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默然片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缓缓开口：“他……真的……”静心没敢把那两个字说出来。
商阙安一时间不敢看静心，他只是艰难地点头，末了，还是把清悬临终遗言说了：“清悬尊者说，想见见您。”
那日情况太急，清悬只觉经脉里灵力混乱，横冲直撞，似乎想要冲破经脉的束缚，清悬尽力压制，可是毫无办法。
是天道要他死，天道觉得这个人知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他插手了天道的事情，所以天道觉得不该留了。
天命不可违，清悬是一直都知道了，他这一生都勤勤恳恳，谨遵天道指引，可是那一天，他只想违抗！他觉得自己不该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他还有事没做。
他还没有向静心解释，他还没和静心重归于好。
可是，天命不可违！
阎王要他三更死，焉能留他到五更？
静心只觉得心里的某处空落落的，又像是塞了块什么东西，堵得他难受。他想，可能他们这辈子就这么完了。
他是想去见见清悬的，当听到商阙安那句——“清悬尊者说，他想见见您”的时候，静心的心就乱了，他也想失了分寸，，不顾一切，像百年前的少年一样，冲入七星阁。
只为寻一人，只为寻一知己。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他不是当年的少年，不是当年拥有豪情壮志的少年了。他已经老了，曾经的好友也都一个一个地离开了。
他是一宗之首，当以大局为重。那是他师尊的遗言。家师有令，不得违抗。
他还是没能去七星阁……
缘散了，就像一抔黄土，风吹来，缘散去。
那日的归一宗彻夜点灯，某一角落，那个不再年少的人坐了一整晚，彻夜未眠。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副画像，纸张已经泛黄……
清悬是怎么死的，没有人不知道，每一个修士都该知道，窥探天机者，不会长命百岁，七星阁上代宗主如此，七星阁开山祖师也是如此。
但是问他们：“可有后悔？”
具答：“不曾。”
如果他们不这么做，受苦的人只增不减，只多不少，死一个人是死，死两个人也是死，还不如只死一个。
清悬这么想着，也许他真能窥探出什么来，这样的话，静心会轻松一点，所有人都会轻松一点，至少不会那么被动。
如此的话，他觉得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相反，他还感觉这很值。
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可是心里其实都已经不计前嫌了。那些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似乎都已经传达到对方的心里。
顾弦这几日都在忙着照顾小崽子，他长这么大以来，似乎是第一次这般高兴。当时他听到清悬仙逝的那一刻时，他承认，难以置信和惋惜是占得很多的。
可是，逝去的人永远也无法回来……
江祁太小了，顾弦实在有些分身乏术，忙的时候，他就把江祁送到奶娘那，那奶娘人很好，对江祁很好，几乎是当亲儿子对待的。
也许有句话说得是对的，好人不偿命，祸害一千年。江祁大一点的时候，奶娘去世了，因病去世。
江祁被接回了归一宗。
他只记得当时有个仙人攥着自己的手，一步一步，登上白玉阶梯。自己腿短，仙人腿长，所以他时常跟不上步伐，但是走在前面的那个人从来没有抛下他。
牵着他，走完千级阶梯。
并非是顾弦不会御剑，而是每个入门弟子，都是要通过试炼的，让江祁只登白玉阶就已经是放水了。
而且是闸门都打开的那种。
不登阶梯，于礼不合。
江祁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他的师尊也不知道。但是，这个时候，江祁隐隐觉得自己有了归处。
他从顾弦这来，要到顾弦那去。
他很乖，他只知道自己要做到很乖，不然顾弦会不要他的，没人喜欢不乖的小孩儿。
年幼的江祁跟着师尊修习，每日都扎马步，日日挥剑一千次。他想他师尊真心夸他一句，而不是像哄小孩儿一样。
那一年，江祁很小。
江祁四岁的时候，天下大乱。灯魔不满足于在宗门里肆意横行，他们去往人间。
天下大乱，血海蜿蜒。鲜血染红了江河湖泊，几个上宗门内惨目忍睹，弟子的血汇成河，从山上流淌到山下。
顾弦回问心峰的次数越来越少，几乎都是深夜，江祁没问，因为他也知道顾弦很忙。
九月廿一，月上枝头，问心峰的红灯笼挂了满山，问心峰的雪依旧没人脚踝，今日霜降，顾弦生辰。
江祁不知道，他只知道今天的顾弦回来得早，所以他不用熬到很晚，甚至彻夜不眠。正如顾弦所说，江祁很犟。
实际上，顾弦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要回来，他不是很喜欢过生辰，好吧，不是不喜欢，而是没人给他过。
静心徒弟太多了，没记住每一个徒弟生辰，而且，修士活的年岁长，生辰没必要。
顾弦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特别想回问心峰。他不是念问心峰，他是念峰上的一个人，他的小徒弟。
他收了个小徒弟，所以他有了念想。
于是他从山下买了许多红灯笼，挂了满山，最后一个灯笼，是顾弦和江祁一起挂的，江祁很乐意帮忙。
江祁喜欢这一天，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喜欢这一天。
顾弦没有打坐，而是抱着四岁的江祁进入梦乡。
那日后，顾弦更忙了。
江祁很懂事，不哭不闹，依旧勤恳。
魔界的魔尊施道结界，彻底把人界与魔界隔离开，没人知道那魔尊在魔神宫里做什么，是死是活。
几个大宗门的宗主本想着去魔界与魔尊商议，却没想到魔界已自身难保，灯魔肆意横行，只怕魔界也与人间一样的生灵涂炭。
静心当即下令，一半弟子留山，一半弟子下山除魔。望春山、若水宫、断尘观……，皆派出弟子，他们不是孤立无援，人间也不会走向生灵全无！
随即写死一位幸运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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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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