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善玉伸手进水流,听见他低声嘟囔:“也不是什么钱都好赚。”
“王叔,这河里死过人吗?”
王仁惊讶:“你问这个干啥?”
她一把抓住蜻蜓在手,似随意道:“听别人说这水里经常会捞起人骨头。”
王仁脸色一变,不自然道:“你这妮儿从哪儿听谣言?我在这打了十几年的鱼了,从没见过什么人...人骨头的。”
“可能有人吃剩的猪牛羊倒进水里,被捞着了吧。”
“哦——”她拉长音调。
王仁将船撑到之前下笼的位置,两人合力将笼子拉出来,里面都是些鱼啊虾啊还有泥鳅螃蟹什么的,又翻了几个笼子,偶尔还有蛇。
芦苇荡里传来野鸭的叫声,还有丹顶鹤从河面飞过。
王仁拔了根芦苇,取起嫩芽和根部递给萧善玉。
“妮儿,尝尝。”
她接过,咔嚓咔嚓嚼了,自己又拔了几根清理好放进衣兜子里。
“给你哥带回去啊?”王仁道。
“嗯。”
“那里面还有更好的。”说着,他将船撑进芦苇荡里面。
几只野鸭嘎嘎叫着从里面窜飞出来,半途还拉了一泡屎在船上。
萧善玉嫌弃的舀了瓢水冲干净。
王仁惊呼:“那是...”
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前方滩涂上趴着一个人,面部朝下,看体型应该是个男子。
王仁撑船过去,隔着一段距离,用杆戳了戳那人的背。
“醒醒!”
推了两下都没动静,大概是死了。
王仁赶紧撑杆离开。
谁知,那人忽然动了。
他踉跄着爬起来,呼哧呼哧喘着气,宽大的衣袖被甩出了泥浆点子。
“竟然还活着?”王仁小声嘀咕。
那人听见声音,回头。
“骇!”
王仁腿一软,跌坐船中,随即抖着手握住撑杆。
“妮儿,咱们赶紧跑!”
那人一动不动,托着二人的小船渐行渐远。
茂密的芦苇遮住了那道身影,王仁缓过劲来,发了疯似得撑船,后背都汗湿了。
“这什么鬼东西!”
这时他想起来,连忙看向船另一边的人。
她顶着一片碧绿的荷叶,绑着两个辫儿,手里拿着半根芦苇根,嘴里咔嚓咔嚓响。
“你怎么一点都不....”
一股狂风从芦苇荡深处掀飞出来,河浪摆动,小船颠簸不停。
“啊啊啊啊!”
吼叫声随着风传的老远,紧接着,又传来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萧善玉用袖子掩住鼻子和嘴,那声音和怪风几乎同时消失,身旁的王仁已经趴在船里打起了哆嗦。
“妮儿,你...你不怕吗?”他吓得面无血色,“那...那人的脸....”
“王叔。”
“....啊?”
“咱们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
她三两口吃完剩下的芦苇根,撑着船回到河道中央。
湿透的后背冷下来,王仁打了个哆嗦。
那片芦苇荡越来越远,他只看了一眼便快速转头。
河水荡漾,天清气爽。
王仁渐渐缓过劲儿来:“妮儿,你说得对!咱们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万一被牵连进危险的事情中,这条小命可就不保了!”
心中的恐惧似乎要不停地说话才能缓解。
他又道:“前两天有人告诉了我老婆子一件事,本来我也没信,但现在....”
“我悄悄告诉你,听说邪魔要重现人间了!”
撑杆停住,萧善玉疑惑道:“邪魔?不是已经死了吗?”
王仁叹气,“咱们都是普通人,了解的也不全面,最多是这里打听点,那里告诉点。”
“无论是不是,还是小心些为好。”
和王仁分别后,萧善玉搂了一兜子河虾,心事重重往回走。
那家伙是个邪修,尸体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难不成是被河水冲过来的?
大黄没有如往常一样守在门口,反而撞上周亭。
瞧见他手里又提了两条更大的鱼,她连忙道:“这鱼你自己拿回去吃吧!”
“...好。”他失落的垂着头,“小福姑娘,我今天.....”
“你家大黄呢?”萧善玉忽然道。
“生病了。”
“生病了?”她疑惑,“什么病?”
“不吃不喝,还一直想咬人。”
周亭愁眉苦脸,“早上刚带去给看了病,但吃了药也没用,我妹妹都急哭了,我娘说它是中邪了,要把它丢出去,再请几个庙里的僧道来作法。”
-
带回来的小河虾没吃,养在了盆里。
姜陵讲解心法时,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
他停下,忽然问:“今日出去玩了什么?”
萧善玉一愣:“和以前一样啊,捞鱼捉虾...对了!”
她连忙从怀里掏出一把芦苇根茎,洗了洗便递到他嘴边:“尝尝!”
“这是何物?”
“芦苇根。”
他细细咀嚼,片刻后道:“味道很特别。”
萧善玉忽然压低声音:“姜陵,你平时出门,有没有感觉到邪修的气息?”
他抬眼看她,“你遇见了?”
“我和王叔在滩涂上遇见一个将死的邪修...脸被虫子啃成了窟窿。”
姜陵眸光一凝。
“唉。”萧善玉想起河道里漂浮的人骨,手指不自觉用力,将芦苇根掐成两截。
燕平镇,其实也没那么太平。
一只修长的手忽然伸到她眼前,掌心躺着一条红绳编织的剑穗。
“给我?”她眨眼。
“嗯。”
阴霾一扫而空,她跳起来,把穗子系在蛇骨剑上,挽了几个剑花。
方才的话题没被再提及。
姜陵离开后,萧善玉一股脑将芦根咔嚓咔嚓吃了,吃不完的就全部剁碎了丢给小鸭子。
“嘎嘎!”
小鸭子们挤作一团,绒毛蹭过她的指尖。
她蹲在篱笆前,挨个点它们的脑袋:“你们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过了一会,萧善玉出了门。
她在周家门前转了转,隐隐听见呜咽的哭声。正欲敲门,但眉头凝重,又放下了手,快步回家。
晚间,萧善玉怎么都无法入定。
往日蚊子将她叮成猪头都不在意,如今几只嗡嗡嗡她就烦得很。
一下子啪啪啪全部拍死了。
她长舒一口气,吧唧一下倒进被子里。
翻来覆去又打了好几个滚,忽然,她抬头。
院子里有动静。
弯月高悬,姜陵站在院中,衣角微湿。
脚边趴着尚有呼吸的大黄。
萧善玉抿着唇:“你怎么把它带回来了?”
“捡到的。”
“捡到的?”
她仔细瞧了一阵,大黄只是比较虚弱,但目前身上没有什么问题。
“从哪儿捡的?”
她又突然想起来,“这么晚你出去干嘛?”
“去散步。”
“散步居然不叫我!”
“你睡着了。”
“我睡....”好吧,刚开始确实眯了一小会会。
清了清嗓子,萧善玉道:“我睡着了那你就叫我起来呗,你眼睛又不好,万一迷路了怎么办?”
“好。”
.......
“行了行了,这里我来处理,你快去睡觉。”她将他推进房里,缓缓拉上了门。
她往后退了几步,佝着背,直到听见里面响起窸窣脱衣躺下的动静,才缓缓退到大黄身边。
大黄身上干净的不正常,按理说生病了被丢出去,肯定不会这么干净的。她又在院里坐了一会,这才刨开墙角踩实的那块地,但里面是空的。
萧善玉提着剑翻墙而出,撑着王仁的那艘小船回到白天那片芦苇荡。
夜空浩荡,晚风清凉,水面波光粼粼。
远方传来不知名的叫声,蛙鸣,虫鸣,夜间的芦苇荡增添了几分深邃和危险。
前方的风变得有些冷。
船身游移,缓缓驶进那片滩涂。
她直接下了船,四下寻找。
那个人消失了,就像是从未出现过。
此地散发着一股浓烈的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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