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随不爱哭。
上次哭的撕心裂肺,还是很多年前,他站在亲生母亲的病床边。
他以前不知道为什么“父母”对他如奴隶如牲口,非打即骂,却对弟弟很好。
后来才知道自己是那对夫妻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孩子。
他漂泊十几年,终于被生母找到,被属于自己的家给认领了回去。
刚被亲生母亲领回去的时候,十六岁的江随是生涩拘谨的。
陌生的房子不大不小,有些冷清,但是母亲笑着看着他,周遭也温馨起来。
这个苦命的女人经历了丈夫的背叛,紧接着孩子又被拐卖。
她无亲无友,一辈子都在奔走寻找江随。
现在母子终于团聚,给了彼此一个家。
江随从破旧出租屋搬到母亲那里的第三天的下午,直到他接到了周肆的电话,才从毕生难以想象的喜悦中回神。
“对,我现在不住那里了……你……你别过来,”江随小声说,“我去找你。”
母亲正在给江随织围巾,听到声音。温柔问:
“是谁呀阿随,朋友来找你玩啦?叫来咱家里做客就好……你这个表情,难道是谈女朋友了?”
面对母亲的笑容,江随攥紧手机。
他顿了顿,甚至没敢承认自己认识周肆,只是小声道:“是……推销,上门卖保险而已。”
电话那头的周肆沉默了。
江随不敢吭声。
他不敢看母亲的眼睛,也不敢再听周肆的声音,仿佛罪人般低下头慌忙逃回自己房间。
他不怕出柜,也不怕世人的目光和非议。
但是,直到和母亲相认之后他才知道,当年父亲扔下他们母子,并不是简单的出轨——
那个小三,是男人。
从一开始,他猪狗不如的亲生父亲就是骗婚延续香火。
人的性取向虽然是自由的,但它已经伤害了母亲一次。
江随不敢想她知道自己儿子也喜欢男人之后会有多痛苦。
第二天下午,咖啡厅里两人沉默许久,最终周肆面无表情冰冷道:
“江随,过河拆桥是吧。既然现在用不上我了,那就滚蛋吧。”
“先生,我……”
周肆不耐烦打断他:“行了,就当我喜新厌旧,玩了一年多也够了,该换新的了。”
江随低头不语,攥着咖啡杯半天没吭声。
周肆的出现改变了他饥寒交迫的生活,给了他学费和画画的时间。
虽然这点嫖资对周肆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小钱,江随却记着这份恩情。
最重要的是,明明一开始就是金钱关系,江随却爱上自己的金主、嫖客。
“先生,我真的……”
周肆把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
他没在给江随一个正眼,直接站起身离开。
咖啡厅的人不多,周肆没有回头看。
实际上,周肆的确没有回头的勇气,只怕再多看一眼就会后悔。
他舍不得放江随走。
其实江随失踪的三天里,周肆很轻易就把一切调查的明明白白。
他知道江随母亲的遭遇,也明白江随并不是真的过河拆桥。
周肆自己就是孤儿,很清楚亲人来之不易。
既然江随不再需要他的资助也能温饱富足,那他来当这个坏人就是了。
没想到的是,仅仅两个月的时间,周肆就再次听到了江随的消息。
日薄西山,如血夕阳透过医院的窗户洒落在地上。
江随坐在病床前,眼眶通红但仍旧笑着安慰道:
“妈,我能赚钱的,不用担心我,安心养病——”
突然有人重重推开病房门,是周肆。
他眉间满是怒意,气场强的可怕:
“江随,你缺钱,为什么不来找我?”
江随一看周肆,再去看母亲,显然没想到他会出现,登时慌了:“谁说的,我不缺……”
“不缺钱你去卖血!江随,你真是长本事了!”
江随登时脸色一白,甚至顾不上对周肆的习惯性敬畏,当场想把他推出病房。
孰料病床上的母亲忽然平静开口:
“阿随,是我给周先生打的电话,是我告诉他的。”
江随愣住。
的确,他的确走投无路了。
母亲检查出绝症,天价医疗费花了所有存款之后,母亲不让他卖房子。
说给他留着,等自己走了,江随至少有个家。
——没有了母亲,哪里会是家?
且不说这是她辛苦攒下的毕生积蓄,单说钱可以再赚,亲人失去了就永远都没了。
江随还是卖了房子。
但是没多久,医药费又见了底,无底洞似的仍然不够。
他走投无路,想了一切办法,最后只能出此下策。
他以为自己瞒的很好,以为母亲没看到他手臂上抽血留下的青紫和针孔。
“那天下着雨,周先生在楼下等你。”母亲淡淡道。
江随一愣。
原来母亲早都看到了,她只是不想让他为难所以才假装不知道。
“妈……对不起……”
她已经病入膏肓,只剩最后一口气吊着,或许是因为不甘心一生悲剧。
即使周肆可以支付医药费,也已经回天乏术。
周肆什么话都没说,当晚却留在了医院。
凌晨时分,医疗仪器同时发出催命般令人绝望的响声。
一切陡转直下,该来的还是来了。
弥留之际,女人已经进气少出气多,几乎说不出话。
她舍不得江随。
待到江随慌乱冲出病房找医生,她的目光落在周肆身上,最终露出一丝哀求:
“周先生,求你——”
周肆平静道:“我这一辈子就认准他一个人。”
女人终于露出安心的笑意,闭上眼睛,紧接着仪器一齐发出刺耳“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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