她揉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强迫自己保持镇定:“谢谢你,我现在已经没有那么难过了。”
挂断这通安慰电话,郁苗看了看微信界面上那个了无音讯的头像,失望透顶的笑了笑:
连盛思行这个看似长不大的同学都知道要安慰她,像个大人样的盛憬却对她不闻不问。
她锁上手机,再一次翻出那张纸条打量起来,距离他们的婚礼不过只有短短五天,她却忽然没那么想结婚了。
想到她即将要和一个对自己不上心不在意的工作狂厮守一辈子,她就无法在脑海中构建出有关于结婚之后的美好愿景。
曾经她以为生命很长,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感动一个人。
可是在面对白蔓突然离开这件事情上,她似乎也有些明白了,把这样珍贵的时间和生命浪费在盛憬身上,真的值得吗?
她忽然觉得,他并不是一个值得她那么做的人。
-
盛憬的消息是第二天早上才回复过来的,他没有对忘记回她电话的事情多做解释,只是给他发了一条类似报告的语音:“今晚我就回来了,有事回家说。”
郁苗已经不记得他说过几次这样的话了。
在他这里,除了工作以外的所有事情都可以用一句“回来再说”延下去。
如今,她已经不想再去纠结关于这个男人的所有,她无暇去顾及他。
或许是顾虑白蔓的事情对节目组有影响,到了晚上八点,有关于白蔓的事情依然还是没有爆出来。为了欲盖弥彰,她的经纪公司甚至还买了电影《落花》的几个热搜。
一个正当红的流量小花突然猝死,这绝非一件小事,节目组和经纪公司还有白蔓爸爸,一定还存在着某些争执。
昨晚一夜未眠,又在临南吹了冷风,郁苗感冒复发,只得翻出几颗感冒药应付过去。她躺在床上睡的昏沉,醒来才发现眼角还有泪水。
直到晚上十点,出差的盛憬才姗姗来迟。
他的助理姜以南送行李上楼时,面色有点严肃,他附在郁苗耳边提了一句:“郁小姐,盛总很生气,我觉得你有必要先把你做的那件事情给招了。”
郁苗无心去揣测,头疼的厉害,她说:“我想不管我做什么事情,都不需要事事像他报备。”
郁苗不知道姜以南说的是什么事情,直到她关上门,转过身才看到洗了手的盛憬站在玄关处,好像有事要和她说:
“郁苗,我们好好谈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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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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