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阙安忍不住上手在他头上揉了两把,他是真想把江祁从顾弦那讨过来给他当乖徒弟。然而最后他还是歇了那份心思,长恨峰有他和彦以安就够了。
将近年关,那恼人的玩意像是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仿佛前些时日的事是全修真界的一场梦。但确确实实的是,七星阁的大弟子战死,镜陵城满城被灭,各大宗门死伤惨重。那么,最令人想不到的是......
魔界那层犹如金钟罩般的结界忽然打开了,随之传来的消息是魔界大乱,群龙无首,没错,那位魔尊消失不见了,他的那些亲信却闭口不提,像是不知道这件事。他们只说是,魔界当立新魔尊。
难,如何不难,那位莫名其妙消失的魔尊,可是踩着前魔尊的尸骨上去的,那前魔尊尸骨未寒之时,他便登了基。
杀乱党,除奸佞,整个魔界可谓欣欣向荣。寥寥数字的背后,其实满是鲜血淋漓。
那位人人称赞的魔尊,在幼年时便遭受折辱,谁的?当然是前魔尊的,不错,那位魔尊是前魔尊的儿子。
魔尊玄舟太恨他父尊了,就连下手,都是那么的干脆。
那么,如今的魔界又该由谁来统治呢?谁又有这个资格,这个胆识呢?
魔界风云变幻,那些被玄舟压制狠了的地方尊主纷纷揭竿而起。但是这些事,仙门百家是管不了的,他们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经此一劫,人间动荡,各大仙门损失惨重,青黄不接。时山暖、何轻之、颜殊,顾弦等青年俊才纷纷闭关。
诸如归一宗,望春山等大宗门一稳定下来就开始广收门徒。
静心呢?他元气大伤,逐渐出现天人五衰的迹象。他想,活了这么久,也算是值了。他很释然。
他知道顾弦不想当宗主,剩余的几个徒弟也是,时山暖太暴躁,常常冲动误事。何轻之性子软,人家磨一磨他耳根子,他就能答应下来,容易受欺负。颜殊是个书呆子,恨不得整日泡在藏书阁。而商阙安……不提也罢。
顾弦,他不想再逼顾弦了,想他静心活了上百年,竟然一个能继承他衣钵的徒弟都没有。
这件事只能一拖再拖,最后不了了之。不怪他静心,只是现在正值多事之秋,一些杂事乱事频频发生。
这一年的收徒大典提前举行,甚至赶在望春山的前头,要知道,望春山可是极爱收徒的,这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望春山的宗主爱热闹。
这一次的收徒大典比往届要更难一些,因为静心座下的弟子闭关的闭关,被“囚禁”的被“囚禁”。
实在没有能帮他的人。
归一宗总算是能喘口气儿的了,可惜的是,这届弟子明显没有往届的好,但也足够安慰人的。
一两年的时间,足以改变许多东西,比如商阙安不再颓靡,比如静心满发皆白。
今岁冬月,静心仙逝。
顾弦,何轻之纷纷出关,悼念亡师。
出关三月,复闭关。
于是,十余年,再未传出灯魔这等害人不浅的东西。
而今,却也是只能叹一个物是人非,时过境迁。
……
这个故事太长太长,长到三天三夜也讲不完。顾弦只匆匆讲个大概。
江祁暗自叹息,究竟也没能说个什么来。
月已升高,一点点的星子凌乱地撒在那黑幕上,宛如一只只睁着眼睛的困兽。
“行了,睡吧,阿祁。”顾弦最后以这一句结了尾。
江祁自然是听他的,所以话音一落下,他就爬上床:“师尊,今夜……你还是打坐吗?”
他问得小心翼翼,顾弦哑然失笑,到底也没说出那个字:“今天不打坐。”
江祁却是为之一怔:“……好。”
他往后挪了挪,留出一个足够的空间。实际上,他已经背贴墙面了。
顾弦轻轻扫他一眼,然后又把他拉回去,哑着嗓子道:“何需如此。”
师尊……
他到最后也是没能出声的。
他们之间的氛围大概也只能是如此。一个暗恋不肯说,一个什么也不知。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不然就是连师徒也做不了,江祁压下心底的那股子酸意。
旭日东升,新的一天拉开帷慕。
镜陵城似乎一直没变,但像是又变了。
自昨晚以后,江祁再看镜陵城就有不同的感受了,镜陵城还是镜陵城,只是这里再也没有那群从未想过害人的妖,以及一位心怀善意的城主,更没有那天下人人称赞、脍炙人口的《三跳镜陵》。
也许,若是商阙安能出宗,他最想去的地方,也一定是镜陵城。
“那……师尊,你不说数十年前,这里是有条暗巷的吗?”江祁环视四周,没有结果。
顾弦似是不想提及,但是最终还是说了:“自那次以后,那条暗巷就被你师祖封了。”
听闻里面每逢午夜时分,那条暗巷里就会传来一阵一阵的啼哭,声音不大,但能准确无误地砸进每个人的心里。
自那场屠杀以后,这声音就从来没有间歇过。镜陵城中人都已习惯了。
“难怪呢……”难怪没找到呢。
这段往事不免让人觉得唏嘘。
宋楝自然是遭人唾骂的。
勾结异族的罪名,足以让她身败名裂,遗臭千古。这也是为什么静心会将商阙安立即关在长恨峰上,他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小徒弟背负千古的骂名。
所以,时至今日,镜陵城内那本历代城主卷轴里都没有宋楝的名字。宋楝做的好事没人提,没人记录,仅仅是这一个勾结异族的罪名就把她所有功勋都压了下去。
人言可畏……人言可畏……
何况,她并没有教唆那些妖害人,她只是带着妖想寻个活路。然而那群人哪里会听?说到底他们只是想借着这件事来除掉宋楝罢了。
思及自身,江祁觉得,他不也是如此?借着他败给扶摇,来借机拉他下台。
人心怎会如此恶毒?
宋楝一介女流,却当上了城主,如何不让人嫉妒?江祁不过一个弃子,却得到寒吟仙尊的青睐,怎不让人嫉妒?
快开学了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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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不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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