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也的外伤并不严重,但是他的精神状况已经到了一种紧绷着即将要断掉的地步,医生建议等他头部外伤恢复以后进行物理干预。
下午三点多,姚也终于做完了全部检查被送回了病房,贺时坐在床边摸了摸姚也的手心,手背扎着针管,贺时轻轻蹭了下就松开了。
云子身上有几处蹭伤,别的什么事都没有,左玉然伤的重,被救出来时生命体征不断下降,在救护车上开始急救,回医院直接进了手术室,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出来。
病房里没有其他人,贺时缓缓出了口气,紧压着的心被狠狠攥着又攥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不应该,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遇见姚也。
如果他们没认识,姚也也不会被自己折腾到这个地步。
可事情根本没有后悔的可能,短短几个月竟然就走到了这一步。
云子是晚上来病房的,姚也还没醒,贺时在一边沉默着坐着,他进来都没有什么反应。
云子走到贺时面前,不解的低头打量他,对方半分钟都没反应,他忍不住问:“你也受伤了?”
贺时还是没什么反应,似乎现在没有什么能让他抬头看的,应该除了姚也。
“你真是有病,你们两个都是。”
云子低声嘀咕一句,绕到病床另一边去看姚也,贺时噌的一下站起来如临大敌盯着他,“你要做什么?”
云子无语的后退一步,半举起手安抚他,“紧张什么,我又不能杀了他。”
贺时还是不肯放心,死死盯着他,直到云子退到靠窗位置,咬牙气道:“我就站这儿,别再看仇人一样看我了。”
贺时弯腰去看了看姚也的状况,才稍微放心些坐了回去,不再关心云子的存在。
云子始终被他当成空气一样对待,从分开开始就这样了,早习惯了,他压根不把这当回事儿。
“我得来和你说些事。”
贺时一直躲在姚也的病房不出来,关于这场事故的调解全是云子出面,他心里就更不平衡、更气了。
“这场车祸直接原因是因为那辆货车,但其实与我们的车半横在路中间也有直接关系,你知道我们的车为什么会横在路中间吗?”
云子笑着说完最后一句,饶有兴趣的等着贺时的反应,对方还得反应会儿,拧眉抬头。
“姚也动的?”
贺时到场时姚也和云子都在车外,但开车的肯定是云子,这不用想。
只是云子这么说让贺时疑惑起来。
云子在心里苦叹自己倒霉,继续笑着解释:“我正开到那个转弯,姚也过来转方向盘,他说我们该死,他不想再见你了,想去地狱。”
贺时眼皮跳了两下,不肯信云子的话,“他怎么可能去寻死,你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
见他不信,云子耸耸肩,面上满不在乎,“你随意想,但他确实想害死我们两个,你知道吗,只要左玉然出不来这个重症监护室,我大可以直接把姚也告上法庭,那他就是背了一条人命的,还想治病,他怕是得惦记这儿事一辈子吧。”
贺时不再说话了,云子又进一步道:“他说死了就不会在拖累你了,贺时,你还真是命好,遇到一个愿意为你连命都不要的,都是因为你。”
云子懒得和如今这般失魂落魄的贺时多说,他只愿意相信自己想信的,说再多也没用,说完这句就走了。
他得让贺时有负罪感,他这么正直重感情的人,害的自己爱人要死要活的,不得愧疚死。
云子在他们身上什么都得不到了,那他就再恶心恶心人,省的自己心里不痛快。
贺时迟迟不敢相信这事实,他知道姚也真有可能做出为他去死的举动,但怎么也不敢想姚也原来现在就有想死的想法。
他本就在病痛里苦苦挣扎,又天天因为贺时的事影响心情,再加上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听不到了,他内心得多煎熬。
贺时实在心疼姚也,可他除了伤害却什么都给不了姚也了。
明明是自己在害姚也,怎么姚也会有拖累自己的想法。
贺时用手在脸上狠狠搓了一把,狼狈不知所措。
他必须要尽快解决和云子之间的全部事,官司打不赢就赔钱,再也不能和云子有任何牵连了。
至于左玉然,贺时除了祈祷他活下来也没有别的办法。
贺时压住自己的疲惫和头疼,开始在一团乱线中寻找破解之处。
姚也醒过一次,不过并不清醒,睁眼看了一圈,连贺时是谁都没认出来。
只醒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又陷入了昏迷状态,连着几天靠营养液维持生命,人已经瘦了一大圈。
等姚也真正醒过来时贺时不在西藏,照顾贺时的是临时请来的护工。
姚也睁眼时看见个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的人更懵了,脑子里完全空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直到护工发现他睁着眼低低惊呼了一声。
姚也转头又看护工,嗓子干哑,一点儿动静发不出来,他只好皱眉看对方,护工过来小心翼翼将人扶起来靠坐,给他喂了两口温水。
姚也嗓子终于舒服了一点,靠在柔软的枕头上也舒服不少,可脑子里还是迷糊,好多记忆混乱着,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护工先是问他有没有那里不舒服,姚也微微摇头,想去找贺时的身影。
可房间里空旷到和外面楼道偶尔经过的脚步声形成鲜明对比的地步,除了护工屋里没有别人。
他只好不熟悉的开口:“贺时呢?”
护工轻声细语的给他解释,生怕惊扰了这个已经躺了小半个月的人,“他去处理些事情,说是明天就能回来,我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你醒了,你放心,他明天就能回来。”
姚也缓慢的理解了她这段话,只在意贺时明天就能回来。
护工是一个中年女子,应该是贺时交代过让她有事及时打电话,熟练的拨通了贺时的电话。
贺时接通的也快,护工跟他说明了情况,又举着电话问姚也:“你要不要和他说句话。”
似乎是能看明白姚也对贺时的依赖,很贴心的把手机递到姚也耳边。
姚也想了想,只轻轻说了句:“想见你。”
贺时声音压抑着激动,让他再等一晚上,明早他就能回来,他身边应该是有人,说话不太方便,就没有多说,只嘱咐姚也不要着急,他明早就能到医院。
姚也对他明早能到医院没概念,脑子里乱的,想不清楚各种事,只记得贺时明早回来,能回来他就安心了。
护工找来医生检查了一下姚也的身体状况,说他现在身体虚弱,如果能保持长期清醒,可以吃些温和的食物补补,暂时没说他的精神情况。
等医生走后护工就惦记着给姚也吃些东西补补,她对这些熟,姚也不太懂,她说什么就只顾着点头。
护工还十分高兴的告诉姚也他精神头看起来好得很,根本不是心情抑郁的样子,兴许他的病也要好了。
姚也住院的主要原因就是他的双相太过严重已经影响到了身体,如今好好的坐着,眼神平静,确实像是快好了的样子。
可这也只是看上去,还得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药物治疗和观察才能确定病情稳定。
晚上姚也喝上了补身体的汤药,他饿了半个月胃都快出问题了,白天喝点儿温水后来都吐了出来,晚上喝汤时候小心翼翼,边听护工聊天边喝。
她是很有经验的,只说让人高兴的事,姚也就算累的没心思听心情也算不错,没有想打断对方的想法。
晚上休息时护工说自己在外面不走,让姚也有什么需要就大声叫她,姚也有些惊讶,略带疑惑的看她一眼,对方立马解释:“贺老板开了三倍的价钱,让我一定把你照顾好。”
姚也缓缓点了下头,反应速度比刚醒时快多了,能理解贺时的担心。
晚上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姚也身体没有出现不舒服,也没人过来,只是他自己半夜睡不着,拿手机查今天到的航班。
他不知道贺时现在在哪儿,他怕对方连夜赶路。
贺时原定是明天回来,但听护工的意思他应该是白天回来,但知道姚也醒了,连夜就要往回赶。
姚也越想越睡不着,干脆坐起来等,也许等到凌晨贺时就能回来了。
四点多,姚也在第四遍回忆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把所有自己意识混乱时混淆或干脆没注意的经历都努力回想找到,病房外原本安静的楼道传来说话声。
都不用细听,姚也对这声音太熟悉了,是贺时回来了。
他自己掀开被子下床,昨天白天也被护工扶着下地走了一会儿,脚一沾地竟然无力的跪了下去。
膝盖直直跪向地面,骨头磕在硬面上,挺疼的,姚也倒吸口冷气,再抬头,贺时跟护工已经一前一后推门跑进来。
姚也顿时委屈的想哭,他不是疼的想哭,就是看见贺时就想哭。
贺时把他抱起来放回床上,自己半跪着在姚也面前检查他膝盖。
姚也用手捂着眼睛,实在没收住眼泪,哭着把贺时抱进怀里,下巴贴在他头侧,声音抖着说:“我错了,我不该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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