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意外的相遇》

雾溯也跟着站起来,扶住她的胳膊:“小心点。”

无痕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轻轻推开她的手:“我没事,谢谢。”

她拿起自己的东西,转身往门口走。走到门口时,她停了下来,回头看了雾溯一眼。雾溯还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

“我走了。”无痕说完,推开门走了出去。

雾溯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拿出手机,给祁陆发了条消息:“你知道无痕家里的事吗?她今晚看起来不太对劲,脸上还有伤。”

没过多久,祁陆回复道:“不清楚,她从来没跟我们说过家里的事。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你明天在学校多留意一下她。”雾溯回复道,然后收起手机,端起桌上的热拿铁,喝了一口。咖啡已经凉了,就像无痕此刻的心情。

无痕走在街道上,不知道要去哪里。她不想回家,也不想去朋友家,只能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夜风吹在身上,带着一丝凉意,她抱紧了双臂,感觉自己像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孩子。

走到一个公园门口时,无痕停下了脚步。公园里很安静,只有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她走进公园,找了个长椅坐下,靠在椅背上,望着天空。天上没有星星,只有一轮残月挂在天上,显得有些孤单。

她拿出手机,翻到雾溯的号码,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拨出去。她不想麻烦别人,更不想让雾溯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公园的长椅被夜露浸得发凉,透过薄薄的睡衣渗进皮肤,无痕却像没察觉似的,只是蜷着腿坐在那里。耳机里循环播放着轻音乐,钢琴键的旋律本该让人放松,此刻却像细小的针,一下下扎着她紧绷的神经。湖面泛着残月的冷光,偶尔有夜风掠过,吹得岸边的柳树条轻轻晃动,影子落在地上,像无数只伸来的手,让她莫名想起无焕瑛掐着她脖颈时的力道。

她掏出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最后停留在和雾溯的聊天界面。那个刚存下不久的号码,头像是一片极简的栀子花海,和雾溯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指尖悬在拨号键上方,却迟迟没按下去——她能想象到雾溯开门时的表情,或许是平静,或许是担忧,但无论哪种,都让她觉得难堪。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尤其是那个总是清冷又优秀的对手。

就在这时,肩膀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无痕的身体瞬间僵住,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回头,手里的手机差点滑落在地。看清来人时,她瞳孔微微收缩——雾溯穿着一件黑色连帽衫,兜帽罩在头上,露出的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柔和,手里还拎着一个白色的帆布包,显然是特意来找她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无痕的声音带着刚反应过来的沙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下意识地想遮住脸上的巴掌印,手抬到半空又停住,最终只是将耳机摘下来,攥在手里。

雾溯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蹲下身,目光落在她光着的脚上。她的脚底沾了不少泥土,还有几道细小的划痕,显然是刚才在人行道上被石子硌出来的。随后抬眼看向她“这里不安全,跟我走。”她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说完就伸手去拉无痕的胳膊。

“我不……”无痕想躲开,话还没说完,就被雾溯稳稳抓住手腕。雾溯的手心很暖,和她冰凉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那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袖传过来,让她突然没了力气反抗。

“你想在这里坐一夜,等天亮了被人当成流浪汉吗?”雾溯看着她,眼神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平静的认真,“还是说,你想等你爸明天过来,再把你‘安置’到别的地方去?”

“安置”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无痕心里,她猛地抬头瞪着雾溯,眼眶却没红,只是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自嘲:“你调查我?”

“我用得着调查你吗?”雾溯松开她的手腕,却顺手拎起她放在长椅上的钱包和手机,“你从咖啡店走后,我往你家方向绕了一圈,看到你爸的车还停在楼下,就知道你不会回去。”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无痕身上的伤口,“这个公园是附近最偏的,你除了来这里,没别的地方可去。”

无痕沉默了。她没想到雾溯会这么细心,更没想到对方会特意绕路去找她。她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反驳,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雾溯没再等她回应,只是拎着帆布包走在前面,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她:“再不走,伤口该发炎了。”

这次,无痕没有再拒绝。她慢慢站起身,脚刚沾地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刚才在人行道上被石子划到的地方,之前一个人呆着时,也没多少感觉,但此刻被夜露浸得发疼,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细小的玻璃碴上。雾溯注意到她的踉跄,没说话,只是放慢了脚步,始终和她保持着半步的距离,不远不近,却刚好能让她在不稳时随时扶住。

两人沿着公园的小路往外走,一路上都没说话。路灯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重叠在一起,又很快分开。无痕盯着自己的影子,看着上面那些若隐若现的伤痕,突然觉得很可笑——她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能扛住爸妈的冷战,能顶住学习的压力,甚至能在和雾溯的竞争中不落下风,可到头来,却连一个能安稳待着的地方都没有。

“你家……离这里很远吗?”走了大概十分钟,无痕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声音很轻。

“不远,再走五分钟就到。”雾溯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我们小区那边楼低,没有电梯,你走慢点没关系。”

无痕“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又走了一会儿,她们停在一栋六层的居民楼前。楼道口的声控灯坏了,只有一楼窗户里透出的微弱灯光照亮一小片区域。雾溯从帆布包里掏出钥匙,打开楼道门时,特意用手挡了一下门框,怕无痕撞到。

爬上三楼时,无痕已经有些喘了。背上的伤口被动作牵扯着,传来阵阵钝痛,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雾溯似乎察觉到了,在三楼门口停下,回头看她:“要不要歇会儿?”

“不用。”无痕咬了咬下唇,强撑着摇了摇头。她不想在雾溯面前显得更狼狈。

雾溯没再说什么,只是加快了开门的速度。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扑面而来,和雾溯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房间里的灯光是暖黄色的,比公寓里的感应灯亮得多,却不刺眼,让人莫名觉得安心。

这是一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装修很简单,客厅里放着一个灰色的沙发,旁边是一个原木色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大多是物理和数学相关的专业书籍,还有几本画册。阳台的门敞开着,挂着几件洗好的衣服,风一吹,轻轻晃动。

“你先坐,我去拿医药箱。”雾溯把帆布包放在玄关的柜子上,转身往卧室走。

无痕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敢随便坐,怕把沙发弄脏,只好靠在墙边,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客厅。书架最下层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雾溯和一个中年女人的合照——女人穿着白大褂,笑容温和,和雾溯有几分相似,应该是她的妈妈。照片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白猫玩偶,看起来有些旧了,却洗得很干净。

“发什么呆?过来坐。”雾溯拿着医药箱从卧室走出来,看到她还站在墙边,忍不住皱了皱眉,指了指沙发,“沙发没那么金贵,坐吧。”

无痕这才慢慢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坐在沙发边缘,尽量不碰到背上的伤口。雾溯坐在她旁边,打开医药箱,里面的东西很整齐,碘伏、棉签、纱布、创可贴,还有一瓶跌打损伤药膏,显然是经常备着的。

“先处理脸上的伤。”雾溯拿出一根棉签,蘸了点碘伏,递到无痕面前,“可能会有点疼,忍一下。”

无痕没有接,只是低着头,声音很轻:“我自己来。”

雾溯顿了顿,没坚持,把棉签和碘伏递给她。无痕拿着棉签,对着茶几上的小镜子,轻轻碰了碰脸上的巴掌印。碘伏碰到伤口时,传来一阵刺痛,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动作很轻,却还是被雾溯看到了。

“别太用力,会留疤的。”雾溯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

无痕“嗯”了一声,没抬头,继续小心翼翼地处理伤口。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很陌生——脸色苍白,头发凌乱,左脸颊上的巴掌印红肿得厉害,嘴角还有一丝没擦干净的血迹。她想起以前每次考了好成绩,妈妈都会夸她“眼睛亮得像星星”,可现在,她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片黯淡,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处理完脸上的伤,雾溯又拿出跌打损伤药膏,递到她面前:“背上和胳膊上的伤,你自己能涂到吗?”

无痕的动作顿了一下。背上的伤在肩胛骨附近,她试过抬手,一碰到就疼得厉害,根本没办法自己涂。她咬了咬唇,沉默了几秒,才低声说:“……不能。”

雾溯没说话,只是示意她转过身去。无痕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转过身,背对着雾溯。她能感觉到雾溯的手指轻轻撩起她的睡衣下摆,动作很轻,没有碰到她的皮肤,却还是让她的身体瞬间绷紧。

药膏是温热的,雾溯的手指带着同样的温度,轻轻涂在她背上的淤青处。力道很适中,既不会太轻没效果,也不会太重让她疼。无痕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指尖划过每一块淤青,偶尔碰到伤口时,会下意识地放轻力道。她的心跳莫名快了些,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这种陌生的关心——长这么大,除了保姆阿姨,还没人这么细心地给她处理过伤口。

“你爸……经常这样吗?”雾溯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沉默。

无痕的身体猛地一僵,背上的肌肉瞬间绷紧。雾溯的手指顿了一下,没再继续涂药膏,只是静静地等着她的回答。

过了很久,无痕才慢慢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麻木的平静:“以前不会,他以前只会给钱,连家都很少回。”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自嘲,“大概是离婚了,觉得我是个累赘,又不想让别人说他不管我,所以才想着把我‘安置’到别的地方去。”

“安置”这两个字,她说得格外轻,却像石头一样沉。

雾溯没再追问,只是继续给她涂药膏。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还有药膏挤压时的轻微声响。涂完药膏,雾溯又拿出纱布,想给她包扎背上的伤口,却被无痕拒绝了。

“不用包了,明天穿衣服会很麻烦。”无痕说着,慢慢转过身,将睡衣拉好,避免碰到伤口。

雾溯看着她,没坚持,只是把医药箱收拾好,放在茶几上:“我去给你倒杯热水,你先坐会儿。”

无痕点了点头,没说话。等雾溯走进厨房,她才慢慢站起身,走到阳台。阳台的风比公园里的温和,带着一丝栀子花香,应该是雾溯种在阳台角落的那盆栀子花散发出来的。花盆很小,却打理得很好,花瓣洁白,叶片翠绿,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好看。

她靠在阳台的栏杆上,低着头,刘海垂下来,遮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刚才在客厅里没哭,现在独处时,也还是没哭——不是不难过,而是难过到了极致,反而哭不出来了。她小时候,爸妈还没开始冷战的时候,一家三口会一起去海边散步,爸爸会把她扛在肩膀上,妈妈会笑着给她买草莓蛋糕。那时候的家,虽然不大,却很温暖,不像现在,只剩下冷冰冰的“安置”和暴力。

“自嘲完了?”雾溯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

无痕猛地回头。

她怎么会知道我想的什么?。

看到雾溯站在阳台门口,手里还拿着一条薄毯子。她赶紧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情绪,声音有些沙哑:“谁自嘲了?我只是在看风景。”

雾溯没拆穿她,只是走过来,把热水递给她:“喝点热水,暖暖身子。”然后将薄毯子披在她肩上,“晚上风大,别着凉了。”

无痕接过热水,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一股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全身。她抿了一口热水,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缓解了喉咙的干涩。

“我家是不是很奇怪?”雾溯突然开口,靠在她旁边的栏杆上,望着远处的夜景,“只有我一个人住,妈妈在外地工作,很少回来。”

无痕愣了一下,没想到雾溯会突然说起自己的家。她转头看向雾溯,对方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没有平时的清冷,反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不奇怪。”无痕的声音很轻,“比我的家好多了。”

雾溯转过头,看着她:“你的家,也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无痕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自嘲,“可我还是觉得可笑。我妈忙着给别人带孩子,我爸忙着抢房子,他们好像都忘了,我也是他们的家人。”她顿了顿,低头看着手里的水杯,水面泛着细小的涟漪,“小时候我总盼着他们能多陪我一会儿,现在才发现,原来他们早就不想待在这个家里了。”沉默了一会,轻声“我也不行在这个家带着。”

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哭腔,也没有愤怒,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只有紧紧攥着水杯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泄露了她真实的情绪。

雾溯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递给她:“含一颗,会舒服点。”

无痕接过薄荷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清凉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蔓延开来,稍微驱散了一些心里的沉闷。她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夜景,月光洒在她身上,像一层薄薄的纱。

“谢谢你。”过了很久,无痕才轻声说,声音很轻,却很真诚。

雾溯转过头,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不用谢。明天早上如果还是不舒服,我让敏秀给你请天假”

无痕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两人就这样靠在阳台的栏杆上,静静地看着夜景。夜风轻轻吹过,带着栀子花香,还有一丝淡淡的薄荷味。无痕手里的热水渐渐凉了,心里的那块冰,却好像慢慢开始融化了一些。

她知道,明天醒来,该面对的问题还是要面对,无焕瑛可能还会来找她,妈妈也可能不会再给她打电话。但至少现在,她有一个暂时可以落脚的地方,有一个愿意给她递一杯热水、涂一次药膏的人。

“家破心伤月隐黯,雾中援手暖痕残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意外的相遇》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六十二年冬

还有此等好事?

我在虫族监狱写小说

狩心游戏

错嫁给年代文大佬后

<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
×
那双手是我的救赎
连载中是无时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