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不见底的海里，奇怪的声响一直在作作索索。
入妄和墨刑堪听了一会儿，不见停顿，索性坐在海岸的礁石上慢慢等待。
“好吃，真好吃~”
那妖魔似乎还是个孩童，讲话的声音软软糯糯得含糊不清，怪不得入妄刚才听不大清。
他斜睨了眼墨刑堪，对墨刑堪冒然以魔气做诱饵的举动表示不满。
两人肩并肩坐着，墨刑堪发现入妄看向自己，便美滋滋地用肩膀轻轻碰了一下入妄。
为免被发现，墨刑堪只能用口型表示意思：“师父，它快吃完了。”
入妄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墨刑堪的掌心。
墨刑堪立刻会意，一缕若有若无的魔气就从他的掌心里飘了出来。
魔修之所以为其他修士不容，便是他们修炼长长要浴血而生，而妖魔则更为残忍，逞强斗狠、厮杀同类、蚀骨吮髓都是常事。
而墨刑堪的魔气，正好可以把那魔物从海里引诱出来。
入妄歪了歪挠头，低声嘱咐墨刑堪：“若是——”
“若是那妖魔出来，我便躲得远远的，绝不给师父添麻烦。”墨刑堪轻松接话。
入妄挥手，把降魔杵唤出来。
果然，就在怪声停止后不久，他们面前的海面乍然泛起旋涡，从旋涡里，还冒出了一个个透明的气泡！
“香香，吃。”稚气的童声越来越近。
只见那团旋涡中，突兀地冒出两根坑坑洼洼的“角”。
入妄和墨刑堪四目相对，心道不可能真的有龙吧？
哪来的龙会偷吃魔气？
两根角吃力地向上游，逐渐露出一点乌青的头顶。
入妄眼疾手快，金色的降魔杵猛地砸向两角中间！
“哐！”
“啊——！”
伴随着一声哀嚎，降魔杵打在了那“龙”的脑袋。
墨刑堪啧啧称奇，入妄居然毫不迟疑，直接一棍子砸向这无名之“龙”。
“师父，你就不怕它真是龙？”墨刑堪蹲在礁石上，两手悠闲地往海面晃荡。
被入妄一棍击中的“龙”似乎潜入海底，再无声响。
入妄疑惑地瞥了墨刑堪一眼：“难道你觉得这贪吃胆小的性格，会是真龙？”
墨刑堪不禁认同点头。
可就在这时，礁石底下又发出了一串尖细的声音。
“我就是真龙！”
小孩子闹脾气似的嚷嚷声，顿时入妄心中紧张的情绪一扫而空。
他把降魔杵往海面下压，轻轻松松地在礁石的侧后方挑起一根“绳状物”。
“啪嗒。”
湿漉漉的“绳子”被丢到礁石上，立刻显出了满身的青色鳞片。
墨刑堪蹲下.身来，用小臂比对了一下，这“小蛇”居然比他的手臂还要短一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墨刑堪捧腹大笑，一手抱着肚子，一手搭在入妄肩上：“师父，这，这就是龙？”
说完，他又兀自狂笑。
青蛇自觉受到非同一般的侮辱，恶声恶气地在礁石上扭来扭去：“哼！坏人，我咬死你！我叫我龙大爹咬死你！”
墨刑堪两指捏住青蛇的七寸，对着蛇口里两小块几乎看不清的毒牙笑：“嗯，你咬吧，你龙大爹是哪位？有你两倍长吗？”
青蛇气得在墨刑堪手里胡乱扑腾。
入妄也蹲下来仔细端详这只小青蛇。
他看得认真，青蛇也被他清澈的双眸吸引，墨刑堪眉头一皱，不知为何，他似乎从这只小青蛇的蛇皮上看到了两团红晕。
入妄抬手把青蛇身下的两只小爪子抬起来。
“哟，不是蛇，是只蜥蜴？”墨刑堪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青蛇。
“不是蜥蜴！我是龙！龙！！！”青蛇愤愤不平，势要为自己的身份据理力争。
入妄摇头，放回两只可怜兮兮的爪子：“四趾为蛟，这是一只蛟。”
成年化形后的蛟形似真龙，偶尔出现，也会被凡人误认为龙。
怪不得圆安要说北海蛟龙，墨刑堪把蛟甩到地上，那蛟就立刻化形成一个圆滚滚的三岁小孩，屁滚尿流地跑到入妄怀里啜泣。
墨刑堪嫌弃地擦掉手上的水，恨不得把人从入妄怀里丢出来：“所以北海蛟龙就是他？”
一只几岁大的蛟，怎么有本事翻云覆雨，取人灵海？
入妄摇头：“自然不是他。”
三岁小孩头顶一对崎岖的角，圆不溜秋的身材正好趴在入妄怀里发出大声的哭泣。
墨刑堪双手抱臂冷眼看着，就见那小蛟偷偷转过头，冲他做了个鬼脸。
“你挑衅我？！”墨刑堪出拳就要教训这个小屁孩，却被入妄拦下。
小蛟越发得意，他依偎在入妄怀里，美滋滋地闭上眼休养生息。
“啧。”墨刑堪不爽地翻了个白眼，“师父，这就是那北海蛟龙？我看也不过如此。”
入妄觉得好笑，轻柔地摸了摸蛟的两只角：“他刚才不是说了吗？要叫他的龙大爹咬你。”
墨刑堪恍然大悟，他一指竖起，用力一顶蛟的头顶，可怜的小妖怪马上泪眼弯弯地向他看来。
“喂，小东西，你的大爹在哪？”
小蛟转头不说话。
入妄又碰了碰小蛟的手：“你不用怕，我们不伤你。”
小蛟这才抬头，扒在入妄手上不动：“你们是坏人，要抓我龙大爹的。”
“这你可就说错了。”墨刑堪俯下身，一手放在入妄看不到的地方，狠狠一扯小蛟的脸颊，“你是只蛟，你爹也只能是只蛟，不是龙，懂吗？”
“你……”小蛟沉默了。
入妄下意识感觉自己的僧袍危在旦夕。
“哇哇哇哇哇！”
震天的哭声吵得墨刑堪第一时间捂住耳朵。
入妄腾不出手，只能慢慢地捋小蛟的背，无奈地瞪着墨刑堪。
但下一秒，温热的掌心就贴上了自己的耳朵。
墨刑堪两手附在入妄耳边，一面大声威胁小蛟：“别哭了！再哭就把你炖了！”
幼年期的蛟从没听到过这样匪夷所思的话，忽然一下止住哭声，连着打了好几个嗝。
“嗝。”小蛟软在入妄怀里，指着墨刑堪说不出话。
入妄瞧着墨刑堪，又瞥了眼小蛟，福如心至。
“小蛟，如果你告诉我你的龙大爹在哪，我就帮你打他，好不好？”
“啊？”墨刑堪率先反对，“师父，你怎么能这样？”
小蛟乐得拍手，连喊了好几个“好”字，在入妄温柔的目光下，他很快就松了口：“我龙大爹，在西南方的岸边吃饭呢。”
入妄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蛟龙爱吃的东西，除了魔气，就是有灵气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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