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而不灼人的阳光毫不吝啬的洒在草坪中间的喷泉扬起的水花上，四溅的水珠反射出明亮的金光。
言喻难得摘掉了眼睛，随意的挂在衣领上，一双毫无遮挡的蓝眼睛盯着扬起的水珠发呆，大脑难得漫无目的的运转，思绪四处乱飘。
迎新日大家大多聚集在礼堂所在的校区，喷泉处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路过。
旁边突然有了一些动静，言喻懒洋洋的瞥了一眼，看到了一只猫跳上了长椅窝在他腿边，然后不紧不慢的打了一个哈欠。
这只不请自来的猫猫有一个相当奇怪的配色。
它的身体是黄色的，脑袋和四只爪子却是黑色，神似带了头套和手套的抢劫犯。
该说不愧是哥谭，连猫都这么有特色。
言喻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没忍住拿出手机给它拍了张照。
“这只猫长的真奇怪。”
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言喻回过头，撞进了一双仿佛平静的海面一样的刚蓝色眼睛里。
眼睛的主人态度自然的冲他笑了笑，修长的指尖点了点椅背，问道：“介意我坐这里吗，漂亮男孩？”
布鲁斯·韦恩，哥谭著名的企业家，慈善家，知名花花公子，极限运动爱好者。
和一只相当符合花花公子身份的手，修长矜贵，有着滑雪杖一类东西留下的茧和薄薄的一层枪茧。
手腕上戴着一块价格不菲的手表，以言喻对奢侈品贫瘠的认知看不出是什么牌子，估计是什么私人订制吧。
言喻的视线自然的上移到布鲁斯的脸，两人短暂的对视了一眼。
言喻下意识向布鲁斯露出了一个微笑。
“当然不介意，请坐。”
布鲁斯坐下后，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言喻瞟了一眼坐在草坪长椅上的韦恩老爷，他穿着剪裁得当的高订黑色西装，手放在交叠的双腿上，垂着眼发呆。
至少以言喻的眼力什么特别的微表情也没看出来，好像这个阔佬没事干找他搭话，只是为了能有个椅子发呆。
可是这不合理啊，他图什么呢。
这么大的校园没有别的符合韦恩老爷身价的地方让他发呆吗？
至少言喻每次看向他都感觉他应该在什么散发着资本主义气息的地方被人簇拥着，而不是平平无奇的长椅上发呆。
常年把语言的艺术当饭吃的侦探陷入了短暂的困惑，虽然他主动可以搭话，但人家看起来没有聊天的需求啊。
看起来完全没有聊天需求的韦恩老爷当然不是在发呆，他只是看到那双宝石一样带着笑意的蓝眼睛后稍微有点……心情复杂。
那双蓝眼睛看向他的那一刻，就算没有亲子鉴定也已经尘埃落定。
这的确是他的孩子。
在排查入境人员时看到这张和言秋雨一模一样的脸后，他就调查了言喻能查到的所有资料，也准备了很多种方案试探。
可在亲眼看到言喻之后，他几乎哑口无言。
一瞬间所有的试探，怀疑，提前准备好的话术都随着那一个温和微笑失效了。
常年把语言的艺术当饭吃的韦恩老爷有些词穷。
在他的视角里，言喻身姿挺拔的坐在长椅上，除了随意挂在领口的金丝眼镜外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近乎刻板的优雅风姿。
漆黑如鸦羽般的黑发显得皮肤白皙到苍白的地步，同色的眼睫下是一双难得露出来的蓝眼睛，网上的失真的影像资料和照片没表现出万分之一的魅力，仿佛名贵的宝石，闪耀而冷淡，尽管脸上习惯性的浅浅笑意和色调明亮的衬衣挽救了他近乎易碎的冷淡气质，但看起来依然是一副不爱说话的样子。
从表情完全看不出来言喻在想什么。
这个他过去从不知道的孩子一个人长大、一个人在学业上取得成就、在人际方面能获得大部分人的好感。
布鲁斯忍不住想到这样的问题。
不缺钱，不缺名利，不缺朋友。
这个孩子真的需要一个父亲吗？
他的出现是否只会给言喻带来负担？
他的生活是否会破坏言喻平静并且美满的生活？
即使这样的疑问最终可能是庸人自扰，他也不可能不想不思考这些问题。
布鲁斯无法接受因为他的思虑不周而使这个孩子痛苦的未来。
因此他现在颇有些欲言又止，不知道从哪里开口合适。
两个眼神，面部肌肉，肢体语言都运用的炉火纯青的影帝就这样因为演技太好陷入了彼此都欲言又止的尴尬境地。
短暂的几分钟沉默之后，似乎是连猫哥都受不了这两人看似平静，实则颇有些险恶的气氛。
它站起身，慢悠悠的伸了个懒腰，回头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然后跳下了长椅，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时布鲁斯·韦恩才貌似回过神来，不经意的说道：“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对吧？”
感受到，也可以说，看出了布鲁斯的交流意愿之后，言喻松了口气，用他的标准社交模式回复道：“的确，我在伦敦很少见到这样的好天气呢。”
这句话当然是客套，毕竟虽然伦敦天气很烂，但也不可能像末日一样一年到头没个好天气。
所以言喻说这句话只是单纯拿伦敦刻板印象开了个玩笑，并且留下一个展开话题的钩子。
当然，他们俩到目前为止所说的话都没什么含金量，只是在你来我往的说废话。
但两个第一次见面，且是偶遇的状况下的人，除了这种废话也没什么好说的。
虽然言喻猜不出布鲁斯突然跑来和他搭话是真有什么目的，还是单纯闲的没事干。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他都不会吝啬于说几句废话。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那么试探一下他的目的或者了解到一点这个看起来只是单纯草包富N代的人也是好事；如果是第二种情况，以他的对外性格也不可能无视掉这位韦恩老爷。
这么多年，获得别人的好感对他来说就像是呼吸一样自然，观察推理并照顾别人的感受就像大脑会分析每一个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一样成了他的本能。
似乎有展开话题想法的韦恩老爷果然接茬，说道：“哦，你来自伦敦吗，伦敦是个很美丽的城市。”
说到这里，布鲁斯顿了一下，漂亮的蓝眼睛冲言喻眨了眨：“不过在我心里还是认为哥谭最美丽，你多待几天就会发现，她是一座有魅力的城市。”
言喻面不改色的认同道：“不需要多待几天也可以看出来这是一座有自己独特魅力的城市。”
“我没记错的话，您是哥谭人。韦恩先生您有没有长时间离开过哥谭呢？”
“叫我布鲁斯就行。”布鲁斯露出了一个怀念的神色，“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尝试过环游世界，但在旅途的最后我还是回到了哥谭，我的一切都在这里。”
一切？
一般人说的可能是家人、朋友、财富，言喻却隐隐感觉布鲁斯所指的不是这些。
这个预感很没道理，因为言喻对布鲁斯的了解不足以做出这个推论。
从他从各个报道上总结出的推论来看，布鲁斯·韦恩只是一个普通的花花公子罢了。
言喻压下隐隐约约的直觉，隐晦的审视了一遍这个阔佬，还是没看出任何不妥的地方。
只见布鲁斯笑了笑，玩笑道：“还有我的管家。如果我再继续离家，可能我的管家会开直升机来抓我吧。”
言喻理解的笑了笑：“也许这就叫‘故土难离’吧，有牵挂的人总是很难离家的。”
那么你呢，没有人牵挂你了吗？
听了他的话，布鲁斯的眼睛里一闪而过了一丝悲伤，嘴上却依然带着点笑，轻描淡写的转移话题：“哇哦，这个词听起来像是汉语翻译来的，你是华国人吗？”
言喻只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配合着转移了话题：“没错，我是华国人。我的中文名叫言喻，不方便读的话可以喊我奥米利亚。”
“这个词的确是汉语里的词语，布鲁斯你懂中文吗？”
奥米利亚？希腊语里这个词似乎是言语的意思。
真是始终如一的名字。
非常懂中文的布鲁斯矜持的点了点头，抱怨道：“我年轻时接触过一些，但是没学到多少，中文实在是太难了。”
言喻刚要说点什么，就看到布鲁斯忽然盯着他的脸仔细看了一下，然后紧张的提醒道：“奥米利亚，不要动，你头上落了一只虫子，介意我帮你拿掉吗？”
嗯？
言喻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自己拿掉。
但在他愣住的时候，布鲁斯可能误以为他同意了，直接帮他把那只虫子捉了下来。
收回手的时候，布鲁斯不着痕迹的把头发藏了起来，与此同时，一只仿生的虫子也启动爬到了他手里。
布鲁斯很嫌弃的扔掉了手上的虫子，拿纸巾擦了擦手，自然的抱怨道：“八月的蚊虫太烦人了，有时还会有危险，就不能突然冒出一个超能力是操控虫子的人让虫子别靠近人吗。”
言喻笑了笑：“谢谢你，布鲁斯。也许有一天真的会有这样的超能力也说不定。”
言喻和布鲁斯聊了一会儿之后，听到迎新日主要场地的新校区喧闹起来，布鲁斯冲他笑道：“看来迎新日要正式开始了，欢迎你来哥谭大学交换，祝你这两个月过得愉快。”
言喻戴上了眼镜，顺手扶了下镜框，单侧镜链随着他的动作在脸边微微晃动，微笑着向他道别：“感谢你的祝福，布鲁斯。我先走了。”
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但细看又没什么不对，被狡猾的大人骗了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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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故土难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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