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凌微微睁开眼,他现在的眼睛因为发烧而倍感酸涩,眼皮也仿佛有千斤重,他看到自己被子谦哥一路背着穿过了操场,走到了学校门口。
这时候还没有放学,偌大的操场上,好像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后头厚厚的积雪,则留下了一串脚印。
傅子谦平时,时常会用一些男士的古龙香水,现在小家伙趴在他背上,轻易就能闻得见。
傅凌的小脑袋瓜无力支撑,耷拉在傅子谦的肩头,而他自谦哥脖颈处散发的气味,让他闻了之后觉得舒服了一点。
傅凌从小就很害怕生病,小时候,他也曾因为一次高烧,被送进医院打点滴。
由于孤儿院里的人手不充足,一般小孩子生病了都是尽量在院里治,否则送到医院去没人照顾。
那次阿凌连着发了几天烧,怎么吃药都不退,没办法,只能送进医院打吊瓶。他永远记得那几天,除了李院长抽空看过他几次,其他时候,他都瑟瑟缩缩地窝在床上。
周围好多病人来来往往,但是他们的声音太嘈杂了,总让阿凌感觉心惊肉跳的。
睡他隔壁床的病人,还和再隔壁的那个吵起来过,又是摔脸盆又是摔杯子,怒气冲冲的吼叫充斥着他的耳膜。
甚至让他感觉有些晕眩和恶心。
阿凌身子缩成一团,躲在被子里,不敢伸出头来。
也正是从那之后,他对医院和穿着白大褂的人莫名生出了一种恐惧。
后来阿凌就学会很小心的保护着自己的身体——虽然他的体质还是很差,但那些小病小痛的,也不至于要进医院。
有一段时间,阿凌甚至觉得“喝药”是一件很幸福的事。那时候是他出现了胃病,李院长每天按时按点给他准备汤药。
他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喝药时竟然脸上带笑。
其他老师都以为是这孩子懂事。但是阿凌自己清楚,这是因为,吃过药了就不用进医院。
阿凌对自己的身体很好,只要是有可能让自己生病的事情,他都尽量避免,一直以来,防病战绩都还不错。
这回,应该是为了能回到公寓,折腾了自己一个多星期,又是在这隆冬时节,小身板扛不住体育课上的训练,就病倒了。
“还好,烧得不是很烫。”傅子谦把人放进副驾驶座,伸手探了探小家伙的额头,“看来不需要送你去医院了。回去蒙着被子,好好睡一觉吧。”
“...嗯...”傅凌看着他的子谦哥哥,心里非常踏实。
傅子谦呼撸他的头,“别傻看着我。把眼睛闭上。从现在起就给我睡觉。”
傅凌立马闭上了眼睛,裹在傅子谦的大衣里,似乎有一种特别的热源,让他全身发暖。
汽车启动的声音也很好听,一路平平缓缓,中间好像还撵过了一颗石子。车里的暖气均匀地涌出,傅凌在暖意的包裹下睡了过去。
要知道,刚才在医务室的时候,他只是感觉头昏脑涨,浑身无力,眼睛却不敢闭上。
现在,他终于不害怕了,就好像待在这辆车上,他就能无所畏惧,即使接下来是要驶向医院,他也满心安定。
.
开车进入小区,把车子停到了地下车库,傅子谦看了看身旁的副驾驶座。
小家伙脑袋歪朝一边,整个人缩在他的大衣里,还把半张脸藏了进去。眼角红红的,脸色苍白却带着病态的红晕,一看就知道人是在发烧。
傅子谦没办法,看小家伙睡得那么熟,强行把人叫醒起来这事儿,他也做不出来,主要是把阿凌叫醒,他也大概也无力自己走回家。
干脆就不费这工夫了,傅子谦直接下车,打开副驾驶的门,把小家伙抱了出来。
好家伙,这一掂量,傅子谦觉得自己就跟抱了一床厚重一点的棉被似的。
难怪冷风一吹,就给吹发烧了。
他们公寓在14楼,傅子谦横抱着人走进单元门,还能空出手来点一点电梯。
阿凌太轻了,哪怕不坐电梯,用走的上到14楼,对于傅子谦而言,也不是难事。
这会儿还不到下班的晚高峰,电梯里空荡又清净,傅子谦走进去,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到家了。
这中途,阿凌似乎是睡得太安稳,还隔着大衣,用脸在傅子谦怀里蹭了蹭。
跟只小猫似的。傅子谦心说。
到家了以后,傅子谦把阿凌放到阿凌自己的床上,帮人脱了鞋子,退了外衣,然后把厚实的被子盖上。
还掖了被角,确保一丝风也透不进去。
把人安置好以后,傅子谦再次试探了小家伙的额头,温度不高,只是低烧。公寓里是有温度计的,但得等人醒了之后给他用。
刚才医务室的医生说测过体温,37度。傅子谦主要是怕阿凌病情加重,温度升高。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没有这种可能。
他走出来,给自己点了一份砂锅煲仔饭的外卖,同时也点了一份白粥,等回头小家伙睡醒了给他吃。
.
下午18点54分,大概睡了一个钟头的傅凌睁开了眼睛。房间里没有灯光,一片昏暗。
傅凌伸出胳膊来摸了摸自己的前额,感觉温度比刚才降了些了,身上也没有那么难受了,就是四肢仍然没有力气。
突然,他听到了外头一声“歘歘”的声音,感觉像是有人在翻动书本,或是纸张一类的东西。抬头望去,才发现,他房间的门并没有关。
而客厅里正亮着暗暗的灯光——那是傅子谦在沙发边摆的落地灯,开灯的时候光线不亮。
他没有开客厅的顶灯,因为怕顶灯刺眼的光线,会打扰小家伙的睡眠。
傅凌心情有些低落。他现在脑袋恢复了清明,总算可以回想今天下午发生的这一切了。
想起自己在跑道上步伐沉重,突然眼前一黑,两腿一软,然后就被体育老师和同学架到了医务室。真是丢人。
还害得子谦哥要跟单位请假。傅凌心里忽然就生出一股过不去的闷气似的。比他考试差两分满分还要不舒服。
他觉得自己好麻烦。原本,他是一点也不想给傅子谦添麻烦的。
收回来胳膊,想要撑着床坐起身来。但两条胳膊肘却还是酸软无力,连带着后背和腰间也使不出劲儿来。
发烧,可真叫人难受。
“醒了?”傅子谦的声音突然在近处响起,傅凌往门口一看,发现子谦哥就站在那里,后背靠着门框,双臂抱在胸前。
傅子谦现在已经习惯了阿凌时不时定定地盯着自己,他走过去,一摸阿凌的脑门儿,笑说:“又退了一点。我打赌,你现在的体温,只有三十六度半了。你想坐起来是吧?先等会儿,我去把粥热一热。再乖乖躺一下吧。”
“...哦...”小家伙看着他转身向厨房走去的背影,愣愣地应道。
傅子谦这才打开了客厅的顶灯。他刚才是坐在沙发上看案卷,局里分配给他的案子。看着看着,听到阿凌的房间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
走过去一看,果然是小家伙醒了。
他的听力一直都很好,开着房间门,也是为了时刻留意阿凌的动静。毕竟,照顾病号这件事,并不容易做。
十分钟后,一大碗热腾腾的白粥出现在了阿凌的床头柜上。
傅子谦伸手把人从床上扶起来,后面垫了枕头,等小家伙安安稳稳地靠上去之后,傅子谦又给他肩上披了一件大衣,被子也覆盖得很好。
“生病的人要喝白粥,我就没有要其他口味的了。你先尝尝,如果实在难吃,就给你配点小咸菜啥的。”
反正这一清二白的大白粥,他看着,是没什么胃口。
傅子谦把大碗里的粥盛到一个小碗里,还在碗底垫了一张餐巾纸,免得把人烫着。
阿凌双手接过,埋头就吃了起来。似乎这碗寡淡的白粥,在他尝起来,是有着特别的滋味。
“很好吃,我喜欢,不用配别的了。”小家伙说道。
其实这白粥,倒也真算不得“难吃”,却也一点不“好吃”,阿凌埋头苦吃,只是因为不想再让傅子谦伤脑筋,给他添麻烦。
见小家伙这么乖,傅子谦也就放心了。“我已经给老安打过电话,明天,他会过来这边照顾你。发烧虽然算不上大病,但也不可能一晚上就好。而我明天还得上班,只好把你交给老安了。”
没办法,社畜就是这样无奈,尤其傅子谦还是人民警察,再请假,局里的领导怕就要暴揍他一顿了。
傅晓慧要忙生意上的事,也脱不开身。只有安逸,作为业内顶尖的钢琴家,最近维也纳结束的循回演奏会,已经够他接下来休息一段时间了。
那自然也就被傅子谦抓了差。
好在安逸听说是阿凌病了,很乐意贡献自己的休息时间来照顾病人。
“老安厨艺好,跟着他,一日三餐有保障。”傅子谦耸耸肩。
阿凌却没有因为可以吃上好吃的饭菜,而表现得多么高兴,他只是点头,低声应了一句“好”。
其实他想说,安先生厨艺再好,也不如子谦哥在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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