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楼梯左边的第一个教室，教室最后一列最后一排靠走廊的座位，陈晃左手撑着脑袋，右手在试卷上龙飞凤舞的落笔。
这个时候离放学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在教室的人不多，留下来的都在专注在作业上，除了坐在陈晃旁边这货。
程橙无所事事的盯着陈晃还在继续创作的墨宝，啧啧摇头，“陈哥哥，大饼看到估计血压又要高了。”
大饼是他们班主任，教数学的何秉情，因为脸盘子有些福气在，私底下就有了“大饼”这样的美称。
他一直想不明白，陈晃学习那么好，就是这个字不肯练练，就连数字都能一笔带过，属于乍一看以为是什么稀罕的字体，仔细一看吧，啥也看不懂。
程橙趴在桌上一边卷书边一边叹气，眼瞅着教室走廊外边橙黄橙黄的夕阳往教室里移进了一寸，静谧的教室里黄灿灿的泛着白光。
程橙盯着陈晃被白光镶边的英挺侧脸看了会儿，闭了眼，这太他喵的适合睡觉了。
最后他是被一个冷硬的东西拍醒的，那东西招呼都不打啪的一下贴住他的脸皮，震得他梦里开花。
程橙瞬间一肚子火，眼睛还没睁开脑袋就转了好几个来回，“他妈的谁呀？！”
缓了两秒，他忽然一震，睁开眼时只看到陈晃冷漠的背影。
“陈晃！”
程橙捡起地上的课本一把塞回陈晃的抽屉，连忙追上去，半边压红的脸和恍惚的神经都顾不上，跟在后面叫唤，“陈哥！陈哥哥！”
陈晃个子高，迈的步子大，程橙也半天没追上，在快靠近校门口的时候，他稍稍放慢了脚步。
盛夏的傍晚，天暗得晚，这个时间橙红的夕阳现在才逐渐被夜色裹挟变得昏暗。
陈晃已经走得很慢，最后干脆在校道旁的树下停住，往后看，是快要隐没在夜色中的教学楼。
他的眼神不经意间略过其中一栋教学楼楼顶，最后剩的一丝月牙似的夕阳，就快要消失在楼顶轮廓的边缘。
好像有风掠过，他眼眸微敛，盯住楼顶的边缘——有人坐在那里。
离得不是很远，他能看到那人身上跟他一样的校服，略长的头发，正仰头喝着一罐什么东西，双腿悬在空中，似乎还在晃。
他们的教学楼楼层并不算多，但他坐那栋楼顶楼也有七层高。
摔下来不死很难。
些微橙红的夜色将他的轮廓倒映出诡谲的色彩，寂寥又轻飘，如果不是身上那身校服，陈晃很难不把他跟阿飘之类的联系在一起。
陈晃下意识上前走了一步，发现那“阿飘”好像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陈哥哥！”
程橙在他身后气喘吁吁的拍了他一把，矫揉又造作的捏起嗓子，“就知道你会等人家的～”
陈晃依旧盯着楼顶不说话，他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在看这边，他看着他在半空被风吹动的裤腿和头发才发现，有风的不是这里，而是楼顶。
他没有回应，程橙心里一紧，小心翼翼搂住他的肩膀，“陈晃，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骂……”
他话还没有说完，陈晃转头盯着他问，“你看到了吗？”
“啊？”程橙愣了愣，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又愣了愣，揉了揉眼睛再看，“卧槽？”
陈晃看他的反应像是确定了什么，抬腿就要往那边走，“我没看错。”
“诶诶诶，你去哪？！”
程橙手脚并用的把他拦住，“你不会以为他要跳楼吧？”
陈晃转头盯着他，“不然吹风？”
大半个身体在外面，手里拿着在喝的那罐东西，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啤酒。
“诶哟！”程橙拉着他不放，“刚刚我第一眼看到也吓一跳，但现在认出来了，那是宋稚。”
很显然陈晃不认识，不然程橙也不会看到他眼里缓缓升起的不耐。
程橙想了半天不知道从哪跟他说起，急得跺脚，“反正他经常这样，不会跳楼的，你要是管了会倒霉的！”
陈晃推开他，略快的脚步声听上去有些无语，像是被耽误时间的不满。
他去了程橙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但在六楼楼梯间他停住了，喊道：“陈晃！你别管他了！”
陈晃没理他，转过弯上了七楼，天已经完全黑了。
七楼台阶的灰尘厚厚一层，陈晃踩上去就飞起了一片，他虽然看不清但鼻子里够呛。
隔开七楼和楼顶有一扇铁门，锈的颜色很深，陈晃走进一看，铁门虚掩着，一推就开。
他看了一眼，从书包侧边抽出一支笔，抵住门的边缘推开。
门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响，陈晃眨眨眼睛适应了一下，沿着最后几层台阶到了楼顶。
陈晃入学北城三中以来，第一次看到楼顶的样子，灰蒙蒙的一片，左右两边和对面的墙上颜色深浅不一，不知道是长的青苔还是掉落墙皮的石砖。
陈晃往左边看了一下，墙角黑乎乎的堆了一些破旧的课桌椅，他想了想刚才那人在的位置，往右边走了过去。
他的脚步声很轻，但楼顶安静得都快能听见风声，他脚下也不时有一些枯叶杂草的声音。
他认真的沿着墙边找过一圈，并没有看到半个人影，他探出头，对着楼下的视野调整位置。
快到墙角边的时候他停住，顺着视野往下看，正好是刚才朝他看过来的那个角度。
他往墙沿上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灰尘都很厚，只有这一块附近，像刚刚被擦过。
就是这里了，但没人在，陈晃往后退了一步，不小心踢到什么东西，叮叮啷啷响了一声。
他捡起来凑近仔细看了看，是一个易拉罐上面写着——苹果醋。
忽然想起刚才那人在夜色中仰头仿佛纵酒的样子，陈晃感觉很复杂。
他低下头在墙角站了会儿，捡了块石头压在墙角，拿着易拉罐走了。
到楼下已经陆陆续续有学生来上晚自习，陈晃把楼顶那扇门关了，下来的时候没有看到程橙。
陈晃没有拿手机来学校的习惯，没有看到程橙就离开学校了。
学校外面商店的灯光已经全亮起来了，学生的生意属嘴里的最好做，这个点很多小吃摊早就摆了出来，学校外面雾气腾腾，香味四溢，更像个小吃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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