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桌上的那一摊人,许荆拍了拍他的头,那人还能睁眼,不过眼神迷离,于执只看了她一眼又把头埋回去,“你来了啊。”
许荆没说话,俯视着他。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他自嘲地笑了笑,像是在自言自语。
而后,他站了起来,步伐稳当,浑然不同一个醉酒的人,待走到门口他侧过脸,“走啊,不是要送我回家吗?”
许荆滞了几秒,默默跟上。
夜风又凉又刺骨,每每一阵,无异于肌肤在冰面上摩擦。许荆好冷,她想她是出于朋友的责任才来到这里,只是好冷,风在嘴上结了厚厚的冰,四五条沟壑延伸到白齿,让人无法开口。
她什么也没想,确切来说,脑袋里什么也没有,没有能进行“想”的因子。
他们坐在大巴最后一排,许荆坐在角落里,于执就在她旁边。车内除了司机,只有他们,空气很静,能听到鼻息的沉浮。在这种有节奏的安静中,许荆看向车窗外,外面是绚烂的红,大巴平行穿梭于两道绿白中,光怪陆离,究竟谁和世界发生了脱节?我和大巴?还是我?
左边的人打破了安静,他的声音哑了,犹船只在喉咙里游,“我喝酒是为了壮胆,我想我喝到神志不清的时候就有了去找你的勇气。谁能想到,我根本喝不醉,我都快喝吐了,根本醉不了,你说老天爷在塑造我的时候脑子里装了什么东西啊,给我一个这样的酒量。他不给我注入点勇气,给我这样好的酒量有什么用?”
许荆听他说完,视线又转回车窗风景。
一只手撑在车窗上,他挤着她的肩,风景被搅得一团糟。
他现在一只随时会喷火的龙似的,隐忍和虚张声势,两个与他没有半根汗毛关系的词锻铸了头顶的皇冠,这两个词,即是他文明的武器。
“许荆……”
“你喜欢我对吧?”
“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我不信你看我的眼神算清白……”
“你在担心什么,我都帮你解决好不好……?”
车压过减速带,猛地一震快把五脏六腑震碎。
相视着,那么近,心却隔了那么远;很久之后,杂乱的光影在他脸上交错。
许荆的目光顶了回去,“你醉了。”
“我没醉。”
“我说你醉了你就醉了。”她硬声,始终高昂着头颅。
然后她的肩慢慢松懈,她被人放开,周身宽敞,足以有千千万万的视线打量风景,她独独注意到少年屈了背,眼眶泛红,头低下,挪到了另一头座位的窗边,少年的头靠在玻璃上便再也没了声响。
几米的宽距,许荆全都想起来了,然而,她脱轨了,偏离了少年的方向。
距离二零一七年除夕倒计时七天,人间缤纷,爱意不合时宜的失声。
总该空出时间纪念这段感情,因此有一天上午,她坐在别墅区的中心公园边上,面前是一大片雪地,她发现她闯入了别人的趣逸——两个及胯高的小朋友,一个缺头的雪人。红帽子很生气,坏蛋!你凭什么把雪人的头拿去打雪仗!他嘴里嚷着找妈妈。另一个胖个子满是歉意,对不起!对不起!我再给你堆一个好不好,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胖个子的手会魔法,不一会就推出两个巴掌大小的小雪人,为了得到对方原谅他又从兜里掏出糖果,红帽子不领情,胖个子做鬼脸逗他笑,红帽子笑到一半憋了回去,继续一幅毫不原谅的横样儿。这下胖个子不高兴了,嘴角一撇,竟糊涂地大哭了,鬼哭狼嚎,眼泪哗哗成河,给到红帽子急地打圈圈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我错了,能原谅我好不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了!呜呜我和想你做朋友!”胖个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极其狼狈,红帽子赶忙开慰:“我逗你玩呢,你别哭了,我永远是你最好的朋友!”他说,你的雪人是全世界最好看的,糖果是世界上最甜的,鬼脸是世界上最好笑的,我们两个永远是天下第一好!几言几语间,两个小朋友已从分崩离析到天长地久,他们牵着手正雕琢一个新的大雪人。
天下第一好?
天下第一好!
他们的小剧场让许荆看的津津有味,偶然有余闲她想起自己坐在长椅的目的,又偶然地汇聚神丝,结果有人在旁边坐下,那人穿着黑色毛呢,她没见过他再有过别颜色的衣服。
“你看上去心事重重。”何啸开口得猝不及防。
许荆没给反应,沉浸在聋人的角色扮演中。
“马上过年了,真好。”他抬头望着无边无际没有雪的天空,那边有来自深渊的呐喊。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许荆看向他。
“明明什么都心知肚明,却总是做出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
蒙昧、逆来顺受、满不在乎;事实上这并没有什么用,灾难就是宿命,绕开你的朋友和家人,一下不落地打在身上。
“有吗。”何啸的眼珠斜过来,“感觉你比我更了解为自己。”
“我不了解你,没有人了解你。”
“我们两个本质上是一类人,换句话说是异性的彼此。”他说。
她看着他,只认为他的脸形变得奇怪,像一张桌子像一张悲剧的地图,“一八八四年,德国柏林会议召开,参议多达十五个国家,会议主要是谈论瓜分非洲一事,可笑的是,十五个国家并没有任何一个非洲国家,列强以开会的形式为自己的□□行径提供了合法性。再蠢的理科生,也听得懂这段历史。”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吐投出,掷地有声,“一个东西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它物四分五裂,凭什么?!凭它弱小?仗着有更悠久的能力,不过强盗,暴力而已!四分五裂的滋味你尝过吧?!我们要花多久……可能是一辈子才能愈合,在这期间世界根本不会理解你,根本不会,它们只会夸赞你有一个会赚钱的父亲,家里有一个贤妻良母,仿佛世界的格局是他们一手搭建的和平!不变强,就永远无法把那段屈辱搬上历史的审判台。我只是想得到公正的对待!”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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