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Rainy Day

天台铁门被风撞得哐当作响,简翊洲望着远处被乌云压得低矮的天际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茉莉花书签。姜小桉气鼓鼓地跟出来,马尾辫在风中炸成毛球:“什么父亲啊!连看一眼都不敢......”话音戛然而止,她看见简翊洲从校服内袋掏出封信,泛黄的信纸上墨迹晕染。

“这是我爸离开前留的。”简翊洲的声音混着风声,“他说等我十八岁就拆开,可我十七岁时奶奶走了,我到现在都没勇气打开。”他将信纸展开又叠起,像抚平一道陈年伤疤,“或许大人的怯懦,比我们想象的更顽固。”

姜小桉突然抢过信纸塞回他口袋:“但我们不一样!”她指向病房方向:“沐沐在里面拼命守护奶奶,我们也在拼命守护她,这才是真正的家人!”

姜小桉突然蹲下身,双手捂住脸剧烈地颤抖。简翊洲从未见过总是元气满满的好友如此失态,他蹲下来轻轻拍着她的背,摸到掌下微微抽搐的脊背,才惊觉她方才在病房里的镇定都是强撑。“凭什么...”姜小桉的声音从指缝间漏出来,带着压抑的哭腔,“沐沐那么拼命,他怎么能连看一眼都不肯?”她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你知道吗?昨天半夜沐沐发烧说胡话,还在喊‘爸爸别走’...”

简翊洲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记忆突然闪回演讲比赛那天,许沐琳在台上说起烟火大会时眼里的星光,此刻却与她蜷缩在病床边的身影重叠。他从口袋里掏出薄荷糖递给姜小桉,自己也含了一颗,清凉的味道混着苦涩漫上舌尖。

与此同时病房里,许沐琳正用棉签蘸温水擦拭奶奶的嘴唇。老人突然握住她的手,声音轻得像片落叶:“琳琳,别怨你爸......当年创业失败,是我逼着他去外地......”话音被剧烈的咳嗽打断,许沐琳慌忙去按呼叫铃,却被奶奶攥得更紧:“他偷偷寄钱回来的汇款单,我都锁在床头柜第三格......”

“奶奶,我懂。”许沐琳俯身抱住老人,将脸埋进带着消毒水味道的枕巾,“您只要好好养病,其他都不重要。”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那些被刻意掩埋的委屈与不甘,在这一刻突然变得轻如鸿毛——比起奶奶掌心的温度,血缘亲情的缺席似乎不再是难以跨越的深渊。

天台的铁门再次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简翊洲和姜小桉回头时,看见许沐琳倚在门框上,睫毛还沾着未干的水珠。她举起手中微微泛黄的汇款单,纸页边缘被岁月磨出毛边:“原来这些年,每个月15号到账的生活费......”声音突然哽咽,汇款单上密密麻麻的字迹里,藏着父亲沉默的牵挂。

姜小桉冲过去紧紧抱住她,马尾辫扫过许沐琳泛红的脸颊:“所以说大人都是笨蛋!”她的眼泪砸在汇款单上,晕开了“汇款人”栏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爱明明要说出来才不算浪费!”

简翊洲望着两个女孩相拥的身影,突然想起母亲常说的话——大人的世界里,藏着太多自以为是的保护。他摸出那封未拆的信,在姜小桉鼓励的目光下,终于撕开了信封。

泛黄的信纸上,父亲工整的字迹跃入眼帘:“抱歉缺席你的成长,爸爸不是不想陪你,只是害怕把满身伤痕的模样,变成你眼中的阴影......”

远处的云层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阳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许沐琳接过信纸的手微微发抖,她终于读懂父亲西装上的褶皱里,藏着多少个未眠的夜晚;那些转账记录的背后,是笨拙却深沉的守护。

“或许我们该给彼此一个机会。”许沐琳望向病房方向,奶奶床头的茉莉花八音盒在阳光下轻轻旋转,“就像奶奶教会我的——真正的勇气,是愿意原谅那些来不及说出口的爱。”

暮色像融化的焦糖漫上天台时,简翊洲手机突然震动。班级群里跳出新消息,姜小桉发了段偷拍视频:许沐琳父亲蹲在医院走廊角落,对着手机反复练习如何开口,喉结滚动间满是局促。画面右下角,保温桶上还凝着未擦净的水渍。

“原来大人也会打草稿。”姜小桉吸了吸鼻子,从书包掏出盒彩色胶带,“用这个把汇款单贴起来吧?”她歪着头,马尾辫扫过简翊洲手中的信纸,“就像修补那些碎掉的时光。”

许沐琳指尖抚过胶带边缘,突然想起儿时缠着奶奶学剪纸的场景。那时总嫌父亲的手粗糙,如今才惊觉汇款单上的签名,笔迹竟与记忆里教她写字的那双手如出一辙。“你们看!”她突然指着信纸背面,那里用铅笔写着歪歪扭扭的小字:“琳琳最爱桂花糕”。

天台铁门再次被推开时,三人同时转身。许沐琳父亲抱着个老式铁盒站在光晕里,西装袖口沾着医院花园的泥土。他将盒子轻轻放在长椅上,打开的瞬间,二十三个未拆封的生日贺卡倾泻而出,最新那张的日期停在三天前。

“本来想等你成年...”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每说一个字都带着艰难的停顿,“但现在明白,有些话等不及了。”颤抖的手指抚过贺卡上褪色的蝴蝶结贴纸,“那年错过你钢琴比赛,我在机场改签时撕碎了机票,就像撕碎了自己...”

姜小桉突然捂住嘴,眼眶里的泪水大颗大颗砸在铁盒边缘。简翊洲悄悄将信纸折成纸飞机,让它载着未说出口的原谅,飞向渐渐放晴的天空。许沐琳望着父亲鬓角的白发,突然想起奶奶床头的老照片——年轻时的父亲抱着襁褓中的她,笑得比今天任何一个人都灿烂。

监护仪的滴答声从楼下隐约传来,混着晚风里重新绽放的茉莉花香。许沐琳将汇款单与贺卡整齐叠好,突然转身拥抱住父亲僵硬的身躯。这个拥抱迟到了十三年,却比任何时候都温暖。姜小桉偷偷举起手机录像,镜头里简翊洲正把父亲的信纸折成小船,放进铁盒最底层。

深夜的病房里,奶奶轻轻转动八音盒。当《茉莉花》的旋律响起时,许沐琳看见父亲握着母亲的手,将头埋进她苍白的掌心,像个终于找到归途的孩子。而天台的长椅上,那张被阳光晒暖的纸飞机,正载着三个少年的勇气,飞向永远不会缺席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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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下雨天
连载中菁幕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